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 案例种种》“河(he)间(jian)府吏刘启新”原文与(yu)翻译
河间府吏刘启新，粗知文义。河间府小吏刘启新粗知文理。
一日问人曰：“枭鸟、破獍是何物?”或对曰：“枭鸟食母，破獍食父，均不孝之物也。”有一天，他问别(bie)人：“枭鸟、破獍(jing)(jing)是(shi)什么东西?”有人回答(da)说(shuo)：“枭鸟吃(chi)它母亲(qin)，破獍(jing)(jing)吃(chi)它父亲(qin)，都是(shi)不(bu)孝的(de)动物(wu)。”
刘拊掌曰：“是矣。吾患寒疾，昏懵中魂至冥司，见二官连几坐。刘启新拍(pai)手说：“对!我患了伤寒，在昏迷(mi)中(zhong)，灵魂到了阴曹，看见(jian)两位冥官并排坐着。
一吏持牍请曰：‘某处狐为其孙啮杀，禽兽无知，难责以人理。今惟议抵，不科不孝之罪。’一位小吏手持案(an)卷请示说：某(mou)处狐(hu)狸被它孙子咬死。禽兽无知，难以(yi)用人(ren)理来要求它。现(xian)在只能(neng)考虑抵命，而不(bu)能(neng)以(yi)不(bu)孝(xiao)治(zhi)罪了。
左一官曰：‘狐与他兽有别。已炼形成人者，宜断以人律;未炼形成人者，自宜仍断以兽律。’左边的(de)官员说：狐(hu)狸(li)与其他兽类有区(qu)别。已修炼成(cheng)人(ren)形的(de)，应当按人(ren)的(de)法律判处，未修炼成(cheng)人(ren)形的(de)，则仍然按禽兽来断案(an)。
右一官曰：“不然。禽兽他事与人殊，至亲属天性，则与人一理。先王诛枭鸟、破獍，不以禽兽而贷也。宜仍科不孝，付地狱。’右边的官(guan)员说：不(bu)(bu)能这(zhei)样。禽兽(shou)在其他(ta)方(fang)面与人(ren)不(bu)(bu)同，亲(qin)朋至爱则是天(tian)性，与人(ren)同样。先王杀枭鸟(niao)、破獍，不(bu)(bu)因为是禽兽(shou)而(er)宽(kuan)恕它(ta)们。因此(ci)应以不(bu)(bu)孝罪，把狐孙打进地狱。
左一官首肯曰：‘公言是。’俄吏抱牍下，以掌掴吾，悸而苏。左边的官员点(dian)头(tou)说：你说的很对(dui)。过了不久，小吏抱(bao)着(zhe)案卷退下，用(yong)手打我(wo)耳光，我(wo)惊吓而醒。
所言历历皆记，惟不解枭鸟、破獍语。窃以为不孝之鸟兽，今果然也。”他们(men)所讲(jiang)的话(hua)历(li)历(li)在耳，只是(shi)不明白枭(xiao)鸟(niao)、破獍(jing)是(shi)什(shen)么意思。我猜(cai)测它们(men)是(shi)不孝(xiao)的鸟(niao)兽，果然是(shi)这(zhei)样。”
案此事新奇，故阴府亦烦商酌。知狱情万变，难执一端。按，这(zhei)种事(shi)很新奇，所以阴府也很费斟酌，可(ke)知案(an)情千变万化，很难偏(pian)执一端。
据余所见，事出律例之外者：一人外出，讹传已死。其父母因鬻妇为人妾。据我所见，还有(you)超出律条规范之外的。有(you)一个(ge)人(ren)离家外出，讹传(chuan)已死了。他的父母于是(shi)把(ba)儿媳(xi)卖给别人(ren)做(zuo)妾(qie)。
夫归，迫于父母，弗能讼也。潜至娶者家，伺隙一见，竟携以逃。丈(zhang)夫回家(jia)后，知道(dao)是父母卖了(le)(le)妻(qi)(qi)子(zi)，不能诉讼(song)，便偷(tou)着(zhe)到娶自己妻(qi)(qi)子(zi)的人家(jia)里，等着(zhe)机会(hui)见了(le)(le)一面，竟然携(xie)妻(qi)(qi)逃了(le)(le)。
越岁缉获，以为非奸，则已别嫁；过(guo)了(le)一(yi)年又被抓获(huo)，认(ren)为这事不是(shi)通奸吧，则女方已(yi)另嫁人；
以为奸，则本其故夫。官无律可引也。定(ding)为通奸吧(ba)，则(ze)男方是(shi)女方原来(lai)的丈夫，官(guan)府(fu)没有法律可(ke)援引使用(yong)。
又劫盗之中，别有一类，曰赶蛋。不为盗，而为盗之盗。又如劫(jie)盗之中，别(bie)有一种类型(xing)，称“赶蛋”，即不(bu)抢(qiang)(qiang)劫(jie)别(bie)人而专抢(qiang)(qiang)劫(jie)盗贼抢(qiang)(qiang)来(lai)的东西。
每伺盗外出，或袭其巢，或要诸路，夺所劫之财。他们每每等(deng)到(dao)盗贼出外抢劫之(zhi)机，或(huo)者袭击盗贼的巢穴，或(huo)在路上抢夺盗贼劫得的财物(wu)。
一日互相格斗，并执至官。一(yi)天彼此格斗起(qi)来，一(yi)同被执送(song)到(dao)官府。
以为非盗，则实强掠；认(ren)为(wei)他们不是强盗，则他们确实强抢他人；
以为盗，则所掠乃盗脏。把他们(men)定为强盗，则他们(men)抢夺的又是盗贼的赃物(wu)。
官亦无律可引也。官(guan)府也没(mei)有(you)律条可以援引定案。
又有奸而怀孕者，决罚后，官依律判生子还奸夫。又(you)比如女人因奸(jian)情而(er)有孕(yun)，断(duan)案(an)处罚(fa)之后，官府依法将(jiang)私生子判给奸(jian)夫。
后生子，本夫恨而杀子。后来孩(hai)子生出来了，丈夫愤(fen)恨杀(sha)了孩(hai)子。
奸夫挖故杀其子。奸夫(fu)控告他故意杀害自己的孩(hai)子。
虽有律可引，而终觉奸夫所诉，有理无情；本夫所为，有情无理。虽然有(you)法可(ke)依，但总觉得奸(jian)夫所(suo)控告的有(you)理而(er)无情，丈夫所(suo)做(zuo)的有(you)情而(er)无理。
无以持其平也。没法把这案子(zi)加以公(gong)平判决。
不知彼地下冥官，遇此等事，又作何判断耳?不知那些(xie)阴府官员遇到此(ci)类事情，又做怎样的决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