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层峦耸翠，上(shang)出(chu)重霄，飞(fei)阁(ge)流丹(dan)，下(xia)临(lin)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ying)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五、现代文(wen)（文(wen)学类文(wen)章(zhang)）阅(yue)读(du)（17分(fen)）
忆刘半农君
这(zhei)是小峰(feng)出给(ji)我的一(yi)个题目。
这题(ti)目并不出得过分。半农去(qu)世(shi)，我是(shi)应(ying)该(gai)哀悼的，因(yin)为他也是(shi)我的老 朋友。但(dan)是(shi)，这是(shi)十(shi)来年(nian)前的话了，现在呢，可难说(shuo)得很。
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和他初次会面，以及他怎么能到了北京。他到北京，恐怕是 在《新青年》投稿之后，由蔡孑民先生或陈独秀先生去请来的， 到了之后，当然更是《新青年》里的一个战士。他活泼，勇敢，很打了几次大仗。 譬如罢，答王敬轩的双鐄信，“她”字和“牠”字的创造，就都是的。 这两件，现在看起来，自然是琐屑得很，但那是十多年前，单是提倡新式标点，就 会有(you)一大群人“若丧考妣”，恨不(bu)得“食肉(rou)寝皮(pi)”的(de)时候(hou)，所(suo)以的(de)确是(shi)“大仗”。 现在(zai)的(de)二(er)十左右(you)的(de)青年，大约很少(shao)有(you)人知(zhi)道三(san)十年前，单是(shi)剪下辫(bian)子就会坐牢(lao)或杀 头的(de)了。然而这曾经(jing)是(shi)事实。
但(dan)半农的(de)活泼(po)，有时颇近于草(cao)率，勇敢也(ye)有失之(zhi)无(wu)谋的(de)地方。但(dan)是(shi)(shi)，要商量袭(xi) 击(ji)敌人的(de)时候，他还是(shi)(shi)好(hao)伙(huo)伴，进行之(zhi)际，心(xin)口并不(bu)相(xiang)应，或者暗(an)暗(an)的(de)给你一刀， 他是(shi)(shi)决(jue)不(bu)会的(de)。倘若失了算(suan)，那(nei)是(shi)(shi)因为没(mei)有算(suan)好(hao)的(de)缘故。
《新青(qing)年》每出一(yi)期，就开(kai)一(yi)次编辑会，商定下一(yi)期的(de)稿件(jian)。其时最惹我(wo)注意 的(de)是(shi)(shi)陈独秀和胡(hu)适(shi)之。假如将韬(tao)略比作(zuo)一(yi)间仓(cang)库罢(ba)，独秀先生的(de)是(shi)(shi)外面(mian)竖(shu)一(yi)面(mian)大旗， 大书道(dao)(dao)：“内皆武器(qi)，来(lai)者小心！”但那(nei)门却开(kai)着的(de)，里(li)面(mian)有(you)几枝枪，几把刀，一(yi) 目了然(ran)，用不(bu)着提防(fang)。适(shi)之先生的(de)是(shi)(shi)紧紧的(de)关着门，门上粘(zhan)一(yi)条(tiao)小纸条(tiao)道(dao)(dao)：“内无 武器(qi)，请勿疑(yi)虑。”这(zhei)自(zi)然(ran)可以是(shi)(shi)真的(de)，但有(you)些(xie)人(ren)(ren)——至少是(shi)(shi)我(wo)这(zhei)样(yang)的(de)人(ren)(ren)——有(you)时 总(zong)不(bu)免要(yao)侧着头想一(yi)想。半农却是(shi)(shi)令人(ren)(ren)不(bu)觉其有(you)“武库”的(de)一(yi)个人(ren)(ren)，所(suo)以我(wo)佩服陈 胡(hu)，却亲(qin)近(jin)半农。
所谓亲(qin)近，不过是多(duo)谈闲天，一多(duo)谈，就露(lu)出了缺点。几乎(hu)有(you)一年多(duo)，他(ta)没(mei)有(you) 消失掉从上海带来的(de)才(cai)子必有(you)“红袖添(tian)香夜读书”的(de)艳福的(de)思想，好容易才(cai)给我(wo)们(men)(men) 骂掉了。但他(ta)好像(xiang)到处都这么(me)的(de)乱说，使有(you)些“学者”皱眉。有(you)时候，连(lian)到《新青(qing) 年》投稿(gao)都被排斥(chi)。他(ta)很(hen)勇于写稿(gao)，但试去(qu)看(kan)旧报去(qu)，很(hen)有(you)几期是没(mei)有(you)他(ta)的(de)。那些 人们(men)(men)批评他(ta)的(de)为人，是：浅。
不错，半农确(que)是浅(qian)(qian)。但(dan)他的(de)浅(qian)(qian)，却如(ru)一(yi)(yi)条清溪，澄澈(che)见底，纵有多(duo)少沉渣和腐 草，也不掩其大体的(de)清。倘使装的(de)是烂泥(ni)，一(yi)(yi)时就看不出它的(de)深浅(qian)(qian)来(lai)了；如(ru)果是烂 泥(ni)的(de)深渊(yuan)呢，那就更不如(ru)浅(qian)(qian)一(yi)(yi)点的(de)好。
但(dan)这些背后的(de)批(pi)评，大约(yue)是(shi)很伤了(le)半农的(de)心的(de)，他(ta)的(de)到法国(guo)留学，我疑心大半 就(jiu)为此(ci)。我最(zui)懒(lan)于通信(xin)，从此(ci)我们(men)就(jiu)疏远起来了(le)。他(ta)回来时(shi)，我才(cai)知道(dao)他(ta)在(zai)(zai)外国(guo)钞(chao) 古书，后来也要标点《何典》，我那时(shi)还(hai)(hai)以(yi)老(lao)朋友(you)自(zi)居，在(zai)(zai)序(xu)文(wen)上(shang)说了(le)几句(ju) 老(lao)实话，事(shi)后，才(cai)知道(dao)半农颇不(bu)(bu)高兴了(le)，“驷不(bu)(bu)及舌”，也没有法子。另外 还(hai)(hai)有一回关于《语丝(si)》的(de)彼此(ci)心照的(de)不(bu)(bu)快活。五六年(nian)前，曾在(zai)(zai)上(shang)海(hai)的(de)宴会 上(shang)见过(guo)一回面，那时(shi)候(hou)，我们(men)几乎已经无话可谈了(le)。
近(jin)几(ji)年(nian)，半(ban)农(nong)渐(jian)渐(jian)的(de)(de)据了(le)要津(jin)，我(wo)也渐(jian)渐(jian)的(de)(de)更将他(ta)(ta)忘却；但从报章上看见他(ta)(ta)禁 称“蜜斯”之类(lei)，却很(hen)起了(le)反感：我(wo)以(yi)为(wei)这些事(shi)情(qing)是不(bu)(bu)必半(ban)农(nong)来(lai)(lai)做的(de)(de)。从 去年(nian)来(lai)(lai)，又看见他(ta)(ta)不(bu)(bu)断的(de)(de)做打油诗，弄烂古文(wen)2，回想先前的(de)(de)交情(qing)，也往(wang)往(wang) 不(bu)(bu)免(mian)长叹(tan)。我(wo)想，假(jia)如见面(mian)，而我(wo)还以(yi)老朋友自居，不(bu)(bu)给一(yi)个(ge)“今(jin)天天气(qi)……哈哈 哈”完事(shi)，那就也许会(hui)弄到(dao)冲(chong)突的(de)(de)罢。
不过，半(ban)农的(de)忠(zhong)厚，是还(hai)使(shi)我(wo)感(gan)动的(de)。我(wo)前年(nian)曾到(dao)北平，后(hou)来(lai)有人(ren)通知我(wo)，半(ban) 农是要来(lai)看我(wo)的(de)，有谁(shei)恐吓了他一下，不敢来(lai)了。这使(shi)我(wo)很惭愧，因为我(wo)到(dao)北平后(hou)， 实在未曾有过访问半(ban)农的(de)心(xin)思。
现在他(ta)死去了，我(wo)对于他(ta)的感情，和他(ta)生(sheng)时也(ye)并无变化(hua)。我(wo)爱十年前(qian)的半农(nong)， 而(er)憎(zeng)(zeng)恶他(ta)的近几年。这(zhei)憎(zeng)(zeng)恶是朋友的憎(zeng)(zeng)恶，因为我(wo)希(xi)望他(ta)常是十年前(qian)的半农(nong)，他(ta)的 为战(zhan)士，即(ji)使“浅”罢，却于中(zhong)国更为有益。我(wo)愿以愤火(huo)照出他(ta)的战(zhan)绩，免使一群 陷沙鬼将他(ta)先前(qian)的光荣(rong)和死尸一同拖入烂泥的深渊。
八月一日。
注：⑴1928年鲁迅任(ren)《语丝》主编期间(jian)，选登了一篇读者来信。这封(feng)信纠正了刘(liu)半农发表在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