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san)十七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feng)展(zhan)浪里白条
话(hua)说(shuo)当时宋江别了(le)差拨，出抄事房来，到点(dian)视(shi)厅上(shang)看时，见那节级掇条凳子坐在厅前， 高声(sheng)唱道：“那个是(shi)新配到囚徒？”
牌头指(zhi)着(zhe)宋江道(dao)：“这个便(bian)是。”
那节级便骂道(dao)：“你 这(zhei)黑矮杀才，倚仗谁的势，要(yao)不(bu)送常例钱来与我？”
宋江道：“‘人情(qing)人情(qing)，在人情(qing)愿。’ 你如何逼取(qu)人财(cai)？好小哉相！”
两边看(kan)的人听了，倒捏两把(ba)汗。那(nei)(nei)人大怒，喝骂：“贼配 军！安(an)敢(gan)如此无礼，颠倒说我小哉！那(nei)(nei)兜驮的，与我背起(qi)来！且打这厮一百(bai)讯棍！”
两边营 里(li)众人(ren)都是和宋江(jiang)(jiang)好的；见(jian)说要打他(ta)一哄都走了，只剩得那节级(ji)和宋江(jiang)(jiang)。那人(ren)见(jian)众人(ren)都散 了，肚(du)里(li)越怒，拿起讯棒，便奔来打宋江(jiang)(jiang)。宋江(jiang)(jiang)说道：“节级(ji)你(ni)要打我(wo)，我(wo)得何罪(zui)？”
那人 大喝道：“你这(zhei)贼配军，是我手里行货！轻咳嗽便是罪过(guo)！”
宋江(jiang)道：“便寻(xun)我失，也不到(dao) 得该死。”
那(nei)人怒(nu)道：“你说(shuo)不该死！我要结果(guo)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
宋(song)江冷(leng)笑 道：“我因不送(song)得常例钱便(bian)该(gai)死时，结识梁山(shan)泊(bo)吴学(xue)究(jiu)却(que)该(gai)怎地？”
那(nei)人听了(le)这话(hua)，慌忙(mang)丢(diu) 了(le)手中讯棍，便问道：“你说(shuo)甚么？”
宋(song)江(jiang)道(dao)：“我自说(shuo)那(nei)结(jie)识军师吴学究的，你问我怎(zen) 地？那(nei)人慌了手脚，拖住宋(song)江(jiang)问道(dao)：“你正(zheng)是(shi)谁？那(nei)里得这(zhei)话来(lai)？”
宋江(jiang)笑(xiao)道：“小可便(bian)是(shi) 山东郓(yun)城县宋江(jiang)。”
那人听(ting)了，大惊，连(lian)忙作(zuo)揖，说道：“原(yuan)来(lai)兄长正是及时雨(yu)宋公明！”
宋江道：“何足挂齿。”
那人便(bian)道：“兄(xiong)长，此间不是说话处，未敢下拜。同(tong)往(wang)城(cheng)里叙怀， 请兄(xiong)长便(bian)行。”
宋(song)江(jiang)道：“孚，节级少待，容宋(song)江(jiang)锁(suo)了房门便来，”
宋江慌忙到房里取了(le)吴 用的(de)书，自带了(le)银两，出来(lai)(lai)锁(suo)上房门(men)，分付牌头(tou)看管，便和那人(ren)离了(le)牢城(cheng)营里，奔(ben)入江州城(cheng) 里来(lai)(lai)，去(qu)一(yi)个(ge)临街酒肆中楼上坐下(xia)。那人(ren)问道(dao)：“兄道(dao)：兄长何处见吴学究来(lai)(lai)？”
宋(song)江怀(huai)中 取出书(shu)来(lai)，递与那(nei)人。那(nei)人拆开(kai)封皮，从头读(du)了藏在袖内，起(qi)身望着宋(song)江便拜。宋(song)江慌忙答 礼，道：“适(shi)间言(yan)语冲(chong)撞(zhuang)，休怪。”
那人道：“小弟只听得说：‘有个(ge)姓宋的发(fa)(fa)下牢城(cheng)营里 来。’往常时，但是发(fa)(fa)来的配军，常例送(song)银五(wu)两。今番已经十数日(ri)，不(bu)见送(song)来。今日(ri)是个(ge)闲 暇日(ri)头，因此下来取讨。不(bu)想却是仁兄。恰在(zai)营内，甚(shen)是言语冒(mao)渎(du)了哥(ge)哥(ge)，万望恕罪(zui)！”
宋(song) 江道：“差拨亦会(hui)常对小可说起大名。宋(song)江有心要拜识尊颜，却不(bu)(bu)知足(zu)下(xia)住处(chu)，又无因入(ru) 城，特地(di)只等尊兄下(xia)来，要与(yu)足(zu)下(xia)相(xiang)会(hui)一面(mian)，以(yi)此(ci)耽误日久。不(bu)(bu)是为这五两(liang)银子(zi)不(bu)(bu)拾得(de)送(song) 来；只想尊兄必是自来，故意延挨。今(jin)日幸得(de)相(xiang)见，以(yi)慰(wei)平生之愿(yuan)。”
说话的，那(nei)人(ren)是(shi)谁(shei)？ 便是(shi)吴学究所荐的江(jiang)州两院押牢节级戴院长戴宗。那(nei)时，故宋时，金陵一(yi)路节级都称呼做 “家长；”
湖(hu)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yuan)长。”
原(yuan)来这戴(dai)院长(zhang)有一等惊人的道术；但出路时， 书飞报(bao)紧急军情事(shi)，把两(liang)个甲马拴(shuan)在两(liang)只腿上，作起(qi)“神行法”
来(lai)(lai)(lai)(lai)，一(yi)日能(neng)行(xing)五百里；把(ba)四 个甲马拴在腿上(shang)，便一(yi)日能(neng)行(xing)八百里：因(yin)此(ci)，人都称做神行(xing)太保戴宗。当下戴院(yuan)(yuan)长与宋(song)(song)公明(ming) 说(shuo)罢(ba)了来(lai)(lai)(lai)(lai)情去意。戴宗，宋(song)(song)江，俱(ju)各(ge)大喜。两(liang)个坐在阁子里，叫那卖(mai)酒的过(guo)来(lai)(lai)(lai)(lai)，安(an)排酒果肴 馔菜蔬(shu)来(lai)(lai)(lai)(lai)，就酒楼(lou)上(shang)两(liang)个饮。宋(song)(song)江诉(su)说(shuo)一(yi)路(lu)上(shang)遇见许多好汉，众人相会(hui)的事务。戴宗也倾(qing)心 吐胆，把(ba)和(he)这(zhei)吴学(xue)究相交来(lai)(lai)(lai)(lai)往的事告诉(su)了一(yi)遍。两(liang)个正说(shuo)到心腹相爱(ai)之处，饮得两(liang)三(san)杯(bei)酒， 只(zhi)听楼(lou)下喧闹(nao)起来(lai)(lai)(lai)(lai)。过(guo)卖(mai)连忙走入阁子来(lai)(lai)(lai)(lai)对戴宗说(shuo)道：“这(zhei)个人只(zhi)除非是院(yuan)(yuan)长说(shuo)得他下。没 奈(nai)何，烦(fan)院(yuan)(yuan)长去解拆(chai)则个。”
戴宗问道：“在楼下作闹(nao)的是谁？”
过卖道：“便是时常同院(yuan) 长走的那(nei)个唤做(zuo)铁牛李大(da)哥，在(zai)底下寻(xun)主人家借(jie)钱。”
戴(dai)宗笑道：“又是言在(zai)下面无礼。我 只道是甚(shen)么人(ren)。－兄长少坐，我去(qu)叫了这(zhei)厮上来。”
戴宗便起身下去；不(bu)多时(shi)，引着一个(ge)黑 凛(lin)凛(lin)大汉上楼来。宋江(jiang)看见，了一惊(jing)，便问道(dao)：“院长(zhang)，这大哥是(shi)小(xiao)弟(di)身边(bian)牢(lao)里一个(ge)小(xiao)牢(lao) 子，姓，李名(ming)逵。祖贯是(shi)沂(yi)州，沂(yi)水县，百丈村(cun)人氏。本身一个(ge)异名(ming)，唤做黑旋(xuan)风李逵。他 乡中都叫他做李铁(tie)牛。因为(wei)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you)，流落在此江(jiang)州，不(bu)曾还乡。为(wei) 他酒(jiu)性不(bu)好，人多惧他。能(neng)使两把板斧，又会拳棍(gun)。见今在此牢(lao)里勾当。”
李逵(kui)毛着宋(song)江问(wen) 戴宗道(dao)：“哥(ge)哥(ge)，这黑汉子是谁？”
戴宗对(dui)宋江笑道：“押司(si)，你看这恁么粗卤！全不识些 体面(mian)！”
李逵(kui)道：“我问大哥，怎地是粗卤？”
戴宗道：“兄弟，你(ni)(ni)便(bian)请问‘这位(wei)官人是 谁’便(bian)好。你(ni)(ni)倒却说(shuo)(shuo)‘这黑(hei)汉子是谁，’这不是粗卤却是甚么？我且(qie)与你(ni)(ni)说(shuo)(shuo)知：“这位(wei)仁兄 便(bian)是闲常(chang)你(ni)(ni)要去投奔他的(de)义士哥(ge)哥(ge)。”
李逵道：“莫(mo)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song)江(jiang)？”
戴(dai)宗喝道： “咄！你这厮敢如此犯上！直(zhi)言叫唤，全不识些高(gao)低！兀(wu)自(zi)不快下拜，等几(ji)时！”
李逵道： “若(ruo)真(zhen)个(ge)是宋公明，我(wo)便下拜(bai)；若(ruo)是闲人，我(wo)却(que)(que)拜(bai)甚鸟！节级哥哥，不(bu)要赚我(wo)拜(bai)了，你却(que)(que)笑(xiao) 我(wo)！”
宋(song)江便道：“我(wo)正是山东(dong)黑宋(song)江。”
李逵拍手叫道：“我那爷！你何不早说(shuo)些个，也 教(jiao)铁牛欢喜！”
扑翻身躯便(bian)拜。宋(song)江连忙(mang)答礼，说道：“壮士大哥请坐。”
戴宗(zong)道：“兄 弟，你便来我身(shen)边坐了酒。”
李(li)逵道：“不耐烦(fan)小盏(zhan)，换个大碗来筛！”
宋江便问道：“却(que) 大(da)哥为何(he)在楼下发(fa)怒(nu)？”
李逵(kui)道(dao)：“我有一锭大(da)银(yin)，解了(le)(le)十两小银(yin)使用了(le)(le)，却(que)问(wen)这(zhei)主人(ren)家那 借(jie)十两银(yin)子去赎那大(da)银(yin)出(chu)来(lai)便还他，自要些(xie)使用。叵耐(nai)这(zhei)鸟主人(ren)不(bu)肯借(jie)与我！却(que)待要和那放 对，打得他家粉(fen)碎(sui)，却(que)被大(da)哥叫(jiao)了(le)(le)我上来(lai)。”
宋江(jiang)道：“共用十两(liang)银子(zi)去取？再要(yao)利钱 么？”
李逵道：“利钱(qian)已有在(zai)这里(li)了，只(zhi)要十两本钱(qian)去讨。”
宋江听罢(ba)，便去身道取(qu)出(chu)一个 十两(liang)银(yin)子，把与李逵(kui)，说道：“大哥，你(ni)将去赎来用度。戴宗要(yao)阻(zu)当(dang)时，宋江已把出(chu)来了(le)。 李逵(kui)接得(de)银(yin)子，便道：“却是(shi)好也！两(liang)立(li)哥哥只在这里等我(wo)一等。赎了(le)银(yin)子，便来送；就和 宋哥哥去城外碗酒。”
宋江(jiang)道：“且坐一(yi)坐，几碗了去。”
李逵道：“我去了便(bian)来(lai)。”
推开 子(zi)，下楼去(qu)了。戴宗道：“兄长(zhang)休(xiu)借这银与他便(bian)好。却(que)小(xiao)弟正欲阻(zu)，兄长(zhang)已把在他手里(li) 了。”
宋(song)江道：“却是(shi)为(wei)何？”
戴宗(zong)道：“这厮虽(sui)是(shi)耿(geng)直，只是(shi)贪(tan)酒(jiu)好(hao)赌。他却几时有(you)一(yi)锭(ding) 大银(yin)解(jie)了(le)(le)！兄(xiong)长他赚(zhuan)漏了(le)(le)这个银(yin)去他慌忙出门，必是(shi)去赌。若还(hai)赢(ying)得时，便有(you)得送来还(hai)哥 哥；若是(shi)输(shu)了(le)(le)时，那讨这十两银(yin)来还(hai)兄(xiong)长？戴宗(zong)面上须不(bu)好(hao)看。”
宋江笑道：“尊兄何必见 外。些须银子(zi)，何足挂齿(chi)。由他去赌输了罢。我(wo)看这人倒是个忠心直汉子(zi)。”
戴(dai)宗道：“这(zhei) 厮本(ben)事自有，只(zhi)是心粗胆大不好。在江州牢里，但醉了时，却不奈何罪人，只(zhi)要(yao)打一(yi)(yi)般强(qiang)的 牢子。我也被他连累得苦。专一(yi)(yi)路见(jian)不平，好好强(qiang)汉，以此江州满城人都怕他。”
宋江道： “俺(an)们再饮(yin)两(liang)杯，却去城外闲一遭。”
戴宗道(dao)：“小弟也正忘了和兄长去(qu)看江(jiang)景(jing)则个。”
宋 江道(dao)：“小可也要看江州的景致。如(ru)此最好。”
且不说两个(ge)再饮(yin)酒。只说李逵得了这(zhei)(zhei)个(ge)银(yin) 子(zi)(zi)，寻思(si)道(dao)：“难得！宋江哥哥又不曾(ceng)和我深交，便借我十两银(yin)子(zi)(zi)。果(guo)然仗义疏财，名不虚 传！如今(jin)来(lai)到这(zhei)(zhei)里，却恨(hen)我这(zhei)(zhei)几日赌输(shu)了，没一(yi)文做(zuo)好汉他(ta)。如今(jin)得他(ta)这(zhei)(zhei)十两银(yin)子(zi)(zi)，且将(jiang)去 赌一(yi)赌。倘或赢(ying)得几贯钱来(lai)，请他(ta)一(yi)请，也好看。．．．．．．”
当时李逵快跑出城(cheng)外(wai)小张(zhang) 乙赌房里来，便去场(chang)上，将这(zhei)十两银子撇在地下，叫道：“把头钱过来我博！”
那小张乙得(de) 知李逵从来(lai)赌直(zhi)，便道：“大哥且歇。这(zhei)一博下来(lai)便是你博．”
李逵道(dao)：“我要先(xian)赌这(zhei)一 博！”
小张乙道(dao)：“你便傍猜也好(hao)．”
李(li)逵道：“我不(bu)傍猜！只要博这一博！五两银子(zi)做(zuo)一 注(zhu)！”
有一般赌的却待一博(bo)，被李逵(kui)劈手夺过头钱来(lai)，便叫道(dao)：“我博(bo)兀谁？”
小张乙道： “便(bian)博(bo)我五两银子。”
李逵叫声“快！”
地博一个“叉。”
小张乙便(bian)拿了银子过来。李逵叫 道“我的(de)银子是十两！”
小张乙道：“你(ni)再博我五两；‘快，’便还还了你(ni)这锭银子。李逵 叫声(sheng)“快！”
的又博个“叉。”
李逵道(dao)：“我这银子(zi)是别人的！”
小张乙道：“遮莫(mo)是谁的(de) 也不济事了！你既输了，却(que)说甚么？”
李逵道：“没奈何，且借我一借，明日便送来(lai)还(hai) 你(ni)。”
小张乙(yi)道：“说甚(shen)么闲话(hua)！自古(gu)‘赌钱场上无父(fu)子！’你明明地输(shu)了，如何倒来革 争？”
李逵把布(bu)衫拽起在前面，口里(li)喝道：“你(ni)们(men)还我也(ye)不还？”
小张乙道：“李大哥，你 闲常(chang)最赌得直，今日如何恁么(me)没(mei)出豁？”
李(li)逵也(ye)不(bu)答应(ying)他，便就(jiu)地下(xia)掳(lu)了银子；又(you)抢别(bie)人赌 的十(shi)来(lai)两银子，都搂在布衫(shan)兜里，睁起双(shuang)眼，就(jiu)道：“老爷闲常赌直(zhi)(zhi)，今日(ri)权且不(bu)直(zhi)(zhi)一(yi) 遍！”
小(xiao)张(zhang)乙急待向前夺时，被李(li)(li)逵(kui)一指一交。十二三个赌博的一齐上，要夺那(nei)银子，被李(li)(li) 逵(kui)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李(li)(li)逵(kui)把(ba)这夥人打得没地躲处，便出到(dao)门(men)前。把(ba)门(men)的问道：“大(da)哥， 那(nei)里去？”
被李逵提在一边，一脚踢(ti)开(kai)了门，便(bian)走。那夥人随后赶将出来，都只在门前叫 道：“李大(da)哥！你恁地没道理(li)，都抢了我们众人的银子去！”
只在门前叫喊，没一个敢近前 来讨。李逵正(zheng)走之时(shi)，听(ting)得(de)背后(hou)一人(ren)赶上来，扳住肩(jian)臂，喝道：“你这厮如何如何却抢掳别(bie) 人(ren)财物？”
李(li)逵口里应道(dao)：“干你鸟事！”
回过脸来看时，却是戴宗，背(bei)后立着宋江。李逵 见了，惶恐满面，便道：“哥(ge)哥(ge)休怪(guai)！铁牛(niu)闲常(chang)只是赌(du)直；今日不想(xiang)输了哥(ge)哥(ge)银(yin)子，又没得 些钱来相请(qing)哥(ge)哥(ge)，喉(hou)急了，时下做出(chu)这些不直来。”
宋江听了(le)，大笑(xiao)道(dao)：“贤弟(di)，但要(yao)银子 使用，只(zhi)顾来问我讨。今日既明明地输(shu)与他了(le)，快把(ba)来还他。”
李(li)逵只得(de)从布衫兜里(li)取出 来(lai)，都递在宋江手里(li)。宋江便(bian)叫过(guo)小(xiao)张乙(yi)前来(lai)。都付与(yu)他。小(xiao)张乙(yi)接过(guo)来(lai)，说道(dao)：“二(er)位官(guan) 人(ren)在上，小(xiao)人(ren)只拿了自(zi)己的(de)。这(zhei)十两(liang)原银虽是(shi)李(li)大哥两(liang)博输与(yu)小(xiao)人(ren)，如今(jin)小(xiao)人(ren)情愿不要他 的(de)，省得(de)记(ji)了冤雠。”
宋江道：“你只顾将去(qu)，不要记怀。”
小(xiao)张乙(yi)那里肯。宋(song)江便(bian)道(dao)： “他不曾打伤了你(ni)们么？”
小(xiao)张(zhang)乙道：“讨头的，拾钱(qian)的，和那把间(jian)的，都被他打倒在里 面(mian)。”
宋江道：“既是恁的，就(jiu)与(yu)他(ta)众人做将息钱。兄弟自不敢(gan)来(lai)了，我自着他(ta)去。”
小张 乙收了银子(zi)，拜谢了回去。宋江道：“我们和李大哥三杯去。”
戴宗道：“前面靠江有那(nei)琵(pi) 琶(pa)亭(ting)酒馆(guan)，是(shi)唐朝(chao)白乐(le)天(tian)古(gu)迹。我们去亭(ting)上酌三杯，就观江景则(ze)个。”
宋(song)江道：“可于城中 买(mai)些肴馔之物将去。”
戴宗道(dao)：“不用；如(ru)含那(nei)亭上有人在里面卖酒。”
宋江道：“恁地 时(shi)，却好。”
当时三(san)(san)人便(bian)望琵(pi)(pi)琶亭上来。到得亭子上看时，一(yi)边(bian)靠着(zhe)浔阳江，一(yi)边(bian)是(shi)店主人 家房屋。琵(pi)(pi)琶亭上有(you)十来副(fu)座头(tou)(tou)。戴宗便(bian)拣一(yi)副(fu)干净(jing)座头(tou)(tou)，让宋江坐(zuo)了头(tou)(tou)位(wei)，戴宗坐(zuo)在对(dui) 席，肩(jian)下便(bian)是(shi)李逵(kui)。三(san)(san)个坐(zuo)定，便(bian)叫酒(jiu)保铺下菜蔬(shu)果(guo)品海鲜按酒(jiu)之(zhi)类(lei)。酒(jiu)保取(qu)过两(liang)樽“玉(yu) 春(chun)”
酒(jiu)(jiu)，此(ci)是江州有名的色好(hao)酒(jiu)(jiu)，开(kai)了(le)泥头。李逵便道：“酒(jiu)(jiu)把大碗来筛(shai)，不(bu)耐(nai)烦小盏 价！”
戴宗喝道：“兄(xiong)弟好村！你不畏做声，只顾酒便了！”
宋江分付酒保道：“我两(liang)个(ge)面 前放两(liang)只盏子。这位大哥面前放个(ge)大碗。”
酒保应了(le)下(xia)去，取只(zhi)碗(wan)来放在李逵面(mian)前；一面(mian)筛 酒，一面(mian)下(xia)肴馔(zhuan)。李逵笑道：“真个(ge)好个(ge)宋哥哥！人(ren)说不(bu)(bu)差(cha)了(le)！便知做(zuo)兄弟的(de)性格。结(jie)拜得 这位(wei)哥哥也不(bu)(bu)枉了(le)！”
酒保斟酒，连筛(shai)了(le)(le)五七遍。宋(song)江因见了(le)(le)这(zhei)两人，心(xin)中欢(huan)喜，了(le)(le)几(ji)杯， 忽(hu)然心(xin)里想要鱼(yu)(yu)辣汤(tang)，便问(wen)戴宗道：“这(zhei)里有好鲜鱼(yu)(yu)么？”
戴(dai)宗(zong)笑道(dao)：“兄长(zhang)，你不(bu)见满(man)江(jiang) 都是(shi)渔(yu)船？此(ci)间正是(shi)鱼米之乡，如(ru)何没有(you)鲜鱼。”
宋江道：“得(de)些辣(la)鱼汤醒酒最好。”
戴宗(zong) 便唤酒保，教造三分加辣点(dian)红白鱼汤(tang)来(lai)。顷(qing)刻(ke)造了汤(tang)来(lai)。宋江看见(jian)，道：“‘美(mei)食(shi)不(bu)如美(mei) 器。虽(sui)是个(ge)酒肆之中，端的好整济(ji)器皿(min)！”
拿起筋(jin)来，相劝(quan)戴宗(zong)，李逵(kui)，自也了些(xie)鱼，呷(xia)几 口汤(tang)汁。李逵(kui)并不(bu)(bu)使筋(jin)，便(bian)把手去(qu)碗里捞起鱼来，和骨头都(dou)嚼了。宋江(jiang)一(yi)头忍笑不(bu)(bu)住，呷(xia)了 两口汁，便(bian)放下筋(jin)不(bu)(bu)了。戴宗(zong)道：“兄长，一(yi)定这鱼腌了，不(bu)(bu)中(zhong)仁兄。”
宋江道：“便(bian)是不 才酒后只爱口鲜鱼汤，这(zhei)个鱼真(zhen)是不甚好。”
戴宗应(ying)道(dao)：“便是小弟也不(bu)得；是腌的(de)，不(bu) 中(zhong)。”
李逵嚼(jiao)了自(zi)碗里鱼(yu)便道：“两位哥(ge)哥(ge)都(dou)不，我替你们(men)了。”
便(bian)伸(shen)手去(qu)宋(song)江碗(wan)(wan)里(li)捞(lao)将过(guo) 来了(le)(le)，又去(qu)戴宗碗(wan)(wan)里(li)也捞(lao)过(guo)来了(le)(le)，滴(di)(di)滴(di)(di)点点，淋(lin)一桌(zhuo)子汁水。宋(song)江见李逵把(ba)三碗(wan)(wan)鱼汤(tang)和骨头 都嚼了(le)(le)，便(bian)叫(jiao)酒保来，分付道：“我(wo)这大哥想(xiang)肚(du)。你可去(qu)大块肉(rou)切二(er)斤来与他，少刻一发(fa)算 钱还你。”
酒保(bao)道(dao)：“小(xiao)人(ren)这只(zhi)卖羊肉，却没(mei)牛肉。要肥(fei)羊尽(jin)有。”
李逵听了，便把鱼(yu)汁(zhi)劈 脸泼将(jiang)去，淋(lin)那酒保一身(shen)。戴宗喝道：“你又做甚么！”
李逵(kui)应道：“叵耐(nai)这厮无礼，欺负 我只牛(niu)肉，不卖羊肉与我！”
，酒保道：“小人问一(yi)声，也不(bu)多话。”
宋(song)江道：“你去只顾(gu) 切来(lai)(lai)，我自还钱。酒保忍气吞声，去切了(le)(le)三斤羊肉，做一盘将来(lai)(lai)放桌子上。李逵见了(le)(le)，也不(bu) 便问，大把价来(lai)(lai)顾(gu)；捻指(zhi)间，把这三斤羊肉都了(le)(le)。宋(song)江看了(le)(le)道：“壮哉！真好汉也！李逵 道：“这宋(song)大哥便知(zhi)我的鸟意！肉不(bu)强似鱼？”
戴宗叫酒保来(lai)问道：“却鱼汤，家生甚是整 齐，鱼却腌了不中；别有甚好鲜鱼时，另造些(xie)辣汤来(lai)，与我这位官人醒(xing)酒。”
酒保笑(xiao)道： “不敢瞒院长说，这鱼(yu)端的(de)是昨晚的(de)。今(jin)日(ri)的(de)活鱼(yu)还在船内(nei)，等(deng)鱼(yu)牙主(zhu)人不来(lai)，未曾敢卖 动(dong)，因此未有好鲜鱼(yu)。”
李逵跳起来(lai)道：“我自去(qu)讨两(liang)尾活鱼来(lai)与哥哥！”
戴宗道：“你休 去(qu)！只央酒保去(qu)拿回几尾(wei)来便了。”
李逵道(dao)：“船上打鱼的不敢不与(yu)我。直得甚(shen)么！”
戴宗(zong) 拦当不住，李逵一直去(qu)了。戴宗(zong)对宋江说道(dao)：“兄长(zhang)休(xiu)怪(guai)。小弟引这人(ren)来相会，全没些个体 面(mian)，羞辱杀人(ren)！”
宋江(jiang)道(dao)：“他生性(xing)是恁(nen)的，如何教他改得？我(wo)倒(dao)敬他真实不(bu)假。”
两(liang)个自 在琵(pi)亭上笑语说(shuo)话取乐。却说(shuo)李逵走到(dao)(dao)江(jiang)边看时，见那(nei)渔(yu)船(chuan)(chuan)一(yi)(yi)字排着，约有八九(jiu)十只，都缆 系在绿(lv)杨(yang)树(shu)下；船(chuan)(chuan)上渔(yu)人(ren)，有斜枕(zhen)着船(chuan)(chuan)梢睡的，有在船(chuan)(chuan)头(tou)上结(jie)网的，也有在水里洗浴(yu)的。此 时正是五(wu)月(yue)半天(tian)气，一(yi)(yi)轮红日将及沉西，不见主人(ren)来开舱卖鱼。李逵走到(dao)(dao)船(chuan)(chuan)边，喝(he)一(yi)(yi)声(sheng)道(dao)： “你(ni)们船(chuan)(chuan)上活鱼，把两(liang)尾来与我！”
那(nei)(nei)渔(yu)(yu)人(ren)(ren)应道：“我们等不(bu)见渔(yu)(yu)牙主人(ren)(ren)来，不(bu)敢开舱。你(ni) 看那(nei)(nei)行贩(fan)都在岸上坐地(di)。”
李逵道：“等(deng)甚(shen)么鸟主人(ren)！先把两尾(wei)鱼来与我！”
那(nei)渔人又答 道：“纸也未曾烧(shao)，如何(he)政开舱！那(nei)里(li)先拿鱼与(yu)你？”
李逵(kui)见(jian)他众人不(bu)(bu)肯(ken)拿鱼，便跳(tiao)上(shang)(shang)一只 船去。渔人那(nei)里(li)拦当得(de)住李逵(kui)不(bu)(bu)省(sheng)得(de)船上(shang)(shang)的事，只顾便把竹篾(mie)来拔。渔人在岸(an)上(shang)(shang)，只叫得(de) “罢了！”
李(li)逵(kui)(kui)伸手(shou)去板(ban)底下一(yi)(yi)绞摸(mo)时，那里(li)有一(yi)(yi)个鱼在里(li)面。原枇那大江里(li)鱼船，船尾开 半截(jie)大孔放江水(shui)出(chu)入，养着活鱼；却(que)把(ba)(ba)(ba)(ba)竹笆篾(mie)拦住，以此船舱里(li)活水(shui)往来(lai)(lai)，养放活鱼：因 此，江州(zhou)有好鲜鱼。这(zhei)李(li)逵(kui)(kui)不省得，倒先把(ba)(ba)(ba)(ba)竹笆篾(mie)提起(qi)了(le)(le)，将那一(yi)(yi)舱活鱼都(dou)走了(le)(le)。李(li)逵(kui)(kui)又跳 过那边船上去拔那竹篾(mie)。那七(qi)八十渔(yu)人(ren)都(dou)奔上船，把(ba)(ba)(ba)(ba)竹篙来(lai)(lai)打李(li)逵(kui)(kui)。李(li)逵(kui)(kui)大怒，焦躁起(qi)来(lai)(lai)， 便脱下布衫，里(li)面单(dan)系着一(yi)(yi)条(tiao)基子布手(shou)巾儿；见(jian)那乱(luan)竹篙打来(lai)(lai)，两只手(shou)一(yi)(yi)架，早抢了(le)(le)五六条(tiao) 在手(shou)里(li)，一(yi)(yi)似扭(niu)葱，般都(dou)扭(niu)断了(le)(le)。渔(yu)人(ren)看见(jian)，尽(jin)一(yi)(yi)惊，却(que)都(dou)去解了(le)(le)缆，把(ba)(ba)(ba)(ba)船撑开去了(le)(le)。李(li)逵(kui)(kui) 忿怒，赤(chi)条(tiao)条(tiao)地，拿了(le)(le)截(jie)折竹篙，上岸来(lai)(lai)赶(gan)打，行贩都(dou)乱(luan)纷纷地挑了(le)(le)担走。正热闹里(li)，只见(jian) 一(yi)(yi)个人(ren)从(cong)小路里(li)走出(chu)来(lai)(lai)。众人(ren)看，叫道：“主人(ren)来(lai)(lai)了(le)(le)！这(zhei)黑大汉在此抢鱼，都(dou)赶(gan)散了(le)(le)渔(yu) 船！”
那人道：“甚(shen)么黑大汉(han)，敢如此无礼？”
众人(ren)把(ba)手指道(dao)：“搅(jiao)乱老爷的道(dao)路！”
李(li)逵(kui)(kui) 看那人时(shi)，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er)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shang)里顶(ding)青(qing)纱万字巾，掩映着穿 心(xin)红一(yi)点(dian)须儿，上(shang)穿一(yi)领白布衫(shan)，腰(yao)系一(yi)条(tiao)绢(juan)搭膊，下(xia)面青(qing)白袅脚多耳麻(ma)鞋，手里提条(tiao)行 秤(cheng)。那人正(zheng)来(lai)卖鱼，见了李(li)逵(kui)(kui)在那里横七竖八打人便把秤(cheng)递与行贩接了，赶上(shang)前来(lai)，大喝 道：“你这厮要(yao)打谁？”
李(li)(li)(li)逵(kui)不回(hui)话，轮(lun)过(guo)竹(zhu)篙，却望那(nei)人(ren)便(bian)打(da)。那(nei)人(ren)抢入去(qu)，早夺了竹(zhu) 篙。李(li)(li)(li)逵(kui)便(bian)一(yi)(yi)把(ba)揪住那(nei)人(ren)头发。那(nei)人(ren)便(bian)奔他下(xia)三面，要跌李(li)(li)(li)逵(kui)，怎敌得李(li)(li)(li)逵(kui)的牛般气力，直 抢将开去(qu)，不能彀(gou)拢身。那(nei)人(ren)便(bian)望肋下(xia)擢得几拳(quan)。李(li)(li)(li)逵(kui)那(nei)里着在意里。那(nei)人(ren)又(you)飞(fei)起脚来踢， 被李(li)(li)(li)逵(kui)直把(ba)头按将下(xia)去(qu)，提(ti)起铁般大小拳(quan)头，去(qu)那(nei)人(ren)脊梁上擂鼓也似打(da)。那(nei)人(ren)怎生挣扎。李(li)(li)(li) 逵(kui)正打(da)哩，一(yi)(yi)个人(ren)在衲后(hou)劈腰抱住，一(yi)(yi)个人(ren)便(bian)来帮(bang)住手(shou)，喝道(dao)：“使不得！使不得！”
待李 逵(kui)(kui)回头看时，却是宋江，戴(dai)宗(zong)。李逵(kui)(kui)便(bian)放了(le)手(shou)。那(nei)人略(lve)得脱身，一道烟走了(le)。戴(dai)宗(zong)埋(mai)冤(yuan)李逵(kui)(kui) 说：“我教(jiao)你休(xiu)来讨(tao)鱼，又在这里和人打(da)！倘或一拳打(da)死了(le)人，你不去偿命坐牢？”
李逵应 道：“你怕我(wo)连累你？我(wo)自死了一个，我(wo)自去承(cheng)当！”
宋江便道：“兄弟，休要论口，拿了 布衫，且去酒。”
李(li)逵向(xiang)那柳树根(gen)头拾起布衫，搭在肥膊上，跟了宋(song)江，戴宗便(bian)走，行不(bu)得(de) 十(shi)数步(bu)，只听得(de)背(bei)后有(you)人叫骂道：“黑杀(sha)才！今(jin)番要和你见个(ge)输(shu)嬴！”
李(li)逵(kui)回(hui)转头(tou)来(lai)看(kan)时， 便是那(nei)人脱得赤条条地，匾(bian)扎起一(yi)(yi)条水棍儿，露出一(yi)(yi)身雪(xue)练也(ye)似白(bai)肉；头(tou)上除(chu)了(le)巾帻，显出 那(nei)个穿心一(yi)(yi)点红俏(qiao)须儿来(lai)；在江边(bian)，独自(zi)一(yi)(yi)个把(ba)竹篙撑着一(yi)(yi)只渔船，赶将来(lai)，口里大骂(ma)道： “千刀万剐的黑杀(sha)才！老爷怕你的不(bu)算(suan)好(hao)汉(han)！走的不(bu)是汉(han)子！”
李(li)逵听(ting)了大(da)怒，吼了一声， 撇了布衫，抢转身来。那人(ren)便(bian)把船略拢来凑(cou)在(zai)岸(an)边，一手(shou)把竹篙点(dian)定了船，口(kou)里大(da)骂着。李(li) 逵也骂道：“好汉便(bian)上岸(an)来！”
那(nei)人把竹篙(gao)去李(li)逵(kui)腿上便(bian)搠；撩(liao)拨得李(li)逵(kui)火起，托地跳在(zai)船 上。说(shuo)时迟，那(nei)时快；那(nei)人只要(yao)诱得李(li)逵(kui)上船，便(bian)把竹篙(gao)望岸边一点，只脚(jiao)一蹬(deng)，那(nei)只渔 船，箭也似投江心(xin)里去了(le)。李(li)逵(kui)虽然也识得水，苦不(bu)甚高，当(dang)时慌了(le)手脚(jiao)。那(nei)人更不(bu)叫骂， 撇了(le)竹篙(gao)，叫声“你来！今番和你定要(yao)见(jian)个输(shu)嬴！”
便把李逵(kui)搭膊(bo)拿住，口里(li)说道：“且不 和你(ni)(ni)打，先教你(ni)(ni)些水！”
两只(zhi)脚把船只(zhi)一(yi)晃(huang)，船底朝天，英雄落水(shui)两个好汉扑通(tong)地都翻(fan)筋斗 撞下江里(li)去。宋江，戴宗，急赶至(zhi)岸(an)边(bian)，那只(zhi)船已翻(fan)在(zai)江里(li)。两个只(zhi)在(zai)岸(an)上(shang)叫(jiao)苦。江岸(an)边(bian)早 拥上(shang)三(san)五百人在(zai)柳阴底下看；都道：“这黑大(da)汉今(jin)番(fan)却着道儿！便挣扎得性命(ming)．也(ye)了一(yi)肚(du)皮 水(shui)！”
宋江(jiang)，戴(dai)宗(zong)，在(zai)岸(an)边看时，只见江(jiang)面(mian)开处(chu)，那(nei)人(ren)把李(li)逵提(ti)(ti)将(jiang)起来，又淹将(jiang)下去；两个(ge)(ge) 正在(zai)江(jiang)心里(li)(li)面(mian)，清(qing)波碧浪中间；一(yi)(yi)个(ge)(ge)显浑(hun)身黑肉，一(yi)(yi)个(ge)(ge)露遍体(ti)霜肤；两个(ge)(ge)打做一(yi)(yi)团，绞做一(yi)(yi) 块。江(jiang)岸(an)上那(nei)三五(wu)百(bai)人(ren)没一(yi)(yi)个(ge)(ge)不喝采。当时宋江(jiang)戴(dai)宗(zong)，看见李(li)逵被那(nei)人(ren)在(zai)水里(li)(li)揪住(zhu)，浸(jin)得眼 白(bai)，又提(ti)(ti)起来，又纳下去，老大亏，便叫戴(dai)宗(zong)央人(ren)去救。戴(dai)宗(zong)问众人(ren)道(dao)：“这白(bai)大汉是 谁？”
有认得的说道：“这个好汉(han)便是本处卖鱼主人，唤做张(zhang)顺。”
宋江听得，猛省道(dao)： “莫不是绰号浪里白(bai)条的张顺(shun)？”
众人道：“正(zheng)是，正(zheng)是”
宋江对(dui)戴(dai)宗说道：“我有(you)他(ta)哥(ge)(ge)哥(ge)(ge) 张棋的家书(shu)在营(ying)里。”
戴宗听(ting)了，便向岸边高叫道：“张二哥不(bu)要动(dong)手！有你(ni)令兄(xiong)张横(heng)家书(shu) 在此！这黑大汉是俺们兄(xiong)弟，你(ni)且饶(rao)了他，上岸来说话(hua)！”
张顺在(zai)江心里，见(jian)是戴宗叫(jiao)他， 却时常认(ren)得，便放(fang)了(le)李逵，赴剽岸边，爬上岸来，看(kan)着戴宗，唱(chang)个喏，道：“院(yuan)长，休(xiu)怪小(xiao) 人无礼。”
戴宗道：“足下可(ke)看我面，且去救(jiu)了我这兄弟上来，却教你相会(hui)一个人。”
张顺 再跳下水(shui)(shui)里，赴(fu)将开去(qu)。李(li)(li)逵(kui)正在江里探头探脑，假挣扎赴(fu)水(shui)(shui)。张顺早赴(fu)到(dao)分际，带住(zhu)了李(li)(li) 逵(kui)一(yi)只手(shou)(shou)，自把两(liang)条腿踏着水(shui)(shui)浪，如行(xing)平地；那水(shui)(shui)不过(guo)他肚皮(pi)，淹着脐下；摆了一(yi)只手(shou)(shou)，直 托李(li)(li)逵(kui)上岸来。江边的人个个喝(he)采。宋江看得呆了半晌(shang)。张顺，李(li)(li)逵(kui)，都(dou)到(dao)岸上。李(li)(li)逵(kui)喘(chuan)做(zuo) 一(yi)团，口里只吐(tu)白水(shui)(shui)。戴宗道：“且都(dou)请你们到(dao)琵(pi)琶亭上说话。”
张顺讨了布衫(shan)穿(chuan)着，李逵 也穿(chuan)了布衫(shan)。四个(ge)人再到琵琶(pa)亭上来(lai)。戴宗便对(dui)张顺道：“二哥，你认得(de)我么(me)？”
张顺道： “小人(ren)自识得院长，只是无缘不曾(ceng)拜会(hui)。”
戴宗指(zhi)着李逵问张(zhang)顺道：“足下(xia)日常曾认得他(ta) 么？今日倒冲撞了你(ni)。”
张顺道：“小人如何不(bu)认得(de)李大哥，只是不(bu)曾(ceng)交手。”
李逵道： “你也淹得我彀了！”
张(zhang)顺(shun)道：“你也打(da)得我好了！”
戴宗道：“你两个今番做个至交的弟(di) 兄。常言道：‘王打(da)不成相识。’”
李逵道：“你路上休(xiu)撞着我！”
张顺道：“我只在水里 等(deng)你便了！”
四(si)人都(dou)笑起(qi)来。大家唱个无礼喏。戴宗(zong)指着宋江对张顺道：“二哥(ge)，你(ni)曾(ceng)认得 这位兄长么？”
张顺看了道：“小人却不(bu)认得。这里亦不(bu)曾见。”
李逵(kui)跳起身来道：“这哥 哥便(bian)是黑宋(song)江！”
张顺道：“莫非是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司？”
戴宗(zong)道：“正是公明哥(ge) 哥(ge)。”
张(zhang)顺纳头便拜道：“久闻大名，不想今日(ri)得会！多听(ting)的江湖上来(lai)往(wang)的人说兄长(zhang)清(qing)德， 扶危济困，使义疏财。”
宋(song)江(jiang)答道：“量小可何足道哉(zai)。前日(ri)来(lai)时(shi)，揭阳岭下(xia)(xia)混江(jiang)龙李俊家 里住了(le)几日(ri)；后在(zai)浔(xun)阳江(jiang)，因穆(mu)弘相会，得(de)(de)(de)遇令兄张(zhang)横，修(xiu)了(le)一封(feng)家书，寄来(lai)与(yu)足下(xia)(xia)，放(fang)在(zai) 营内，不(bu)曾(ceng)带得(de)(de)(de)来(lai)。今(jin)日(ri)便和戴院长并李大哥来(lai)这里琵琶(pa)亭二杯(bei)，就观江(jiang)景。宋(song)江(jiang)偶(ou)然酒(jiu)(jiu)后 量些鲜鱼汤醒酒(jiu)(jiu)，怎当(dang)得(de)(de)(de)他(ta)定要来(lai)讨鱼。我两(liang)个阻(zu)他(ta)不(bu)住，只听得(de)(de)(de)江(jiang)边发喊热闹(nao)；叫酒(jiu)(jiu)保看(kan) 时(shi)，说道是黑大汉和人打。我两(liang)个急急走来(lai)劝解，不(bu)想却与(yu)妞士相会。今(jin)日(ri)宋(song)江(jiang)朝(chao)得(de)(de)(de)遇三位 豪杰，岂非天幸(xing)！且请同坐，再(zai)酌(zhuo)三杯(bei)。”
再唤酒保重整(zheng)杯盘，再备(bei)肴馔。张(zhang)顺道(dao)：“既然 哥(ge)哥(ge)要好鲜(xian)鱼(yu)，兄弟去取几尾来，”
宋江道：“最好。”
李逵道：“我和(he)你(ni)去(qu)讨(tao)。”
戴(dai)宗喝(he) 道：“来了！你还(hai)得(de)水(shui)不快活？”
张(zhang)顺(shun)笑将起来，绾(wan)了李逵手，说(shuo)道：“我今番和你去讨 鱼，看别人怎地(di)。”
两个下琵琶亭来(lai)。到(dao)得江边(bian)(bian)，张顺略哨(shao)一声，只(zhi)见江上渔船(chuan)都(dou)撑拢来(lai)到(dao) 岸边(bian)(bian)，张顺问道(dao)：“那个船(chuan)里有金色鲤鱼？”
只见这个应道：“我船上来！”
那个应道： “我船(chuan)里有！”
一霎时，却(que)凑(cou)拢十数尾金色鲤鱼来。张顺(shun)选了(le)四(si)尾大的，折柳条穿了(le)，先教 李逵(kui)将来亭上整理。张顺(shun)自点了(le)行贩，分(fen)付了(le)小牙子把秤卖鱼；张顺(shun)却(que)自来琵琶(pa)亭上陪侍宋 江。宋江谢道：“何须许多？但赐一尾彀了(le)。”
张顺答道：“些小微(wei)物，何足挂齿(chi)。兄(xiong)长食 不时，将回行(xing)馆做(zuo)下(xia)饭。”
两个序齿(chi)坐了。李(li)逵道自家年长，坐了第三位。张(zhang)顺坐第四位。 再(zai)叫酒(jiu)保(bao)讨(tao)两樽(zun)“玉春”
上色(se)酒(jiu)(jiu)来，并些海鲜晏(yan)酒(jiu)(jiu)果品(pin)之类。张顺分付(fu)酒(jiu)(jiu)保(bao)把(ba)一(yi)(yi)(yi)(yi)尾鱼(yu)做辣(la) 汤；用酒(jiu)(jiu)蒸(zheng)一(yi)(yi)(yi)(yi)尾，叫(jiao)酒(jiu)(jiu)保(bao)切。四(si)人(ren)(ren)饮酒(jiu)(jiu)中间，各叙胸(xiong)(xiong)中之事。正说得入耳，只见一(yi)(yi)(yi)(yi)个(ge)(ge)女(nv)娘， 年方二八，穿(chuan)一(yi)(yi)(yi)(yi)身(shen)(shen)纱(sha)衣，来到跟前(qian)，深(shen)深(shen)的(de)道(dao)了(le)四(si)个(ge)(ge)万福，顿开喉音便唱(chang)。李逵正待要卖弄(nong) 胸(xiong)(xiong)中许多(duo)豪(hao)杰事务，却被他唱(chang)起来一(yi)(yi)(yi)(yi)搅，三个(ge)(ge)且(qie)(qie)都听(ting)(ting)唱(chang)，打断了(le)他的(de)话头。李逵怒从心(xin)起， 跳起身(shen)(shen)来，把(ba)两个(ge)(ge)指头去(qu)(qu)那(nei)(nei)女(nv)娘额上一(yi)(yi)(yi)(yi)点。那(nei)(nei)女(nv)娘大叫(jiao)一(yi)(yi)(yi)(yi)声，蓦然倒(dao)地(di)。众(zhong)人(ren)(ren)近前(qian)看(kan)时，只 见那(nei)(nei)女(nv)娘桃腮(sai)似土，檀口无(wu)言。那(nei)(nei)酒(jiu)(jiu)店主人(ren)(ren)一(yi)(yi)(yi)(yi)发(fa)向(xiang)前(qian)拦住四(si)人(ren)(ren)，要去(qu)(qu)经官告理。正是(shi)：怜香 惜玉无(wu)情(qing)绪，煮鹤(he)焚琴(qin)惹是(shi)非(fei)。毕竟宋江等四(si)人(ren)(ren)在酒(jiu)(jiu)店里怎地(di)脱(tuo)身(shen)(shen)，且(qie)(qie)听(ting)(ting)下回分解(j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