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yang)修《梅圣俞墓志铭(ming)》“嘉祐五年(nian),京师大疫(yi)”原(yuan)文及翻(fan)译
嘉祐五年,京师大疫。 嘉祐五(wu)年,京城发生了(le)大规(gui)模的(de)瘟疫。
四月乙亥,圣俞得疾,卧城东汴阳坊。四月乙亥(十(shi)七)日,圣(sheng)俞染上疾病,躺在城东汴阳坊里。
明日,朝之贤士大夫往问疾者,属路不绝。第二天,朝廷(ting)贤士大夫前往探问病情(qing)的人(ren),路上(shang)接连不断(duan)。
城东之人,市者废,行者不得往来,咸惊顾相语曰:“兹坊所居大人谁耶?何致客之多也!”居八日,癸未,圣俞卒。城(cheng)东的(de)老(lao)百姓,做买卖的(de)停市了,过(guo)路的(de)不能往来(lai)通行,都惊讶地看着,相互议论说:“这座坊里住(zhu)的(de)大人物是谁呀?怎么招来(lai)这么多(duo)客(ke)人?”过(guo)了八天,到癸未(wei)(二十五)日,圣俞去世了。
于是贤士大夫又走吊哭如前日益多。这(zhei)时候贤士大夫(fu)又都前往吊(diao)唁痛哭,情形如同前些日(ri)子(zi)一样(yang),而(er)且人数(shu)更加多了。
而其尤亲且旧者相与聚而谋其后事,自丞相以下皆有以赙恤其家。他(ta)最为(wei)亲近、交情最深的人(ren)都聚在(zai)一起,商量(liang)他(ta)的后事(shi),自丞相以下,人(ren)们都赠(zeng)送(song)钱财,帮(bang)助办理丧事(shi),周济(ji)他(ta)的家人(ren)。
六月甲申,其孤增载其柩南归,以明年正月丁丑,葬于宣州阳城镇双归山。六月(yue)甲(jia)申(二十八)日,他(ta)的儿(er)子梅增用车装着他(ta)的灵柩起程回南方,于第二年正月(yue)丁(ding)丑,在(zai)宣州阳城镇双归山安葬。
圣俞,字也,其名尧臣,姓梅氏,宣州宣城人也。 圣俞,是字,他的名叫尧臣,姓梅,宣州宣城人。
其家世颇能诗,而从父询以仕显,至圣俞遂以诗闻。 他家世(shi)代都(dou)很擅(shan)长写诗,叔父梅(mei)询则因做官而(er)显(xian)名,到了圣俞便因诗歌而(er)闻名。
自武夫、贵戚、童儿、野叟,皆能道其名字,虽妄愚人不能知诗义者,直曰此世所贵也,吾能得之,用以自矜。从武夫、贵戚(qi)到儿童、农(nong)夫,都能(neng)说(shuo)(shuo)出他(ta)的名(ming)和(he)字(zi),即便(bian)是(shi)愚庸(yong)无知(zhi)、不能(neng)懂得诗(shi)(shi)歌含(han)义的人(ren),只是(shi)说(shuo)(shuo)他(ta)的诗(shi)(shi)是(shi)社会(hui)上看重的,我能(neng)得到他(ta)的诗(shi)(shi),以(yi)此来自我夸耀(yao)。
故求者日踵门,而圣俞诗遂行天下。所以求诗的(de)(de)人每天都接连不(bu)断登(deng)门(men),圣俞的(de)(de)诗于(yu)是流传(chuan)天下。
其初喜为清丽闲肆平淡,久则涵演深远,间亦琢刻以出怪巧,然气完力余,益老以劲。他的诗起初喜(xi)欢追求清丽闲(xian)雅(ya)、恣肆平淡的风格,后(hou)来就变得(de)涵容深邃、发(fa)挥广远(yuan),偶(ou)尔也雕琢(zhuo)词句表现得(de)怪(guai)异(yi)奇巧(qiao),然而气势充沛,富有(you)力度,笔法更加苍老遒劲。
其应于人者多,故辞非一体,至于他文章皆可喜,非如唐诸子号诗人者僻固而狭陋也。 他应别人(ren)的(de)(de)请求而作的(de)(de)诗(shi)(shi)歌很多,所以他的(de)(de)诗(shi)(shi)并(bing)非只有一种风(feng)格。至于其他的(de)(de)文章(zhang),也都(dou)令人(ren)喜(xi)爱,并(bing)不像唐(tang)代那(nei)些号称诗(shi)(shi)人(ren)的(de)(de)人(ren)的(de)(de)文章(zhang),都(dou)很怪僻拘泥(ni),狭隘浅陋
圣俞为人仁厚乐易,未尝忤于物。圣俞为人仁爱厚道,和乐平易,从不曾和人有过抵触。
至其穷愁感愤,有所骂讥笑谑,一发于诗。当他穷困忧伤、感慨忿懑时,凡是对事情有所谩骂讥讽、嘲笑戏谑,全都在诗歌里表现出来。
然用以为欢,而不怨怼,可谓君子者也。 然而他只是以诗取乐,而不是借此怨恨什么,真可谓君子。
初在河南,王文康公见其文,叹曰:“二百年无此作矣。” 当初(chu)圣俞在河南时,王文康公看了他的(de)文章(zhang),慨(kai)叹说:“二百年来(lai)没有这(zhei)样的(de)文章(zhang)了。”
其后大臣屡荐宜在馆阁,尝一召试,赐进士出身,余辄不报。此(ci)后大(da)臣们多次(ci)荐举他应(ying)该(gai)在馆(guan)阁任(ren)职,朝廷曾经召他应(ying)试过一次(ci),赐他为进士出身,其余的(de)建议都(dou)未批复。
嘉祐元年,翰林学士赵概等十余人言于朝曰:梅某经行修明,愿得留与国子诸生讲论道德,作为雅颂,以歌咏圣化。乃得国子监直讲。 嘉祐元年,翰林(lin)学士赵概等(deng)十多人在朝廷上陈(chen)言(yan)说:梅某的(de)学问人品整饬清明,希(xi)望留用他(ta),让他(ta)给国(guo)子监的(de)学员(yuan)们讲解(jie)道德准(zhun)则(ze),创作(zuo)雅颂歌乐,以歌颂圣(sheng)明的(de)教化。圣(sheng)俞这才获得了国(guo)子监直讲的(de)职务。
圣俞初以从父荫补太庙斋郎,历桐城、河南、河阳三县主簿,以德兴县令知建德县, 圣俞当初凭借叔父的恩荫,补为太庙斋郎,历任桐城、河南、河阳三县主簿,由德兴县令担任建德知县。
又知襄城县,监湖州盐税,签署忠武、镇安两军节度判官,监永济仓,国子监直讲,累官至尚书都官员外郎。 又任(ren)襄城知县(xian),监管湖州盐税,兼任(ren)忠武、镇安(an)两军节度判官,监管永(yong)济仓,任(ren)国子监直讲,积功升(sheng)到尚(shang)书都官员外(wai)郎。
尝奏其所撰《唐载》二十六卷,多补正旧史阙缪。他曾经(jing)上书(shu)自(zi)己所编撰(zhuan)的(de)《唐载(zai)》二(er)十六(liu)卷(juan)给朝廷,这本(ben)书(shu)对(dui)旧(jiu)史(shi)书(shu)中的(de)缺漏和(he)错(cuo)误作了很多补充和(he)纠正。
乃命编修《唐书》,书成,未奏而卒,享年五十有九。 朝(chao)廷于(yu)是命(ming)令圣俞(yu)编修(xiu)《唐(tang)书(shu)》,书(shu)完成后(hou),尚未上书(shu)给朝(chao)廷,圣俞(yu)便去世了,享年五十九岁(sui)。
圣俞学长于《毛氏诗》,为《小传》二十卷,其文集四十卷,注《孙子》十三篇。 圣俞的学(xue)问在研究(jiu)《毛氏诗》方面有(you)专长,作《小(xiao)传》二十卷,他的文集(ji)有(you)四(si)十卷,注解《孙子》十三篇。
余尝论其诗曰:“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盖非诗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圣俞以为知言。 我曾经评论他的诗歌说:“世人说诗人很少显达,大多穷困,其实不是诗能使人穷困,而是诗人大概在穷困潦倒之后诗才写得好。”圣俞认为我说的是内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