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城西旧茔久勿树。我家(jia)的城(cheng)西旧坟(fen)无(wu)高木已久。
比辟地东邻,有桧百余株,大者盈拱,高可二三丈,予惜其生不得所。近来拓地于东(dong)邻,有桧(gui)柏百余株,大的合围,高约(yue)二三(san)丈。我为(wei)它(ta)们长在不(bu)相称的地方而可惜。
有种树者曰:“我能为公移之。”有一个种树人(ren)对我说(shuo):“我能够替(ti)大人(ren)移植。”
予曰:“有是哉?”请试,许之。我说:“你(ni)真能够(gou)做(zuo)得到(dao)么?”他(ta)请求试试看,我答应(ying)了(le)他(ta)。
予尝往观焉。乃移其三之一,规其根围数尺,中留宿土。我曾经去观察(cha)过。他先移其(qi)三分之一,环绕树根周围几尺,中留原土。
坎及四周,及底而止。四(si)周都挖了坑,挖至根脚(jiao)而止。
以绳绕其根,若碇然,然其重虽千人莫能举也,则陊其坎之稜,絙树腰而卧之,根之罅实以虚壤。用(yong)绳(sheng)绕着树(shu)根,就像系碇那样,但它的(de)重量虽千人也拿不动(dong),便敲掉树(shu)坑的(de)边角,将绳(sheng)子缚住树(shu)腰而平放下来,树(shu)根的(de)缝道(dao)里放着松泥。
复卧而北,树为壤所垫,渐高以起,卧而南亦如之。再朝北平(ping)放,树身(shen)之(zhi)下用泥(ni)土充(chong)垫,逐渐(jian)高升(sheng),朝南(nan)放时(shi)也(ye)是这样
。三卧三起,其高出于坎。三(san)(san)放三(san)(san)起,树便高(gao)出于坑。
棚木为床横载之,曳以两牛,翼以十夫。又以木头搭成床棚横载其(qi)上,用两头牛来拖,十个壮(zhuang)汉相帮。
其大者倍其数。行数百步,植于墓后为三重。更粗(cu)重(zhong)的树便使(shi)用双倍的力量。走了几百步,在(zai)墓后(hou)种成三行(xing)。
阅岁而视之,成者十九。则又移其余,左右翼以及于门。过(guo)了(le)一年去看,成活的(de)有十分之(zhi)九,于是(shi)又移运余树,种在左右两(liang)边(bian)以(yi)及墓门。
再阅岁而视之,其成者又十而九也。再过(guo)一年去看,成活的又是十分之(zhi)九了。
于是干条交接,行列分布,郁然改观,与古墓无异焉。从(cong)此枝干(gan)相接(jie),行列(lie)分布,气象庄严与(yu)前(qian)大异(yi),和古(gu)墓完(wan)全一样。
夫规大而坎疏,故根不离;宿土厚,故元气足;乘虚而起渐,故出而无所伤。由于周围大而坑(keng)疏(shu)朗,所(suo)以(yi)(yi)根不离树;原土(tu)厚,所(suo)以(yi)(yi)元气足;徐徐乘虚而起,所(suo)以(yi)(yi)出土(tu)后无所(suo)损(sun)伤。
取(qu)必于(yu)旦夕之(zhi)近,而巧夺于(yu)二(er)十(shi)余(yu)年之(zhi)远(yuan),盖其(qi)治之(zhi)也有道,而行之(zhi)也有序尔(er)。
取之非(fei)在旦夕之间不可,而巧(qiao)妙却能超(chao)越(yue)于二(er)十余(yu)年之前,看来因为平(ping)日(ri)已积累了移(yi)树的经验,而在实践时又很有条理的缘(yuan)故罢。
予因叹夫世之培植人材,变化气习者,使皆得其道而治之,几何不为君子之归也哉?我因此深感(gan)世上一些培植人材,化融(rong)气质的人,如果都能(neng)得(de)其道而治理,那么,不是很快就(jiu)能(neng)够得(de)到良好(hao)的名声么?
族子嘉敬举乡贡而来,予爱其质近于义,留居京师,与之考业论道,示之向方,俾从贤士大夫游,有所观法而磨砺,知新而聚博。族孙(sun)嘉敬因(yin)应(ying)乡贡(gong)考试而至京城(cheng),我爱其气质近于道(dao)义,便(bian)留他(ta)住下,和他(ta)探学(xue)论道(dao),并(bing)指导努力之方,好让他(ta)随从有(you)德(de)才的文士们就教,有(you)所(suo)效(xiao)法而琢磨,知(zhi)新(xin)而聚博。
越三年,志业并进,再诎有司,将归省其亲。予冀其复来,以成其学,且见之用也,作《移树说》以贻之。过了三年,他的志向学业(ye)都有进步(bu),还(hai)是不被主考(kao)的试官(guan)录(lu)取(qu),于是打算回乡(xiang)省亲。我期望他能再(zai)来(lai)京(jing)师,成就学业(ye),并且能够被录(lu)用,因此写这篇论说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