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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哦了(le)一(yi)声，对这种事他(ta)不(bu)大有感觉，因为他(ta)甚至连本(ben)营营长都不(bu)曾见(jian)过。
“他们被这地(di)方荒的(de)(de)(de)，也被日子给耗的(de)(de)(de)，那(nei)时(shi)候的(de)(de)(de)排长，也就是现在的(de)(de)(de)团(tuan)长就想(xiang)修条路(lu)，做(zuo)有意义的(de)(de)(de)事情(qing)。”老(lao)马从脚下直指到了远处(chu)。
许三多(duo)瞪眼(yan)看，可(ke)即使是(shi)调来世界一流的侦(zhen)察(cha)器材(cai)也绝看不(bu)出(chu)这里曾有过路的痕迹。
“最(zui)后没修成，一(yi)个满员排，三十多人，也半(ban)途而(er)废。意(yi)义是经不起耗的，今天明天你(ni)说(shuo)有意(yi)义，今年明年呢(ni)？过一(yi)个十年呢(ni)？还是这(zhei)地(di)方，还是这(zhei)荒(huang)土，你(ni)看得出意(yi)义来吗？”
许三多(duo)抓了把土，砂质从指缝里(li)漏(lou)下(xia)，剩下(xia)是什么都派(pai)不(bu)上(shang)的小石子儿。
“明白我说的么？”老马看着许三(san)多(duo)，希望他明白，这地方(fang)抱太(tai)多(duo)希望不好(hao)，会(hui)失望。
许三多好像没听懂：“修路很有意义。”
老(lao)马傻了(le)一下(xia)，凑(cou)得更近地看许三多，他确(que)定一件事，不管(guan)是聪明人碰上(shang)笨蛋，还(hai)是有经验碰上(shang)零(ling)经验，刚才(cai)的话全白说，根本不在(zai)一个思(si)维频率。
老马一番苦口婆心全成了(le)白扯，生气(qi)了(le)：“那你修条路吧，许三(san)多，有这么一步宽就(jiu)行。”
“那(nei)太窄了(le)。”许(xu)三多看了(le)老马一眼，老家叫它田埂道。
“那(nei)就五步(bu)。”老马把(ba)自己气(qi)乐了(le)，“坦克(ke)车体的(de)宽(kuan)度，标准吧(ba)？咱(zan)们是装甲步(bu)兵团嘛。”
许(xu)三多很(hen)认真地想(xiang)着(zhe)：“是(shi)命令吧，班长？”
老(lao)马苦(ku)笑着走开：“如果我会命令你们做做不到的事，嗯，那就(jiu)是命令。”
他打算回(hui)宿舍，今天(tian)就(jiu)算到此(ci)为止了。
许(xu)三多(duo)脸上(shang)抑制不(bu)住(zhu)地兴奋：“班(ban)长，这是我到五班(ban)接到的(de)第一个命令！”
老(lao)马回(hui)头(tou)看(kan)看(kan)他(ta)，许三(san)多(duo)兴奋上脸的表(biao)情让(rang)他(ta)再走两步又回(hui)头(tou)看(kan)看(kan)，这次回(hui)头(tou)老(lao)马忽然有一个(ge)感觉：他(ta)也许是惹了祸。
草原的夜里风(feng)很大，声(sheng)音(yin)能在黑(hei)暗里传出(chu)很远：高高的山上一(yi)呀一(yi)头牛，尖(jian)(jian)尖(jian)(jian)的角来歪着(zhe)一(yi)个头。李(li)梦(meng)几个谈笑风(feng)生(sheng)地自黑(hei)漆漆的草原里归(gui)来，忽然愣住。
几(ji)间屋(wu)之间用石灰划上(shang)了整齐的(de)白道，这也没什么大不(bu)了的(de)，但就(jiu)此地的(de)一成不(bu)变，那算一个改变。几(ji)人犹豫(yu)了一下(xia)进屋(wu)。
老马独坐桌前(qian)在摆桥牌，那三(san)(san)人(ren)进来(lai)：“许三(san)(san)多呢？”
老马瞟他(ta)们一眼：“捡(jian)石头去啦。”似乎有点心虚，“他(ta)……想修条路。”
三个人都傻了。
老(lao)马接着说：“一条路，从这(zhei)到哨位那，他觉得那很有(you)意义。”
老马挠挠头，他越发心虚得没边：“也许我(wo)说错(cuo)了(le)话……好像(xiang)下了(le)那么(me)道命令……”
李梦他(ta)们(men)的(de)似笑(xiao)非(fei)笑(xiao)终(zhong)于爆(bao)成了笑(xiao)，那三(san)个家伙你拍(pai)我打，李梦和薛(xue)林甚至(zhi)互(hu)相三(san)击掌(zhang)，再撞了一下屁股(gu)。
老马正为那(nei)道命令不安，于是瞪他们(men)：“搞什么？这没(mei)有(you)妨碍你(ni)们(men)打(da)牌。”
薛林(lin)乐了：“何止(zhi)啊？班(ban)(ban)座！这意味(wei)着，许三多终于(yu)入乡随俗，不(bu)再骚扰我们的生活！你(ni)想啊，一个人，修条(tiao)路，在这，从这到哨位……班(ban)(ban)座，你(ni)不(bu)会插手吧(ba)？”
老马摇头不迭：“我(wo)？干点(dian)什么(me)不好(hao)？根本不可能的事(shi)情。”
“对(dui)呀！就是(shi)根本不(bu)可能的事情，根本是(shi)不(bu)打算完成的事情嘛！就是(shi)一个打发时(shi)间嘛！……你们看着我干什么(me)(me)？你们笑什么(me)(me)？我说错什么(me)(me)了吗？”
他们四个人在打牌，心(xin)烦意乱地一(yi)声不(bu)响，绝对没了平时(shi)的咋呼(hu)。
外边多(duo)了一种(zhong)漫(man)长的(de)敲击石块之声，简(jian)直是无休无止。
薛林(lin)忍不住了：“这他妈的……”
老魏挠(nao)挠(nao)头，几(ji)乎没心看自(zi)己的(de)牌：“什么时(shi)候是个头啊(a)？”
老马瞪着自(zi)己的牌：“他干扰(rao)你(ni)们(men)了(le)吗？”
老魏：“他干扰你了吗(ma)，班座？”
“当然没有。”可老(lao)马瞪着牌的眼睛完全没有焦点，所以老(lao)魏绝不相信地看着他。
老(lao)马干咳一声：“你们在打发时(shi)间(jian)，他(ta)一样(yang)，在这谁都有权打发自己的时(shi)间(jian)。”
薛林竭力(li)让(rang)自(zi)己的(de)语气热(re)情一点，对着窗外：“许三多，我教你打升级好(hao)吗？”
许(xu)三多的(de)声音(yin)在窗外，敲击(ji)的(de)声音(yin)也未停：“我不爱打牌。”
“你(ni)爱(ai)干啥呢？棋(qi)？象(xiang)棋(qi)，军棋(qi)？卡拉OK？你(ni)要(yao)不唱(chang)卡拉OK？”
仍在敲(qiao)着：“我不会，什(shen)么都(dou)不会。”
李(li)梦对着薛林挤眉弄眼：“忍一会(hui)儿(er)，再忍一会(hui)儿(er)，再忍个三五天他就歇啦。”
薛林不(bu)(bu)信(xin)：“这话你三五天前就说(shuo)过(guo)啦(la)！我恨(hen)不(bu)(bu)得就……”
“恨不(bu)得什(shen)么？”老马把牌放下了，“我(wo)跟你们(men)几(ji)个(ge)说，他没有(you)做(zuo)错，你们(men)也不(bu)准胡来。如果再有(you)这类有(you)损(sun)本班安定团结的言行，我(wo)就(jiu)——”他一巴(ba)掌拍在牌桌上。
这天几个(ge)人从营地(di)里走过时，走得都极不自(zi)在，因为驻(zhu)地(di)间忽然有了条路。
车体(ti)宽度，长度还(hai)没跨出驻地(di)，只能说初具(ju)其形。路一(yi)边堆(dui)着(zhe)许三多从(cong)各(ge)(ge)处(chu)捡来的(de)石头，都比荒原上常见的(de)为(wei)大(da)(da)，而(er)且因(yin)为(wei)此地(di)富含(han)矿(kuang)脉(mai)，有着(zhe)各(ge)(ge)种色彩。另一(yi)边是(shi)(shi)(shi)已经被(bei)砸碎的(de)石头，砸成同等(deng)的(de)大(da)(da)小(xiao)再分(fen)门别类(lei)，考虑到这是(shi)(shi)(shi)一(yi)个人干的(de)，又是(shi)(shi)(shi)一(yi)个小(xiao)奇(qi)迹。他们都存(cun)心(xin)避开那(nei)条刚初具(ju)雏形的(de)路，老(lao)马(ma)亦然。
傍晚(wan)的(de)(de)时候(hou)，李(li)梦在(zai)窗口瞧着，外边(bian)在(zai)敲击(ji)。窗外的(de)(de)暮色(se)金黄而辉(hui)煌，外边(bian)的(de)(de)人(ren)(ren)应该是不(bu)(bu)折不(bu)(bu)扣的(de)(de)沐日而作。李(li)梦对着屋里的(de)(de)人(ren)(ren)说：“他(ta)根(gen)本就是块木头，对着那(nei)么好的(de)(de)景(jing)色(se)不(bu)(bu)会抬头去看(kan)，这样的(de)(de)人(ren)(ren)干巴、枯涩，全无情趣(qu)。”
屋里无人回应，但李梦说话(hua)的习惯向来是(shi)只(zhi)要(yao)有人听见。
“这哪(na)是在(zai)修路？是在(zai)……在(zai)磨路。以为(wei)他拿石(shi)头砌(qi)出(chu)个(ge)路沿来(lai)就算了，结果他号称要把这条路用石(shi)头铺上。这是半沙化(hua)地(di)，草原(yuan)，你(ni)们说(shuo)那些石(shi)头他从哪(na)块翻出(chu)来(lai)的(de)？你(ni)们说(shuo)？”
无(wu)人回应。于是李梦问窗外：“许三多，你把石头一个(ge)色放一堆干什么？”
“我(wo)想砌……砌……图案”许(xu)三多自己(ji)也不(bu)知道砌什么(me)图案。
李梦向着屋里(li)摊手(shou)：“听(ting)见没？还图(tu)案(an)。他以为他在搞艺术，我(wo)看他要被艺术搞……你们看着我(wo)乐什么？”李梦匆匆从窗前走开，“我(wo)要把(ba)他写进(jin)(jin)我(wo)的(de)小说，我(wo)一定要把(ba)他写进(jin)(jin)我(wo)的(de)小说。”于是(shi)宿舍里(li)的(de)字纸(zhi)篓里(li)又扔进(jin)(jin)了两个刚揉就的(de)纸(zhi)团。
许三多捡石(shi)头去了。
李梦，薛林和老魏过来(lai)，三人(ren)你(ni)捅(tong)捅(tong)我，我捅(tong)捅(tong)你(ni)，然后三人(ren)不约(yue)而同(tong)开(kai)始(shi)做(zuo)同(tong)一(yi)(yi)件事情：跳上石堆，连踢带刨，把些(xie)石头洒(sa)得遍(bian)地都是，一(yi)(yi)泄(xie)心中怨气和怒气。
薛林(lin)一跤(jiao)摔倒，三个做贼心(xin)虚的家伙连(lian)滚带爬，一窝(wo)蜂(feng)逃回宿舍(she)。
许三多进来(lai)，那几人破天荒地第(di)一次没(mei)有打牌，薛(xue)林在翻(fan)书，李梦在写(xie)和撕，老(lao)魏在发(fa)愣，三人都(dou)有些心虚。
许三多兴高采烈，精神头十足，这可能是(shi)那几位不(bu)喜(xi)欢(huan)他(ta)的(de)主要原因，他(ta)真(zhen)有(you)事(shi)情(qing)干(gan)，尽管是(shi)那几个绝对(dui)不(bu)打算去做的(de)事(shi)情(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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