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南皮狐女》“从孙树宝言”原文与翻译
从孙树宝言：辛亥冬，与从兄道原访戈孝廉仲坊，见案上新诗数十纸，侄孙树宝说：辛亥年(nian)冬天，他和堂兄道原(yuan)去拜访戈仲坊举人(ren)，看见戈仲坊的书桌上有写上新诗的几十张(zhang)信笺，
中有二绝句云：“到手良缘事又违，春风空自锁双扉。人间果有乘龙婿，夜半居然破壁飞。”其中有(you)两首绝(jue)句说：“到手良(liang)缘事又违(wei)，春(chun)风空自(zi)锁(suo)双扉。人间果有(you)乘龙婿，夜半居(ju)然破壁飞。”
“岂但蛾眉斗尹邢，仙家亦自妒娉婷。请看搔背麻姑爪，变相分明是巨灵。”“岂但(dan)娥眉斗(dou)尹(yin)、邢，仙家亦自妒娉(ping)婷。请看搔背(bei)麻(ma)姑爪，变相(xiang)分(fen)明是(shi)巨灵。”
皆不省所云，询其本事。都不(bu)知所说(shuo)的是什么(me)事，就(jiu)向戈仲坊(fang)请教诗所吟(yin)咏的事实。
仲坊曰：“昨见沧州张君辅言：南皮某甲，年二十余，未娶。忽二艳女夜相就。戈仲坊说：“昨天遇见沧(cang)州(zhou)的(de)张辅(fu)，他(ta)说：在南(nan)皮县(xian)有个某甲，二十(shi)多岁，还未娶妻。突然(ran)有两个漂(piao)亮姑(gu)娘晚上来和他(ta)亲(qin)热。
诘所从来，自云：‘是狐，以夙命当为夫妇。虽不能为君福，亦不至祸君。’某甲问两个姑娘从哪里(li)来(lai)，她(ta)们说(shuo)：‘我们是狐精，因为(wei)前生(sheng)注定(ding)要(yao)与你成为(wei)夫妻。虽然我们不(bu)(bu)能给你带来(lai)福分(fen)，但(dan)也不(bu)(bu)至于害(hai)你。’
某甲耽昵其色，为之不婚。某甲贪恋她们的美色，就(jiu)不肯另外择女(nv)结婚(hun)。
有规戒之者，某甲谢曰：‘狐遇我厚，相处日久无疾病，非相魅者。且言当为我生子，子嗣续亦无害，实不忍负心也。’有人规劝(quan)某甲，某甲拒(ju)绝(jue)了，说(shuo)：‘狐女对我很好(hao)，我们相处的(de)日子已(yi)很长，我也(ye)没有生病，说(shuo)明她(ta)们不是作怪害我的(de)。她(ta)们还说(shuo)要给我生儿子，也(ye)不会影响我传宗接(jie)代，实在我不忍心辜负她(ta)们。’
后族众强为纳妇，甲闻其女甚姣丽，遂顿负旧盟。后来，家(jia)族强行给(ji)某甲(jia)定亲(qin)，某甲(jia)听(ting)说(shuo)未婚妻十分(fen)美丽，就忘记了(le)对狐精所起的誓言了(le)。
迨洞房停烛之时，突声若风霆，震撼檐宇，一手破窗而入，其大如箕，攫某甲以去。等到洞房花烛夜，突然(ran)出现像(xiang)风暴的(de)声响，房屋都震动(dong)了，有一(yi)只巨大(da)得像(xiang)畚(ben)箕般(ban)的(de)大(da)手，从外面破(po)窗(chuang)而入，抓起某甲就离(li)开了。
次日，四出觅访，杳然无迹。第二天，人们四处寻找，一点消息都(dou)没有。
七八日后，有数小儿言，某神祠中有声如牛喘。七八天(tian)后，有几个小孩子说，在一座神庙里有像牛喘(chuan)气的声音。
北方之俗，凡神祠无庙祝者，虑流丐栖息，多以土墼墐其户，而留一穴置香炉。北方(fang)的(de)风俗，凡是神(shen)庙都(dou)不设庙祝(zhu)，又担(dan)心(xin)流浪乞丐住(zhu)在神(shen)庙里(li)，大(da)多用泥砖堵住(zhu)大(da)门，只留(liu)下一(yi)个洞放香(xiang)炉。
自穴窥之，似有一人裸体卧，不辨为谁。人(ren)(ren)们(men)从那个洞中察看(kan)，仿佛有一(yi)个人(ren)(ren)赤条(tiao)条(tiao)地躺在里面，但看(kan)不清是什(shen)么人(ren)(ren)。
启户视之，则某甲在焉，已昏昏不知人矣。大(da)家打开门(men)口再看时，原(yuan)来就是某甲，早已是昏迷不省人事(shi)了。
多方疗治，仅得不死，自是狐女不至。经过多方治疗，总算留住(zhu)了(le)一(yi)条(tiao)性命。从(cong)此，狐女再不来(lai)了(le)。
而妇家畏狐女之报，亦竟离婚。要和他结婚(hun)的女(nv)子家(jia)里，害(hai)怕狐女(nv)报(bao)复，也和某(mou)甲(jia)解除了婚(hun)约。
此二诗记此事也。这(zhei)(zhei)两首绝句(ju)，就是记述这(zhei)(zhei)件事情的。”
夫狐已通灵，事与人异。狐精(jing)已(yi)经通(tong)灵性(xing)，办事和(he)人不同。
某甲虽娶，何碍倏忽之往来?某甲即使娶妻，又怎(zen)能阻碍她们(men)飞(fei)快(kuai)地来往(wang)呢?
乃逞厥凶锋，几戕其命，狐可谓妒且悍矣。狐精竟(jing)然(ran)逞凶(xiong)，几乎杀了(le)某甲性命，可(ke)说是又妒(du)嫉(ji)又凶(xiong)悍(han)了(le)。
然本无夙约，则曲在狐;不过，如果(guo)本来没有约定婚姻，那么(me)错误在狐女一方。
既不慎于始而与约，又不善其终而背之，则激而为祟，亦自有词。现在，某甲既然开始时不(bu)慎重，和狐精约(yue)定婚姻，后来(lai)又不(bu)好好处理，背叛了狐女(nv)。那么(me)，狐女(nv)愤(fen)激而兴(xing)妖作(zuo)怪(guai)，也是有道理的。
是固未可罪狐也。这就不能怪罪(zui)狐女了(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