《谈中国诗》
【课文故事】
钱钟书轶事
黄仲鸣
一九(jiu)九(jiu)○年代初，时(shi)在《文汇(hui)读书(shu)周报》工(gong)作(zuo)的(de)陆灏，约(yue)稿于钱钟书(shu)、杨(yang)绛(jiang)夫妇(fu)。钱钟书(shu)回信(xin)说：
“具(ju)有如此文才(作(zuo)(zuo)者按：指陆(lu)灏(hao)也)，却不自己写作(zuo)(zuo)，而为他(ta)人(ren)作(zuo)(zuo)嫁，只忙碌(liu)于编(bian)辑(ji)，索稿(gao)校稿(gao)，大似美妇(fu)人(ren)不自己生(sheng)男(nan)育女，而充当接生(sheng)婆(po)(旧日所谓‘稳婆(po)’)。但(dan)是我们已无生(sheng)育能力，孤负你的(de)本领，奈何(he)奈何(he)！”
钱钟书有一次在(zai)电话中(zhong)，对(dui)一位求见(jian)的(de)英国(guo)女(nv)士说：“假如(ru)你吃了一个鸡蛋(dan)不错，何必认识那下蛋(dan)的(de)母鸡呢？”有北京某作家(jia)准备(bei)写钱钟书传。钱钟书说：“此事并非我首肯，只仿佛文革时(shi)挨斗被逼‘低头’！”又说：“我已成为(wei)一块腐烂(lan)的(de)肉(rou)，大(da)小苍蝇都(dou)可以(yi)来下卵生(sheng)蛆，也许(xu)是自然规律罢。”
又有一年，陆灏买到几张荣宝斋印制的水印信笺，寄给钱(qian)钟书(shu)夫妇，央他们写字留念。钱(qian)钟书(shu)回函(han)说：
“我(wo)本不(bu)善书(shu)法，前几(ji)年面软主(zhu)意不(bu)牢，应人之(zhi)请，胡(hu)乱涂(tu)抹。冥(ming)冥(ming)之(zhi)中，已遭(zao)天罚。三四年来，右(you)拇痉挛，不(bu)能运(yun)用毛笔，多方(fang)医疗(liao)，勉强可(ke)以(yi)钢(gang)笔作(zuo)字。……寄纸太精妙，若涂(tu)抹坏了，是我(wo)暴殄天物；若没收(shou)了，是我(wo)贪渎(du)人财，左右(you)都是罪过。故谨(jin)璧还，彼此(ci)都清(qing)清(qing)白白，无可(ke)非议。一笑。”
这事之(zhi)后，陆灏与几位友人(ren)筹划开小书店(dian)，又向钱钟(zhong)书“打主意”，抱“不妨(fang)一试之(zhi)心”，乞钱钟(zhong)书写(xie)招牌。钱钟(zhong)书回信：
“为(wei)企业(ye)的‘生意经’写招牌之类(lei)，那是(shi)‘卖(mai)友’、‘卖(mai)钱’，双重(zhong)出卖(mai)。这是(shi)一。我字本不好，七年来(lai)因(yin)上缘(yuan)故(作者按：指(zhi)右(you)拇(mu)指(zhi)痉挛)，更谢(xie)绝(jue)了什么成都草(cao)堂(tang)、南京夫子(zi)庙、我故乡劳什子(zi)的纪念馆(guan)之类(lei)题(ti)词写联。若看你(ni)大面子(zi)，一开(kai)此例，何(he)以为(wei)绝(jue)呢？这是(shi)二。对不起，又使你(ni)碰(peng)了个软(硬(ying)？)钉(ding)子(zi)。你(ni)记住，我是(shi)GeotheFaust的那个魔鬼，对甚么事物都说(shuo)：‘不行’！‘不对’的。”
好(hao)个(ge)陆灏，多番“碰(peng)软子”、“硬钉子”之后，仍不死(si)心，又(you)(you)向杨绛索稿(gao)。钱钟书(shu)又(you)(you)使他碰(peng)一次：
“零星转载，大似旧戏中角(jiao)色未出(chu)场先唱一句，官僚未上堂(tang)先咳嗽三声，已(yi)成时流惯例。愚夫妇(fu)素(su)无此排(pai)场，偶然被编者强(qiang)自专(zhuan)擅，实非本愿。”
以上几则轶事，甚鲜人知，全(quan)出自(zi)陆(lu)灏(hao)一(yi)(yi)部新书(shu)《看图识(shi)字》(上海书(shu)店出版社(she)，二○一(yi)(yi)○年一(yi)(yi)月(yue))。特自(zi)变量则以飨读(du)者。由此可见(jian)钱钟书(shu)的为(wei)人，和他行(xing)文(wen)的风趣。尤其是“一(yi)(yi)块腐烂的肉”，实为(wei)自(zi)嘲自(zi)谑；唯(wei)言(yan)虽(sui)如此，其后的“大小苍(cang)蝇都可以来下卵生蛆”，却是讽人了。
书(shu)中(zhong)附(fu)上了(le)钱钟书(shu)的手札(zha)，有(you)(you)“图”为证。陆(lu)灏藏有(you)(you)此等书(shu)信，“洛阳纸贵(gui)”矣(yi)。君(jun)不(bu)见，此间拍卖张爱玲(ling)一封书(shu)函，也拍了(le)五万四千大元。
话分(fen)两头(tou)，陆灏这书(shu)值得一看(kan)，除钱(qian)钟书(shu)这篇(pian)“珍宝”外，余(yu)谈施蛰(zhe)存、胡兰成(cheng)等文字都引(yin)人入胜；另如一些(xie)读书(shu)笔记，摘引(yin)敷说成(cheng)文，都能观之痛快；《伦敦(dun)寻访王尔德(de)》、《<面纱>书(shu)里书(shu)外》，都是(shi)小巧可喜的(de)作品。
【课文正解】
以理服人，以智启人
钱钟书(shu)的治(zhi)学(xue)特点(dian)是贯通(tong)中(zhong)西(xi)、古(gu)今互见的方法，融会多种(zhong)学(xue)科知识(shi)，探幽入微，钩玄提要，在当代学(xue)术界自成(cheng)(cheng)一家。因其多方面的成(cheng)(cheng)就，被誉(yu)为“文化(hua)大家”。
钱钟书的《谈中国诗》也可用(yong)一个“通(tong)”字(zi)概括，一是(shi)通(tong)古今，二是(shi)通(tong)中外，三(san)是(shi)通(tong)学(xue)理。在(zai)行文(wen)布局上，《谈中国诗》也可谓别具一格。其(qi)主(zhu)要(yao)特(te)点是(shi)以(yi)综合为纲(gang)，以(yi)比较为网，中外相(xiang)容，古今兼顾，且处处都设机巧，让读(du)者回(hui)味(wei)无穷(qiong)。
文章先谈作者论诗的根本立场。作者认为评论中国诗要全面了解诗人，用具体的事实作证据。并且必须在相对比的前提下才能作出结论，也就是说必须用比较文学的观点来对待，只有这样才公平。接下来从整体上论述了中国诗的一般发展特点及其规律。纯粹的抒情诗的精髓和峰极，在中国诗里出现得异常之早，所以中国诗是早熟的。而“早熟的代价是早衰”。即“中国诗一蹴而至崇高的境界，以后就缺乏变化”。然后重点论述中国诗的各个特点。特点有三：一，中国诗的特点就是短，它形成的原因则是由于韵律的要求；第二，中国诗的意韵之美“言有尽而意无穷”，且富于暗示；第三，论述中国诗“笔力轻淡，词气安和”的风格；最后论说中国诗的与外国诗虽有具体特征的差别，但没有本质的不同，反对中西本位文化论。建议听众从比较文学的角度研究中国诗，从而深刻理解本国诗歌。启示人们，论诗必须据本国文化根基而加以论述，只有这样才全面科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