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di)十五回 杨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yong)智(zhi)取生辰纲(gang)
当时(shi)公孙胜(sheng)正(zheng)在阁(ge)儿(er)里对(dui)晁盖说这北(bei)京生(sheng)辰纲(gang)是(shi)不义之财，取之何碍，只见一个人(ren)从 外面抢将(jiang)入来揪住公孙胜(sheng)，道：“你好大胆！却才商议的事，我都知了也！”
那人却是智(zhi)多星吴学究(jiu)。
晁盖(gai)笑道：“教授休(xiu)取笑，且请相见。”
两个叙礼(li)罢，吴(wu)用道：“江湖上久闻人说入云(yun)龙公孙胜一清大名，不期今日此处得 会。”
晁盖道：“这位(wei)秀士先生便是智多(duo)星吴(wu)学究。”
公(gong)孙(sun)胜道：“吾闻江湖上人多(duo)曾说加亮先生大(da)名。岂(qi)知缘(yuan)法却在保正(zheng)庄上得会。只是 保正(zheng)疏财仗义，以此天(tian)下豪(hao)杰都投门下。”
晁(chao)盖道：“再有(you)几(ji)个(ge)相识在里面，一发请(qing)进后堂深处相见(jian)。”
三个人入到(dao)里面(mian)，就与刘唐，三阮(ruan)，都相(xiang)见了。
众人(ren)道(dao)：“今日此一(yi)会应非偶然(ran)，须请保正哥哥正面而坐。”
晁盖道：“量小子是(shi)个(ge)穷主人(ren)，怎(zen)敢占上！”吴用道：“保正(zheng)哥(ge)哥(ge)年长。依着小生， 且请坐了。”
晁(chao)盖(gai)只得坐(zuo)了第一位。
吴用坐了第二位。
公孙胜坐了第三位。
刘唐坐了第四位。
阮小二坐了第五位。
阮小五坐了第六位。
阮小七坐了第七位。
却才聚义饮酒，重整(zheng)杯盘，再备酒肴，众人饮酌。
吴用(yong)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ji)上，今日(ri)我(wo)等七人聚(ju)义举事，岂不应天垂象？ 此(ci)一套富贵，唾手而取。前日(ri)所说央刘兄(xiong)去探听路程从(cong)那里来，今日(ri)天晚(wan)，来早(zao)便请登 程。”
公(gong)孙(sun)胜道(dao)：“这一事不须去(qu)了。贫(pin)道(dao)已打听知他来的路(lu)(lu)数(shu)了，只是黄泥(ni)冈大路(lu)(lu)上 来。”
晁盖(gai)道：“黄(huang)泥冈东十(shi)里路，地名安桨村，有(you)一(yi)个闲(xian)汉(han)叫做“白日(ri)鼠(shu)”白胜，也曾来 投奔我(wo)，我(wo)曾赍助(zhu)他盘缠。”
吴(wu)用道(dao)：“北斗(dou)上白(bai)光(guang)莫不(bu)是应在这人？自有用他处。”
刘(liu)唐道：“此处(chu)黄泥冈较远，何处(chu)可以容(rong)身？”
吴用道：“只这个白胜家，便是我们安(an)身处。——亦还要用了白胜。”
晁盖道：“吴先生(sheng)，我等(deng)还(hai)是软取(qu)？却(que)是硬取(qu)？”
吴用笑道(dao)：“我(wo)(wo)已安排(pai)定了圈套(tao)，只看他来(lai)的光景；力(li)则(ze)力(li)取，智(zhi)则(ze)智(zhi)取。我(wo)(wo)有一条 计(ji)策，不知中(zhong)你(ni)们(men)意否？如(ru)此如(ru)此。”晁盖听了大喜，颠着(zhe)脚，道(dao)：“好(hao)妙计(ji)！不枉了称 你(ni)做智(zhi)多星！果然(ran)赛过诸葛亮(liang)！懊计(ji)策！”吴用道(dao)：“休得再(zai)提。常言道(dao)∶“隔墙须有 耳，窗外岂(qi)无人？”只可你(ni)知我(wo)(wo)知。”
晁盖便(bian)道：“阮(ruan)家三(san)兄且请(qing)回归(gui)，至期来小庄聚(ju)会。吴先生依旧自去(qu)教(jiao)学(xue)。公孙(sun)先生 并刘唐只(zhi)在敝庄权住。”
当日(ri)饮酒至晚，各(ge)自去客房里(li)歇息。
次日五更起来(lai)，安排早饭吃了，晁(chao)盖取出三(san)十两花银送与(yu)阮家三(san)兄(xiong)弟，道(dao)：“权表薄 意，切(qie)勿(wu)推却。”
三阮那里肯受。
吴用道：“朋友之意，不可(ke)相阻。”
三阮方才受了银两。
一齐送出庄外来。
吴(wu)用附耳低言道：“这(zhei)般这(zhei)般，至期(qi)不可有误。”
三阮相(xiang)别了(le)，自回石碣(jie)村去。
晁(chao)盖(gai)留住(zhu)公孙胜(sheng)，刘唐在庄上。
吴学究常来议事。
卑休絮烦。
却(que)说北(bei)京大名(ming)府梁中书，收买(mai)了十万贯(guan)庆贺(he)生辰礼物完备，选日差人起程(cheng)。
当(dang)下(xia)一日在后堂坐下(xia)，只见蔡夫人(ren)问道(dao)：“相公，生辰(chen)纲几时起程？”
梁中书道：“礼物都已完备，明后日便可起(qi)身，只是一件事在(zai)踌躇未决。”
蔡夫人(ren)道：“有(you)甚(shen)事(shi)踌躇未(wei)决？”
梁中书道：“上年费了十万贯收(shou)买金珠(zhu)宝贝送(song)上东(dong)京(jing)去(qu)，只因(yin)用人(ren)不(bu)着，半(ban)路被贼人(ren) 劫(jie)将去(qu)了，至今(jin)获；今(jin)年帐前眼见(jian)得又没个了事(shi)的人(ren)送(song)去(qu)，在此踌(chou)躇(chu)未(wei)决(jue)。”
蔡夫人指着(zhe)阶下，道：“你常说(shuo)这个人十分(fen)了得(de)，何不(bu)着(zhe)他委纸领状(zhuang)送去走(zou)一遭？不(bu) 致失误(wu)。”
梁中书看(kan)阶(jie)下那人时，却是青(qing)面兽杨志。
梁(liang)中书大喜(xi)，随即(ji)唤(huan)杨志上厅，说道：“我(wo)正忘了(le)你。你若与我(wo)送生辰(chen)纲去，我(wo)自有(you) 抬举你处。”
杨志叉手(shou)向前，禀道：“恩相差遣，不敢不依。只不知怎(zen)地(di)打点(dian)？几时起身(shen)？”
梁中(zhong)书道：“着落(luo)大名府(fu)差十(shi)(shi)辆(liang)太平车子；帐前十(shi)(shi)个厢(xiang)禁军(jun)，监押着车；每(mei)辆(liang)上(shang)各插 一把黄旗(qi)，上(shang)写(xie)着“献贺太师生辰纲(gang)；”每(mei)辆(liang)车子，再使(shi)个军(jun)健跟(gen)着。三(san)日内便要(yao)起(qi)身 去。”
杨志道(dao)：“非是小人推托。其实去(qu)不得。乞钧旨别差英(ying)雄精细(xi)的人去(qu)。”
梁中书道(dao)(dao)：“我有心要抬举你(ni)，这献生(sheng)辰纲的札子内(nei)另修一封书在中间，太师跟前重(zhong) 重(zhong)保(bao)你(ni)，受道(dao)(dao)勒(le)令回来。如何(he)倒生(sheng)支词，推辞(ci)不(bu)去？”
杨志道：“恩相(xiang)在(zai)上，小人(ren)也曾(ceng)听得上年已被贼人(ren)劫去了，至今(jin)未获。今(jin)岁(sui)途中盗(dao)贼 又(you)多(duo)；此(ci)去东京又(you)无水(shui)路(lu)，都是(shi)旱路(lu)。经过的是(shi)紫(zi)金山，二龙(long)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 冈，白沙坞，野云渡，赤(chi)松林，这几处(chu)都是(shi)强(qiang)人(ren)出(chu)没的去处(chu)。便兼单(dan)身客人(ren)，亦不敢独自 经过。他(ta)知(zhi)道是(shi)金银宝(bao)物，如何不来(lai)抢劫！枉结果了性命(ming)！以此(ci)去不得。”
梁中书(shu)道：“恁地时多着军校(xiao)防护送去便了。”
杨志道：“恩相(xiang)便差一万人(ren)去也不济事；这厮们一声听得强人(ren)来时，都(dou)是先(xian)走(zou)了 的。”
梁中(zhong)书道(dao)：“你这(zhei)般地说时，生辰纲不要送去了(le)？”
杨(yang)志(zhi)又禀道：“若(ruo)依(yi)小人一件事，便敢送去。”
梁中书道：“我既(ji)委(wei)在你身(shen)上，如何不依；你说(shuo)(shuo)：“杨志(zhi)道：“若依小人(ren)(ren)说(shuo)(shuo)时，并不 要(yao)车子，把礼物都装做(zuo)十(shi)(shi)馀条担子，只做(zuo)客(ke)人(ren)(ren)的打扮(ban)；行(xing)货也点十(shi)(shi)个(ge)壮健的厢禁军(jun)，却(que)装 做(zuo)脚夫挑着；只消一(yi)个(ge)人(ren)(ren)和(he)小人(ren)(ren)去，却(que)打扮(ban)做(zuo)客(ke)人(ren)(ren)，悄悄连夜上东京交付(fu)，恁地时方 好。”
梁中书道：“你甚(shen)说得是。我写(xie)书呈，重(zhong)重(zhong)保你，受道诰(gao)命回来。”
杨志道：“深谢恩相抬举。”
当日便叫杨志(zhi)一(yi)面(mian)打拴(shuan)担(dan)脚(jiao)，一(yi)面(mian)选(xuan)拣军人。
次日(ri)，叫杨志(zhi)来厅前伺(si)候，梁中书出厅来问道：“杨志(zhi)，你几(ji)时起身(shen)？”
杨志禀道(dao)：“告覆恩(en)相(xiang)，只(zhi)在明早准(zhun)行，就(jiu)委领状(zhuang)。”
梁中书道(dao)：“夫人(ren)也有一(yi)担(dan)礼物，另送与(yu)府中宝眷，也要你领。拍你不知头(tou)路，特地 再教公谢都管并两个虞候和你一(yi)同去。”
杨(yang)志告道：“恩相，杨(yang)志去不得了(le)。”
梁中书(shu)道：“礼物都己拴缚完备(bei)，如何又去不(bu)得(de)？”
杨(yang)(yang)志(zhi)禀道：“此十担(dan)礼物都(dou)在小(xiao)人(ren)(ren)身上，和他(ta)众人(ren)(ren)都(dou)由(you)杨(yang)(yang)志(zhi)，要(yao)早行(xing)便(bian)早行(xing)，要(yao)晚行(xing) 便(bian)晚行(xing)，要(yao)住便(bian)住，要(yao)歇便(bian)歇，亦依杨(yang)(yang)志(zhi)提调；如今(jin)又叫老都(dou)管并虞候和小(xiao)人(ren)(ren)去(qu)，他(ta)是夫(fu) 人(ren)(ren)行(xing)的人(ren)(ren)，又是太(tai)师(shi)府门下公(gong)，倘或路(lu)上与小(xiao)人(ren)(ren)别(bie)拗起来，杨(yang)(yang)志(zhi)如何(he)敢和他(ta)争执得？若误 了大事时(shi)，杨(yang)(yang)志(zhi)那其间(jian)如何(he)分说？”
梁中书(shu)道：“这个也容(rong)易，我叫他三个都听你(ni)提(ti)调便(bian)了。”
杨志(zhi)答道：“若是如此(ci)禀过，小人情愿便委(wei)领状。倘有疏失，甘(gan)当重(zhong)罪。”
梁中书大(da)喜道：“我也不枉了抬举你！真(zhen)有见识！”
随即(ji)唤老谢都(dou)(dou)(dou)管并两个虞候出来(lai)，当厅分付(fu)(fu)，道：“杨志(zhi)提辖情(qing)愿委了一纸领状监押 生辰纲——十(shi)一担金(jin)珠宝贝——赴京太师府(fu)交割(ge)。这干(gan)系都(dou)(dou)(dou)在他(ta)身上(shang)，你三人和他(ta)做伴(ban) 去(qu)，一路上(shang)，早(zao)(zao)起，晚行(xing)，住，歇，都(dou)(dou)(dou)要听他(ta)言语，不可和他(ta)别拗。夫人处分付(fu)(fu)的勾当， 你三人自(zi)理会。小(xiao)心在意，早(zao)(zao)去(qu)早(zao)(zao)回，休(xiu)教有失。”
老都管一一都应了。
当日杨志(zhi)领了，次日早起五更，在府里把(ba)担仗都摆在厅(ting)前。
老都管和两个虞候又将一(yi)小(xiao)担(dan)财帛，共十一(yi)担(dan)，拣了(le)十一(yi)个壮健的(de)厢禁(jin)军，都做(zuo)脚夫(fu) 打(da)份。
杨志戴上凉笠儿(er)，穿着(zhe)青纱(sha)衫(shan)子，系了缠(chan)带行履麻鞋，跨口腰刀(dao)，提(ti)条(tiao)朴刀(dao)。老都管(guan) 也打扮做个客人模样。
两个虞候假(jia)装做跟的(de)伴(ban)当。
各人都(dou)拿了(le)条(tiao)(tiao)朴刀(dao)，又带几根藤条(tiao)(tiao)。
梁中书(shu)付(fu)与了札付(fu)书(shu)呈(cheng)。
一行人都吃得饱了，在厅(ting)上拜辞了。
梁中书看军人担仗(zhang)起(qi)程。
杨志(zhi)和谢都管两个虞候(hou)监押着(zhe)，一行共是十五人，离了梁府，出得北京(jing)城门，取大路 投东京(jing)进发。
此时正是五月半(ban)天气，虽是晴明得好，只(zhi)是酷热难行。
这一行(xing)人要取六月十五日生辰(chen)，只得路上(shang)行(xing)。
自(zi)离了(le)这(zhei)北京五(wu)七日(ri)，端的只是起五(wu)更，趁早凉便行；日(ri)中(zhong)热(re)时(shi)便歇。
五七日后，人家渐少，行路又稀(xi)，一站(zhan)站(zhan)都是山路。
杨志却要辰牌起身，申时便歇(xie)。
那十一(yi)个厢禁军，担(dan)子又重(zhong)，无有(you)一(yi)个稍轻(qing)，天气热(re)了，行不得；见(jian)着林子便(bian)要(yao)去(qu)歇(xie) 息(xi)。
杨志赶着催(cui)促要(yao)行(xing)，如若停(ting)住，轻则(ze)痛骂(ma)，重(zhong)则(ze)藤条便打，逼赶要(yao)行(xing)。
两(liang)个(ge)虞候虽(sui)只背(bei)些(xie)包里(li)行李，也气(qi)喘(chuan)了行不上。
杨志便嗔道：“你(ni)两个好不晓(xiao)事！这(zhei)(zhei)干系(xi)须是(shi)俺(an)的！你(ni)们不替洒家打这(zhei)(zhei)夫子，却(que)在(zai)背 后也慢慢地挨(ai)！这(zhei)(zhei)路上不是(shi)要处！”
那虞候(hou)道：“不(bu)是(shi)我两个要慢走(zou)，其实热(re)了行不(bu)动，因此落后(hou)。前日只是(shi)趁早凉走(zou)， 如(ru)今恁地正热(re)里要行，正是(shi)好歹不(bu)均匀(yun)！”
杨志道：“你这般说(shuo)话，却(que)似(si)放屁(pi)！前日行的须(xu)是(shi)好地面；如今正是(shi)尴尬去处，若不 日里(li)赶过(guo)去，谁敢五更半夜走？”
两个虞候口里(li)不(bu)言，肚(du)中(zhong)寻思：“这(zhei)厮不(bu)直得便骂人！”
杨志提了朴刀，拿着藤(teng)条，自去赶那(nei)担子。
两个虞(yu)候坐在柳阴树下等(deng)得(de)老都管(guan)来(lai)；两个虞(yu)候告(gao)诉道：“杨家那(nei)厮强杀只是我相公 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会做(zuo)大！”
老(lao)都管道：“须是(shi)相公(gong)当面分(fen)付道∶“休要和他(ta)别(bie)拗，”因(yin)此我(wo)不做(zuo)声。这两日也(ye)看(kan) 他(ta)不得。权且(qie)耐他(ta)。”
两个虞候道：“相(xiang)公也只是人情话儿，都管自(zi)做个主便了。”
老(lao)都管又道：“且耐他一耐。”
当日行到申牌时分，寻(xun)得(de)一(yi)个客店里歇了。
那十一(yi)个(ge)厢(xiang)禁军(jun)两汗通流，都叹(tan)气(qi)吹嘘(xu)，对老都管(guan)说道：“我们(men)不幸做了(le)军(jun)健！情知 道被差出来。这(zhei)般火似热的(de)天气(qi)，又(you)挑着重担(dan)；这(zhei)两日又(you)不拣早凉(liang)行，动(dong)(dong)不动(dong)(dong)老大(da)藤条(tiao)打 来；都是一(yi)般父(fu)母皮肉，我们(men)直恁地苦！”
老都管(guan)道(dao)：“你(ni)们不要(yao)怨(yuan)怅(chang)，巴到东(dong)京时(shi)，我自(zi)赏(shang)你(ni)。”
那众军汉(han)道：“若是似都管看待我们(men)时，并不(bu)敢怨怅。”
又过了一夜。
次日，天色未明，众人(ren)起(qi)来，都要乖凉起(qi)身去。
杨志跳起来(lai)，喝(he)道：“那里去！且睡了！却理(li)会！”
众军汉道(dao)：“趁早不走，日里热(re)时(shi)走不得，却打(da)我们！”
杨(yang)志大骂(ma)道：“你们省得(de)甚么！”
拿了藤条要打。
众军忍气吞(tun)声，只(zhi)得睡了(le)。
当日直(zhi)到辰牌时分，慢慢地打火吃(chi)了(le)饭走。
一路上赶打着，不许投凉处歇。
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nan)喃(nan)呐呐地(di)怨怅；两(liang)个虞候在(zai)老(lao)都(dou)管(guan)面前絮絮聒聒地(di)搬口，老(lao)都(dou) 管(guan)听(ting)了，也不着意，心(xin)内自恼他。
卑休絮烦。
似此行了十(shi)四(si)(si)五，日那十(shi)四(si)(si)个人没一个不怨怅杨志。
当(dang)(dang)日(ri)客店(dian)里辰牌时(shi)分(fen)慢慢地打火吃了早饭行，正是六月初四日(ri)时(shi)节，天气未及晌(shang)午(wu)， 一轮红日(ri)当(dang)(dang)天，没半(ban)点云彩，其日(ri)十分(fen)大热，当(dang)(dang)日(ri)行的(de)路都是山僻(pi)崎岖小径，南山北岭， 却监着那十一个军汉。
约(yue)行(xing)了二十馀里路程，那军人们思(si)量要去(qu)柳阴树下歇凉，被杨(yang)志拿(na)着藤条打将来，喝 道：“快走！教(jiao)你早歇！”
众军人(ren)看那天(tian)时，四下里无半点云彩，其实那热(re)不可(ke)当。
杨志催促一行人在(zai)山中僻路里行。
看看日(ri)色当午，那石(shi)头上(shang)热了脚(jiao)疼，走不(bu)得。
众军汉道(dao)：“这般天气热，兀的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快走！赶过前面冈子去，却再理会。”
正行(xing)之(zhi)间，前面迎着那(nei)土冈子。
一行十(shi)五人奔(ben)土冈子来，歇(xie)下担(dan)仗，十(shi)四人都(dou)去(qu)松林树下睡倒(dao)了(le)。
杨(yang)志说道：“苦也！这里(li)是甚(shen)么去处，你们却在(zai)这里(li)歇凉！起来快走！”
众(zhong)军汉道：“你(ni)便利(li)做我七八(ba)段也是(shi)去(qu)不得(de)了！”
杨志(zhi)拿起藤条，劈(pi)头(tou)劈(pi)脑打去。
打得这个(ge)起来，那个(ge)睡倒，杨志无(wu)可奈(nai)何。
只见两个虞(yu)候和老都(dou)管气喘急急，也巴到冈子上松(song)树下坐下喘气。
看这杨志打那(nei)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dao)：“提辖！端(duan)的热了走不得(de)！休见他罪过！”
杨志(zhi)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是(shi)强人(ren)出没的去(qu)处，地(di)名(ming)叫做黄泥冈，闲(xian)常太平时(shi) 节(jie)，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ren)，休道是(shi)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
两个(ge)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我(wo)见你说好几(ji)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老(lao)都管 道：“权且(qie)教他们众(zhong)人歇一歇，略过日中行(xing)，如何？”
杨志道：“你也(ye)没(mei)分晓了！如何(he)使得？这(zhei)里下冈(gang)子去(qu)，兀自有七(qi)八(ba)里没(mei)人家。甚么去(qu) 处。敢在此歇凉！”
老(lao)都管(guan)道：“我自坐一坐了走(zou)，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zou)。”
杨志拿(na)着藤条(tiao)，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他(ta)二十(shi)棍(gun)！”
众(zhong)军汉一齐(qi)叫将起来。
数(shu)内(nei)一个分说(shuo)道：“提辖，我(wo)们挑着百(bai)十斤(jin)担子(zi)，须不(bu)比你空(kong)手走的。你端的不(bu)把人 当人！便(bian)是(shi)留守相公自(zi)来监押时，也容我(wo)们说(shuo)一句(ju)。你好不(bu)知疼痒(yang)！只顾逞辩！”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殴死(si)俺！只是打便了！”
拿(na)起藤(teng)条，劈(pi)脸(lian)又(you)打去。
老都管喝(he)道：“杨提辖！且住(zhu)！你听我(wo)说。我(wo)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公(gong)时(shi)，门下军(jun)官见了 无千(qian)无万，都向着我(wo)喏(re)喏(re)连声。不是(shi)(shi)我(wo)口浅，量你是(shi)(shi)个(ge)遭死的军(jun)人(ren)，相(xiang)公(gong)可(ke)怜，抬(tai)举你做 个(ge)提辖，比(bi)得芥菜(cai)子大小(xiao)的官职，直得地逞能(neng)！休说y甯O相(xiang)公(gong)家都管，便是(shi)(shi)村庄一个(ge)老 的，心合(he)依我(wo)劝(quan)一劝(quan)！只顾(gu)把(ba)他们打，是(shi)(shi)何看待(dai)！”
杨(yang)志道(dao)：“都(dou)管，你须是城(cheng)市里人，生长(zhang)在相府里，那里知道(dao)途(tu)路(lu)上(shang)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ceng)去来，不(bu)曾(ceng)见你这般卖弄！”
杨(yang)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ping)时节。”
都管道：“你(ni)说(shuo)这话该剜(wan)口割舌！今日(ri)天下(xia)怎地不太平？”
杨(yang)志却(que)待要回言，只(zhi)见对面松(song)林(lin)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shu)头探脑(nao)价望。
杨志(zhi)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dai)人(ren)来(lai)了(le)！”
撇(pie)下藤条，拿(na)了朴刀，赶入(ru)松林(lin)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da)胆！怎敢看俺的行(xing) 货(huo)！”
赶来看(kan)时，只见松林里一(yi)(yi)字儿摆着七辆江州(zhou)车儿；六个人，脱得赤(chi)条条的，在那里乘 凉；一(yi)(yi)个鬓边老大(da)一(yi)(yi)搭朱砂记(ji)，拿(na)着一(yi)(yi)条朴刀(dao)。
见杨志赶入(ru)来(lai)，七个人齐叫一声“阿也，”都跳起来(lai)。
杨志喝道：“你等是甚么(me)人？”
那七人(ren)道：“你是甚么人(ren)？”
杨(yang)志道：“你等小(xiao)本经纪人，偏俺有大(da)本钱？”
那(nei)七人问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nei)里有(you)钱(qian)与你！”
杨(yang)志又问道：“你等莫(mo)不是歹(dai)人？”
那七(qi)人道：“我等弟兄(xiong)七(qi)人是濠(hao)州人，贩枣子上(shang)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li)经(jing)过，听得多(duo) 人说这里(li)黄泥冈上(shang)时常有贼打劫客商。我等一面走，一头(tou)自道：“我七(qi)个(ge)只有些枣子，别 无甚财务，只顾过冈子来。”
上(shang)得冈子(zi)，当不过(guo)这热，权且在(zai)这林子(zi)里(li)歇(xie)(xie)一歇(xie)(xie)，待(dai)晚(wan)凉了行，只听有人(ren)上(shang)冈子(zi)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ren)，因(yin)此使这个兄弟出(chu)来看(kan)一看(kan)。
”杨志道：“原来如此(ci)。也是一(yi)般(ban)的客(ke)人。却才(cai)见你们窥(kui)望，惟(wei)恐是歹人，因(yin)此(ci)赶来 看(kan)一(yi)看(kan)。”
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le)去。”
杨志道：“不必。”
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坐着，道：“既是有贼，我(wo)们去休(xiu)。”
杨志(zhi)说道：“俺(an)只道是歹人(ren)，原来是几个贩(fan)枣子的客人(ren)。”
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dao)：“似(si)你(ni)方才说时，他(ta)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不(bu)必相闹；俺只要(yao)没事(shi)，便好。你们且歇了(le)，等(deng)凉(liang)此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zhi)也把朴刀(dao)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shu)下坐(zuo)了(le)歇凉。
没半碗饭时，只(zhi)见远远地一(yi)个汉(han)子，挑着一(yi)付担桶，唱(chang)上冈子来；唱(chang)道∶赤日(ri)炎炎似 火烧，野田(tian)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zhu)，公(gong)子(zi)(zi)王孙把扇摇(yao)！那汉子(zi)(zi)口里唱着，走(zou)上冈子(zi)(zi)来松(song)林里头歇下担 桶，坐地(di)乘凉。
众(zhong)军看见了，便(bian)问(wen)那汉子道：“你桶里(li)是什(shen)么东(dong)西？”
那汉(han)子(zi)应道(dao)：“是白酒。”
众军道(dao)：“挑往那(nei)里去？”
那汉(han)子(zi)道(dao)：“挑出村里(li)卖。”众(zhong)军道(dao)：“多少钱一(yi)桶？”
那汉(han)子道：“五贯(guan)足钱(qian)。”
众军商量道(dao)：“我们又热(re)又渴，何不买些吃(chi)？也(ye)解暑(shu)气。”
正在那里(li)凑钱，杨志见了喝道(dao)：“你们(men)又做(zuo)甚么？”
众(zhong)军道(dao)：“买碗酒吃。”
杨志调(diao)过朴刀杆便(bian)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bian)要买(mai)酒吃，好大胆！”
众军道(dao)：“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chi)，干你甚事？也来打(da)人！”
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得甚么！到来只(zhi)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nan)！多少 好汉被蒙(meng)汗药麻翻(fan)了！”
那挑(tiao)酒的汉子看着杨(yang)志冷笑道：“你这(zhei)客官(guan)好不晓(xiao)事！早(zao)是我不卖与你吃(chi)，——却说 出(chu)这(zhei)般没气力(li)的话来！”
正在松(song)树边闹(nao)动(dong)争说，只(zhi)见对面松(song)林里(li)那伙贩枣子(zi)的客人提着朴刀(dao)走(zou)出来问道：“你 们做(zuo)甚么闹(nao)？”
那挑(tiao)酒(jiu)的汉(han)子道：“我自(zi)挑(tiao)这个酒(jiu)过冈子村里(li)卖，热(re)了在此(ci)歇凉。他众(zhong)人要问我买些 吃，我又(you)不(bu)曾(ceng)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jiu)里(li)有甚么蒙(meng)汗(han)药，你道好(hao)笑么？说出这般话来(lai)！”
那七个客人说(shuo)道：“呸！我(wo)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说(shuo)一声(sheng)也不(bu)打紧。我(wo)们(men)正 想(xiang)酒(jiu)来解渴，既是他疑心，且卖一桶与我(wo)们(men)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
这(zhei)七个客人(ren)道(dao)：“你(ni)这(zhei)鸟(niao)汉子也不晓(xiao)事！我们(men)须不曾说yA。你(ni)左右将到村里去卖(mai)，不 般还你(ni)钱，便卖(mai)些与我们(men)，打甚么(me)要紧？看你(ni)不道(dao)得舍(she)施了(le)茶汤(tang)，便又救(jiu)了(le)我们(men)热(re)渴。”
那挑酒的汉子便道：“卖一(yi)桶与你不争，只(zhi)是被他(ta)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chi)。”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shuo)了一(yi)声，打甚么要紧？我们(men)自有(you)瓢在这里。”
只见两个(ge)(ge)客人去(qu)车子(zi)前取(qu)出(chu)两个(ge)(ge)椰瓢来，一个(ge)(ge)捧出(chu)一大捧枣子(zi)来。
七个人立在桶边，开(kai)了桶盖，轮替换着舀那酒吃，把(ba)枣子过口。
无一时，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道：“正不曾问你多(duo)少价钱？”
那汉道：“我一(yi)了不(bu)说价，五贯足(zu)钱一(yi)桶，十(shi)贯一(yi)担。”
一(yi)(yi)个客(ke)人把钱(qian)还(hai)他，一(yi)(yi)个客(ke)人便(bian)去揭开(kai)桶盖兜了(le)一(yi)(yi)瓢，拿上(shang)便(bian)吃。
那(nei)汉(han)(han)去夺(duo)时，这客人手拿半(ban)瓢酒(jiu)，望松(song)林里便去，那(nei)汉(han)(han)赶将(jiang)去。
只见(jian)这(zhei)边一个客人(ren)从松林里走(zou)将出来，手里拿一个瓢，便来桶里舀了一瓢。
那汉看(kan)见，抢来劈手(shou)夺住，望桶(tong)里(li)一倾，便(bian)盖了桶(tong)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li)说道： “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戴头识脸(lian)的，也这般罗噪！”
那对过(guo)众军汉(han)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
数中一(yi)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yu)我们(men)说一(yi)声！那卖(mai)枣子(zi)的客人买他一(yi)桶吃了(le)， 我们(men)胡乱也买他这桶吃，润一(yi)润喉(hou)也好，其(qi)实热渴了(le)，没(mei)奈何；这里冈子(zi)上又没(mei)讨水吃 处。老爷方便！”
老(lao)都管见众(zhong)军所说，自(zi)心里也要吃(chi)(chi)(chi)得(de)些，竟来对杨(yang)志(zhi)说：“那贩(fan)枣子客(ke)人已(yi)买(mai)了(le)他(ta)一 桶(tong)(tong)(tong)吃(chi)(chi)(chi)，只(zhi)有(you)这一桶(tong)(tong)(tong)，胡乱教他(ta)们(men)买(mai)吃(chi)(chi)(chi)些避暑(shu)气。冈子上端的(de)没(mei)处讨(tao)水吃(chi)(chi)(chi)。”杨(yang)志(zhi)寻思道(dao)： “俺在远(yuan)远(yuan)处望(wang)这厮们(men)都买(mai)他(ta)的(de)酒吃(chi)(chi)(chi)了(le)；那桶(tong)(tong)(tong)里当面也见吃(chi)(chi)(chi)了(le)半瓢，想是好的(de)。打(da)了(le)他(ta)们(men) 半日，胡乱容他(ta)买(mai)碗吃(chi)(chi)(chi)罢。”
杨(yang)志(zhi)道：“既然老(lao)都管说了，教这(zhei)厮们(men)买吃了，便(bian)起身。”
众军健(jian)听这话，凑(cou)了(le)五(wu)贯足(zu)钱，来买酒吃。
那卖(mai)酒(jiu)的汉(han)子道：“不卖(mai)了！不卖(mai)了！这酒(jiu)里有蒙汗药在(zai)里头！”
众军陪着笑，说道(dao)：“大哥，直得便还言(yan)语(yu)？”
那汉道：“不卖了！休缠！”
这贩枣子的客(ke)人劝道：“你这个鸟汉子！他(ta)(ta)也说得差了(le)，你也忒认(ren)真，连累我们也吃 你说了(le)几(ji)声(sheng)。须不关(guan)他(ta)(ta)众人之(zhi)事(shi)，胡乱卖与他(ta)(ta)众人吃些。”
那汉道：“没事讨别人(ren)疑(yi)心做甚(shen)么？”这(zhei)贩枣子客人(ren)把那卖酒的汉子推(tui)开一边，只顾 将这(zhei)桶酒提(ti)与众军去吃。
那军汉(han)开(kai)了桶盖，无(wu)甚舀吃，陪(pei)个小心(xin)，问客人(ren)借这椰瓢用(yong)一(yi)用(yong)。
众客(ke)人道：“就(jiu)送(song)这几个枣子(zi)与你们过酒。”
众军谢道：“甚么道理！”
客人(ren)道：“休(xiu)要相谢。都一般客人(ren)。何争在(zai)这百十个枣子上？”
众军谢了。
先兜两(liang)瓢，叫老都(dou)管吃一瓢，杨提辖(xia)吃一瓢。
杨志那里肯吃。
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
两个虞候各吃一瓢。
众军汉一发上。
那桶酒登时吃尽了。
杨(yang)志见(jian)众(zhong)人(ren)吃(chi)了(le)(le)无(wu)事，自(zi)本(ben)不吃(chi)，一者天气甚么热，二乃(nai)口渴难煞，拿起来(lai)，只吃(chi)了(le)(le) 一半，枣子分几个吃(chi)了(le)(le)。
那卖酒的汉子说(shuo)道：“这桶(tong)酒被(bei)那客(ke)人饶了(le)一(yi)瓢吃了(le)，少了(le)你些(xie)酒，我(wo)今(jin)饶了(le)你众人 半贯(guan)钱罢。”
众军汉凑出钱来还他。
那汉子收了钱，挑了空桶，依然唱着山歌(ge)，自下冈(gang)子去了。
那(nei)七个贩枣子的(de)客人(ren)立在松(song)树傍边，指着这一十五人(ren)，说道：“倒(dao)也(ye)！倒(dao)也(ye)！”
只(zhi)见这十五个人，头重(zhong)脚轻(qing)，一个个面(mian)面(mian)厮觑，都软倒(dao)了。
那(nei)七个客(ke)人(ren)从松(song)树(shu)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che)儿，把车(che)子上(shang)枣(zao)子都丢在(zai)地上(shang)，将这十一(yi)担(dan) 金珠(zhu)宝(bao)贝都装在(zai)车(che)子内，遮盖好了(le)，叫声“聒噪”，一(yi)直望黄泥冈下推去了(le)。杨志(zhi)口里只 是叫苦，软(ruan)了(le)身体(ti)，挣扎不起(qi)(qi)，十五个人(ren)眼睁睁地看着那(nei)七个人(ren)把这金宝(bao)装了(le)去，只是起(qi)(qi) 不来(lai)，挣不动，说(shuo)不得(de)。
我(wo)且问你∶这七(qi)人(ren)端(duan)的(de)是(shi)(shi)谁？不是(shi)(shi)别人(ren)，原来正是(shi)(shi)晁盖，吴用，公孙胜，刘(liu)唐，三阮(ruan) 这七(qi)个。
却才那个挑酒的(de)汉(han)子便是白日(ri)鼠(shu)白胜。
却怎地用(yong)药？原来挑上冈子时，两桶(tong)都(dou)是(shi)好酒，七个人先吃(chi)了一桶(tong)，刘唐揭起(qi)桶(tong)盖， 又兜(dou)了半瓢吃(chi)，故意(yi)要他(ta)们看着，只是(shi)叫人死心塌地，次后吴用(yong)去松(song)林里(li)(li)(li)取出药来，抖(dou)在 瓢里(li)(li)(li)，只做走来饶(rao)他(ta)酒吃(chi)，把瓢去兜(dou)时，药已搅(jiao)在酒里(li)(li)(li)，假意(yi)兜(dou)半瓢吃(chi)；那白(bai)胜劈手夺来 倾在桶(tong)里(li)(li)(li)∶这个便是(shi)计策。
那(nei)计较都(dou)是吴用主张。
这(zhei)个唤(huan)做(zuo)“智取生辰纲。”
原来杨(yang)志吃(chi)得(de)酒少(shao)，便醒(xing)得(de)快；爬将(jiang)起来，兀自捉脚不住；看那十四个人时，口(kou)角流(liu) 涎，都动不得(de)。
杨志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ru)何回去见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 得。”
——就扯破。”
——“如今闪得(de)俺(an)有(you)家难(nan)奔，有(you)国难(nan)投，待走那里去(qu)？不如就这冈(gang)子(zi)上寻个(ge)死处(chu)！”
撩衣破步，望着(zhe)黄泥冈下便跳(tiao)。
正是∶断送落花三月雨，摧(cui)残杨柳九(jiu)秋霜。毕竟在(zai)黄泥冈(gang)上寻死，性命如何(he)，且(qie)听下 回(hui)分(fen)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