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jiu)回 梁(liang)山泊义士(shi)尊晁(chao)盖 郓(yun)城县月夜走刘唐
卑说林(lin)冲(chong)杀(sha)了王伦，手拿尖刀(dao)，指着(zhe)众(zhong)(zhong)人(ren)，说道：“我(wo)林(lin)冲(chong)虽(sui)系禁军，遭配到此(ci)(ci)，今(jin) 日(ri)为众(zhong)(zhong)豪(hao)杰(jie)至(zhi)此(ci)(ci)相(xiang)聚，争奈王伦心胸狭隘，嫉(ji)贤(xian)妒能，推(tui)故不纳，因(yin)此(ci)(ci)火并了这厮，非林(lin) 冲(chong)要图此(ci)(ci)位。据着(zhe)我(wo)胸襟胆气，焉敢拒敌官军，他日(ri)剪除君侧元(yuan)凶(xiong)首(shou)恶？今(jin)有(you)晁(chao)兄仗(zhang)义(yi)(yi)疏 财，智勇足备(bei)；方今(jin)天下人(ren)，闻其名无(wu)有(you)不伏。我(wo)今(jin)日(ri)以义(yi)(yi)气为重，立他为山寨之(zhi)主，好(hao) 么？”众(zhong)(zhong)人(ren)道：“头(tou)领言之(zhi)极(ji)当。”
晁盖(gai)道：“不(bu)可。自古“强宾不(bu)压主。”晁盖(gai)强杀，只是个远来新(xin)到的人，安敢便来 占上。”
林(lin)冲把手向前，将(jiang)晁盖推在交椅上，叫(jiao)道：“今日事已到头，不必推却；若有不从， 即以王(wang)伦为例！”
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
林冲喝(he)叫众人(ren)就於亭前参拜了(le)。
一面使(shi)小喽(lou)罗去大寨摆下筵席；一面叫(jiao)人(ren)抬过了王伦尸首；一面又(you)着人(ren)去山前(qian)山后唤 众多(duo)小头目(mu)都(dou)来大寨里聚义。
林冲等(deng)一行人请晁盖(gai)上(shang)了轿(jiao)马(ma)，都投(tou)大寨里来(lai)。
到得聚义厅前，下了(le)马，都上厅来。
众人扶晁天王去正中(zhong)(zhong)第一位交(jiao)椅上坐定，中(zhong)(zhong)间(jian)焚起一炉香来。
林冲向(xiang)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ge)粗匹夫，不过只会(hui)些枪棒(bang)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 术。今日(ri)山寨(zhai)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即明，非比往日(ri)荀且。究(jiu)先生在(zai)此，便(bian)请做军师，执 掌(zhang)兵权，调(diao)用将校。须坐(zuo)第二位(wei)。”
吴(wu)用(yong)答道：“吴(wu)某村中学(xue)究，胸次未见经纶济世之才；虽(sui)曾读些孙吴(wu)兵(bing)法，未曾有半 粒微功。岂可占(zhan)上！”
林冲道：“事(shi)已到头，不必谦(qian)让。”
吴用只(zhi)得坐了第(di)二位。
林冲道：“公(gong)孙先(xian)名请坐(zuo)第(di)三位(wei)。”
晁盖道：“却使不得(de)。若是这等(deng)谦让之(zhi)时，晁盖必须退位(wei)。”
林冲道：“晁兄(xiong)差(cha)矣；公(gong)孙(sun)(sun)先生名(ming)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zhi)机(ji)，呼风唤雨之(zhi) 法，那个及得！”公(gong)孙(sun)(sun)胜道：“虽有些小(xiao)之(zhi)法，亦无济世之(zhi)才(cai)，如何(he)敢占上，还是头领坐 了。”
林冲(chong)道：“只今番(fan)克敌制(zhi)胜，便(bian)见得先(xian)生妙法。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xian)生不必 推(tui)却(que)。”
公孙胜只得坐了(le)第三位。
林冲(chong)要再让(rang)时，晁盖，吴用(yong)，公孙(sun)胜(sheng)，都不肯。
三人(ren)俱(ju)道：“适(shi)蒙(meng)头(tou)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ci)不敢违(wei)命。我三人(ren)占(zhan)上(shang)，头(tou)领要再让人(ren) 时(shi)，晁盖等只(zhi)得告退(tui)。”
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le)第四位。
晁(chao)盖道：“今番须请宋，杜二(er)头领来坐。”
杜迁(qian)，宋(song)万，那里肯坐，苦苦地请刘唐坐了(le)(le)第(di)(di)(di)五(wu)位(wei)；阮小二(er)坐了(le)(le)第(di)(di)(di)六(liu)位(wei)；阮小五(wu)坐了(le)(le) 第(di)(di)(di)七位(wei)；阮小七坐了(le)(le)第(di)(di)(di)八位(wei)，杜迁(qian)坐了(le)(le)第(di)(di)(di)九位(wei)，宋(song)万坐了(le)(le)第(di)(di)(di)十位(wei)，宋(song)贵坐了(le)(le)第(di)(di)(di)了(le)(le)十一位(wei)。
梁山(shan)泊自此是“十一位好汉(han)坐定。”
阮山前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参拜(bai)了，分立在两下。
晁盖道：“你(ni)等众(zhong)人在此(ci)，今(jin)日林教头扶我做(zuo)山寨(zhai)之主，吴学(xue)究做(zuo)军(jun)师，公孙(sun)先生同(tong)(tong) 掌军(jun)权。林教头等共(gong)管(guan)山寨(zhai)。汝(ru)等众(zhong)人各依旧职管(guan)领山前山后事务，守备寨(zhai)栅(zha)滩头，休教 有失(shi)。各人务要竭(jie)力(li)同(tong)(tong)心，共(gong)聚(ju)大义。”
再(zai)教(jiao)收拾两边(bian)房(fang)屋安顿(dun)了两家(jia)老小(xiao)；便教(jiao)取出打劫得的生辰(chen)纲－－金珠宝贝(bei)－－并(bing)自 家(jia)庄(zhuang)上过(guo)活的金银财帛，就(jiu)当厅(ting)赏赐众(zhong)小(xiao)头(tou)目并(bing)众(zhong)多(duo)小(xiao)喽罗。
当下椎牛宰马，祭祀(si)天地神明，庆贺重新聚义。
众头领(ling)饮酒(jiu)至半(ban)夜方散。
次日，又办筵宴庆会。
一连吃了数日筵席。
晁盖与(yu)吴用(yong)等(deng)众头(tou)领计议∶整点仓(cang)廒(ao)∶一；修理寨栅，二(er)；打造军器－－枪刀弓(gong)箭， 衣甲头(tou)盔－－准备迎(ying)敌官军，三；安排大小船(chuan)支，教演人兵水手(shou)上(shang)船(chuan)厮(si)杀，好做提(ti)备，不 在话(hua)下。
一日(ri)，林冲(chong)见(jian)晁盖(gai)(gai)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安顿各(ge)家老小在山，蓦然(ran)思(si)念妻(qi)子在京(jing)师， 存亡(wang)未保；遂将心腹(fu)备细诉(su)与晁盖(gai)(gai)道：“小人自(zi)后上(shang)(shang)山之后，欲要投搬(ban)取妻(qi)子上(shang)(shang)山来，因 见(jian)王伦心术(shu)不定，难(nan)以过活。一向蹉跎过了(le)，流落东京(jing)，不知死活。”
晁盖(gai)道：“贤弟既有宝(bao)眷在京(jing)，如(ru)何不去(qu)取(qu)来(lai)完聚(ju)。你(ni)快写信，便教人下山(shan)去(qu)，星(xing)夜 取(qu)上山(shan)来(lai)，多少是好。”
林冲当(dang)下写了一(yi)封书(shu)，叫两(liang)个自身边心腹小喽罗下山去了。
不过(guo)(guo)两个月，小喽罗还(hai)寨说(shuo)道：“直至东京城(cheng)内殿帅府前(qian)，寻到张(zhang)教头家，闻说(shuo)娘子 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zi)缢(yi)身死，以故半载。张(zhang)教头亦为忧(you)疑(yi)，半月之前(qian)染患身故。止剩得(de) 女使(shi)锦儿，已(yi)招赘丈(zhang)夫在家过(guo)(guo)活。访问(wen)邻(lin)里，亦是如此说(shuo)。打听得(de)真实，回来报与头 领(ling)。”
林(lin)冲见说了(le)，潜然(ran)泪下；自(zi)此，杜绝(jue)了(le)心(xin)中挂念。
晁(chao)盖(gai)等见说，帐然嗟(jie)叹，山(shan)寨中自此无话(hua)，每(mei)日(ri)只是操练人兵(bing)，准备抵敌官军。
蚌一日，众头领正在聚(ju)义厅上商议事(shi)务，只见小喽(lou)罗报(bao)上山来，说道(dao)：“济(ji)州(zhou)府差拨(bo) 军官，带领约有二千人马(ma)，乘驾(jia)大小船四五百支，见在石(shi)碣(jie)村(cun)湖(hu)荡里屯住，特来报(bao)知。”
晁(chao)盖大(da)惊便请(qing)军师(shi)吴(wu)用商(shang)议，道(dao)：“官军将至，如何迎敌？”
吴用(yong)笑道(dao)：“不须兄(xiong)长挂心，吴某自(zi)有措置。自(zi)古道(dao)∶“水来土掩(yan)，兵到将迎。”” 随即(ji)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dao)：“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dao)： “你两(liang)个便这(zhei)般(ban)这(zhei)般(ban)．．．．．．”再叫(jiao)杜迁，宋万(wan)，也分(fen)付了。
且说济州(zhou)府尹点差团练使(shi)黄安(an)并本(ben)府捕盗官(guan)一(yi)员，带领一(yi)千馀(yu)人，拘(ju)集本(ben)处(chu)船(chuan)支，就 石(shi)碣村湖荡(dang)调拨，分开船(chuan)支，作两路来(lai)取泊子。
且说(shuo)团练使黄安(an)带领人马上船，摇旗呐(na)喊(han)，杀(sha)奔金沙滩来。
看(kan)看(kan)渐(jian)近滩头，只听得(de)水面上呜呜咽咽吹将起来。
逼(bi)安道(dao)：“这不是画角之声(sheng)？且(qie)把船湾(wan)住！”
看时只见水面(mian)上远远地三支(zhi)船来。
看那船(chuan)时，每支上(shang)只有五个(ge)人(ren)，四个(ge)人(ren)摇着双橹(lu)，船(chuan)头上(shang)立着一(yi)个(ge)人(ren)。
头带(dai)绛红巾，都(dou)是一样(yang)红罗(luo)绣袄，手里各拿(na)着(zhe)留客住。
三(san)支(zhi)船上人都一般打扮。
於内有人认得的(de)，便(bian)对黄安说道：“这(zhei)三支船上三个(ge)人∶一(yi)个(ge)是(shi)阮(ruan)小(xiao)二，一(yi)个(ge)是(shi)阮(ruan)小(xiao) 五(wu)，一(yi)个(ge)是(shi)阮(ruan)小(xiao)七。”
逼安道：“你(ni)众人(ren)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na)这三(san)个人(ren)！”两(liang)边(bian)有(you)四(si)五十支(zhi)船一齐发着喊 杀奔前去。
那三支船忽哨了一声，一齐便回。
逼团练把手内枪捻(nian)搭(da)动(dong)，向前来叫道(dao)：“只顾(gu)杀这(zhei)贼！我自有重(zhong)赏！”
那三支船前(qian)面走，背后(hou)官军船上把箭(jian)射将去。
那(nei)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pian)青(qing)狐来遮(zhe)那(nei)箭矢。
绑面船支只顾赶。
赶(gan)不过二三里水港，黄安背后一支小船飞也似划来报道：“且不要赶(gan)！我们那一条(tiao)杀 入去(qu)的船支都(dou)被(bei)他杀下水里去(qu)，把船都(dou)夺去(qu)了！”
逼(bi)安问道：“怎的着了那(nei)厮(si)的手(shou)？”
小(xiao)船(chuan)上(shang)(shang)人(ren)答道(dao)：“我(wo)(wo)们正行船(chuan)时(shi)(shi)，只(zhi)见远(yuan)远(yuan)地两支(zhi)船(chuan)来(lai)，每船(chuan)上(shang)(shang)各有五个人(ren)。我(wo)(wo)们并 刀(dao)杀(sha)去(qu)(qu)赶他，赶不过四五里(li)水面，四下里(li)小(xiao)港钻(zuan)出七八(ba)支(zhi)小(xiao)船(chuan)来(lai)。船(chuan)上(shang)(shang)弩(nu)箭(jian)似飞蝗一(yi)般(ban)(ban)射 来(lai)！我(wo)(wo)们急把船(chuan)回(hui)时(shi)(shi)，来(lai)到(dao)窄狭港口(kou)，只(zhi)见岸(an)上(shang)(shang)约有二三十人(ren)，两头牵(qian)一(yi)条大篾索，横截 在(zai)水面上(shang)(shang)。却待向前看索时(shi)(shi)，又被他岸(an)上(shang)(shang)灰瓶(ping)，石子(zi)，如雨点一(yi)般(ban)(ban)打(da)将来(lai)。众(zhong)官军(jun)只(zhi)得(de)弃 了船(chuan)支(zhi)，下水逃(tao)命。我(wo)(wo)众(zhong)人(ren)逃(tao)得(de)出来(lai)，到(dao)旱(han)路边(bian)时(shi)(shi)，那上(shang)(shang)岸(an)人(ren)马(ma)(ma)皆不见了；马(ma)(ma)也被他牵(qian)去(qu)(qu) 了；看马(ma)(ma)的军(jun)人(ren)都杀(sha)死(si)在(zai)水里(li)。我(wo)(wo)们芦花荡边(bian)寻得(de)这支(zhi)小(xiao)船(chuan)儿(er)，迳来(lai)报与团练。”黄安听 得(de)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jiao)众(zhong)船(chuan)不要去(qu)(qu)赶，且一(yi)发回(hui)来(lai)。
那众船(chuan)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zhi)见背后那三(san)支(zhi)船(chuan)又引着(zhe)十数船(chuan)支(zhi)，都只(zhi)是(shi)这三(san)五个(ge) 人，把红旗摇着(zhe)，口(kou)里(li)吹着(zhe)忽哨(shao)，飞也似赶来。
逼安却待(dai)把船摆开(kai)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cong)中炮响。
逼(bi)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hong)旗摆满，慌了手脚。
绑面赶来的船上(shang)叫道：“黄(huang)安留下了(le)首级回去！”
逼(bi)安把船(chuan)尽力摇过(guo)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支小船(chuan)来，船(chuan)上(shang)弩(nu)箭如雨(yu)点 射将来。
逼安就箭林里(li)(li)夺路时，只(zhi)剩(sheng)得三四(si)支(zhi)小船了(le)，黄安便跳过快(kuai)船内，回头看(kan)时，只(zhi)见后(hou) 面的人一个个都扑涌的跳下(xia)水(shui)里(li)(li)去了(le)。
有和(he)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
逼(bi)安(an)驾(jia)着(zhe)小快船(chuan)正走之间，只见芦(lu)花荡边(bian)一支船(chuan)上立着(zhe)刘唐，一挠钩(gou)搭(da)住逼(bi)安(an)的船(chuan)， 托(tuo)地(di)跳过来，只一把拦腰提住，喝道：“不要挣扎(zha)！”
一时(shi)军人能识水(shui)的(de)，水(shui)里(li)被箭射(she)死；不敢下水(shui)的(de)，就船里(li)都活捉了。
逼安被刘唐扯到岸边(bian)，上了岸，远远地，晁盖，公孙胜，山(shan)边(bian)骑着马，挺着刀，引(yin)五 六十人，三二(er)十匹马，齐(qi)来接应(ying)。
一行人生擒活(huo)捉得一二百人；夺的船(chuan)支尽数(shu)都收在(zai)南水(shui)寨里(li)安顿了；大小头(tou)领(ling)一齐(qi)都 到山寨。
晁(chao)盖下了马，来到聚义厅上坐定。
众头领各去了戎装军器。
团(tuan)团(tuan)坐下，捉那黄安绑(bang)在将军柱上，取过(guo)金银缎疋，赏了小喽罗。
点检共夺(duo)得(de)六(liu)百馀匹好马，这是(shi)林冲的功劳(lao)，东港是(shi)杜迁，宋万的功劳(lao)；西港是(shi)阮(ruan)氏 三(san)雄的功劳(lao)，捉得(de)黄安(an)是(shi)刘唐的功劳(lao)。
众(zhong)头领大喜，杀牛宰马，山寨里筵会。
自(zi)酝的(de)好酒，水(shui)泊里出的(de)新鲜莲，藕并鲜鱼，山(shan)南树上自(zi)有时新的(de)桃，杏，梅，李(li)， 枇(pi)杷(pa)，山(shan)枣，柿，栗，之(zhi)类，自(zi)养的(de)鸡，猪，鹅(e)，鸭，等品(pin)物，不必细(xi)说。众头(tou)领只顾庆 贺。
新到山寨，得(de)获全胜，非同小可！正饮(yin)酒(jiu)间(jian)，只见小喽罗报(bao)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 寨。”
晁盖唤来，问有甚(shen)事。
小喽罗道(dao)：“朱头领(ling)探听得一起客商，有(you)数十人结(jie)联一处，今晚(wan)必从旱(han)路经过，特来 报知。”
晁盖道(dao)：“正没金帛使用。谁领人去走一遭？”
三阮(ruan)道：“我弟兄(xiong)们去！”
晁盖道：“好兄弟！小心(xin)在意(yi)，速去(qu)早(zao)来(lai)。”
三阮便下(xia)(xia)厅去换了(le)(le)衣裳，跨了(le)(le)腰刀(dao)，拿了(le)(le)朴刀(dao)，叉，留客(ke)住，点起一百(bai)馀人，上厅来 别了(le)(le)头(tou)领，便下(xia)(xia)山就金(jin)沙滩(tan)把(ba)船载(zai)过(guo)朱贵酒店里(li)去了(le)(le)。
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tang)点起一百馀人(ren)，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 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
刘唐去了。
晁盖到(dao)三更(geng)不见回报(bao)，又使杜迁，宋万引五十馀人下(xia)山接(jie)应(ying)。
晁盖与(yu)吴用，公孙胜，林冲饮酒至天明，只见小喽罗报道：“亏得朱头领！得了二十 馀辆车子金(jin)银(yin)财(cai)帛并(bing)四五十匹(pi)驴骡头口！”
晁盖又问道(dao)：“不曾杀人么？”
小(xiao)喽罗答(da)道：“那许多(duo)客人见我们来(lai)得头(tou)势猛了，都撇下车子(zi)，头(tou)口(kou)，行李，逃命去 了；并不曾伤(shang)害(hai)他一个。”晁(chao)盖(gai)见说大喜(xi)：“我等自今以后，不可伤(shang)害(hai)於人。”
取一锭白银(yin)，赏了(le)小喽罗(luo)；便(bian)叫将了(le)酒果下山(shan)来，直(zhi)接(jie)到(dao)金沙滩上(shang)(shang)，见众头(tou)领尽把(ba)车 辆扛上(shang)(shang)岸来，再叫撑船去载头(tou)口马匹。
众头领大喜。
把盏(zhan)已毕，教人去请(qing)朱贵上山来筵宴(yan)。
晁盖(gai)等众头(tou)领(ling)都(dou)上(shang)山(shan)寨聚义厅上(shang)，簸箕(ji)掌，栲栳圈，坐定；叫小喽罗(luo)扛抬过许多财(cai) 物，在(zai)厅上(shang)一包包打开，将彩帛衣服(fu)堆在(zai)一边，行货等物堆在(zai)一边，金银宝贝(bei)堆在(zai)正面； 便叫掌库的小头(tou)目(mu)，每(mei)一样取一半(ban)收贮(zhu)在(zai)库，听候支用；这(zhei)一半(ban)分(fen)(fen)做两分(fen)(fen)，厅上(shang)十(shi)一位头(tou) 领(ling)均(jun)分(fen)(fen)一分(fen)(fen)，山(shan)上(shang)山(shan)下众人均(jun)分(fen)(fen)一分(fen)(fen)；把这(zhei)新拿到的军(jun)健(jian)脸上(shang)刺了字号(hao)，选(xuan)壮(zhuang)健(jian)的分(fen)(fen)拨去 各寨喂马砍柴，软弱的各处(chu)看车切(qie)草；黄安锁在(zai)后寨监(jian)房(fang)内。
晁(chao)盖道：“我等今日(ri)初到山寨(zhai)，当(dang)初只指望逃(tao)灾避难，投托王(wang)伦帐下为一小头目(mu)；多(duo) 感林教头贤(xian)弟(di)推让我为尊，不想连(lian)得(de)了(le)两场喜事∶第一赢(ying)得(de)官军，收得(de)许多(duo)人(ren)马船支，捉 了(le)黄安，二乃又得(de)了(le)若干财物金银。此(ci)不是(shi)皆托众兄弟(di)才能(neng)？”
众头领道：“皆托(tuo)得大哥(ge)哥(ge)的，以此得采(cai)。”
晁(chao)盖再与吴用道：“俺们弟兄七人(ren)的性命皆出於宋押司，朱都头(tou)两个(ge)。古人(ren)道∶“知 恩(en)不(bu)报，非(fei)为人(ren)也。”今日富贵安(an)乐从(cong)何而来？早晚(wan)将些金(jin)银，可使人(ren)亲到郓城县走一(yi) 遭(zao)。此是(shi)第一(yi)件要紧的事务。再有(you)白胜陷在济(ji)州大牢里，我们必(bi)须要去救他出来。”
吴用道：“兄长不(bu)必忧心，小(xiao)生自有摆(bai)划；宋押(ya)司是个(ge)仁义之人(ren)，紧(jin)地不(bu)望我们(men)酬 谢。虽然如(ru)此(ci)，礼不(bu)可(ke)缺，早晚待山寨(zhai)(zhai)粗安，必用一个(ge)兄弟自去(qu)。白胜的事，可(ke)教蓦生人(ren) 去(qu)那里使钱(qian)，买上嘱(zhu)下(xia)，松宽(kuan)他，便可(ke)脱身。我等(deng)且商量屯粮造(zao)(zao)船，制办军(jun)器(qi)，安排寨(zhai)(zhai)栅 城垣，添造(zao)(zao)房屋，整顿衣袍铠甲，打造(zao)(zao)枪刀弓箭；防备迎(ying)敌官军(jun)。”
晁(chao)盖道：“既(ji)然如此，全仗军师妙策指教。”
吴用当下调拨众头领，分派(pai)去办，不在话下。
且不说梁山泊自从晁盖上山，好生兴旺(wang)。
却(que)说(shuo)(shuo)济州府太守见黄(huang)安手下(xia)逃回的军(jun)人备说(shuo)(shuo)梁山泊(bo)杀死官军(jun)，生擒(qin)黄(huang)安一(yi)事；又说(shuo)(shuo)梁 山泊(bo)好汉十(shi)分英雄了得，无人近傍得他(ta)，难(nan)以收捕；抑且水路难(nan)认，港(gang)汊多杂，以此不能 取胜(sheng)。
府(fu)(fu)尹听了(le)，只(zhi)叫得苦，向太师(shi)府(fu)(fu)干办说道：“何涛先(xian)折了(le)许多人马，独自(zi)一(yi)个(ge)(ge)(ge)逃得性 命回(hui)来，已被割了(le)两个(ge)(ge)(ge)耳朵，自(zi)回(hui)家将息，至(zhi)今不痊；去的五百人，无一(yi)个(ge)(ge)(ge)回(hui)来，因此(ci)又 差团练使黄安(an)井本府(fu)(fu)捕盗官，带领军(jun)兵前去追捉，亦皆失陷；黄安(an)已被活捉上山，杀死官 军(jun)不知其(qi)数，又不能(neng)取胜，怎生(sheng)是好！”
太(tai)守肚里正怀着鬼胎，没个道理处。
只见承局(ju)来报说：“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飞报到此。”
太守慌忙上(shang)马，来(lai)到东门外(wai)官亭(ting)上(shang)；望见尘土起处(chu)，新(xin)官已(yi)到亭(ting)子前下马。
府尹(yin)接上亭子，相见已了，那新(xin)官取(qu)出中书(shu)(shu)省更替文(wen)书(shu)(shu)来交(jiao)与府尹(yin)。
太守(shou)看罢，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pai)印(yin)，一应府库(ku)钱粮等项(xiang)。
当下安排筵席管待(dai)新官(guan)，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sha)死官(guan)军一节。
说(shuo)罢，新官面如(ru)土色，心(xin)中思忖道：“蔡(cai)太(tai)师将这(zhei)(zhei)件(jian)勾当抬举我，却是此(ci)等地面，这(zhei)(zhei) 般府分！．．．．．．又没强兵(bing)猛将，如(ru)何(he)收捕得这(zhei)(zhei)伙强人？．．．．．．倘或这(zhei)(zhei)厮(si)们来 城(cheng)里借粮时，却怎生奈何(he)？．．．．．．”旧官太(tai)守次日收拾了(le)衣装行李，自回东京听(ting) 罪，不在(zai)话下。
且说新府尹到任之后(hou)，请将(jiang)一(yi)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官军来，当(dang)下商议招军买马，集草(cao) 屯粮(liang)，招募悍(han)勇民(min)夫，智谋贤士，准备(bei)收捕梁山泊好汉。
一面(mian)申呈中书省(sheng)，转行(xing)牌仰附近(jin)州郡，并力剿捕；一面(mian)自(zi)行(xing)下(xia)文书所(suo)属州县，知会收(shou) 剿，及仰属县着令(ling)守御(yu)本境；这个都(dou)不在话下(xia)。
且说本州孔目差(cha)人(ren)赍(ji)一纸公文行下(xia)所属郓(yun)城(cheng)县，教守御本境(jing)，防备梁山泊贼人(ren)。
郓城(cheng)县知县看了(le)公文(wen)，教(jiao)宋(song)江叠成文(wen)案，行下各乡村(cun)，一体守备。
宋江见了公文，心内(nei)寻思道：“晁盖等众人(ren)不想做(zuo)下这般大(da)事！劫了生辰纲，杀了做(zuo) 公的，伤了何涛观察；又(you)损害(hai)许多官军人(ren)马，又(you)把黄安活捉上山∶如(ru)此之罪，是(shi)灭九族(zu)的 勾当(dang)！虽(sui)是(shi)被人(ren)逼迫，事非得(de)已，於法度(du)上却饶不得(de)，倘有疏(shu)失(shi)，如(ru)之奈何？”
自(zi)家一个(ge)心中纳闷，分付贴书后司张(zhang)文(wen)远将此(ci)文(wen)书立(li)成文(wen)案，行下(xia)各乡(xiang)各保(bao)，自(zi)理会 文(wen)卷(juan)。
宋江却(que)信步走出(chu)县来，走不过二三十步，只听得背后有人叫声“押司(si)。”
宋(song)江转回头来(lai)看时，却(que)是做媒的(de)王婆，引着(zhe)一个婆子，却(que)与他说道：“你有缘，做好(hao) 事的(de)押司来(lai)也！”
宋江转(zhuan)身来问道：“有(you)甚么说话(hua)？”
王(wang)婆拦(lan)住(zhu)，指着(zhe)阎(yan)(yan)婆，对(dui)宋江说道(dao)：“押司不(bu)知。这(zhei)一家(jia)(jia)儿(er)从东京来，不(bu)是(shi)这(zhei)里(li)人(ren)(ren) 家(jia)(jia)，嫡亲(qin)三口(kou)儿(er)。夫(fu)主(zhu)阎(yan)(yan)公(gong)(gong)，有(you)个(ge)(ge)女儿(er)婆惜。他(ta)那(nei)(nei)阎(yan)(yan)公(gong)(gong)平昔是(shi)个(ge)(ge)好(hao)唱的人(ren)(ren)，自小教得他(ta)那(nei)(nei) 女儿(er)婆惜也(ye)会唱诸般耍令。年方一十八岁，颇有(you)些颜色。三口(kou)儿(er)因(yin)来山东投奔(ben)一个(ge)(ge)官人(ren)(ren)不(bu) 着(zhe)，流落在这(zhei)郓城县(xian)。不(bu)想这(zhei)里(li)的人(ren)(ren)不(bu)喜风流宴乐，因(yin)此不(bu)能过活，在这(zhei)县(xian)后一个(ge)(ge)僻静巷 内权住(zhu)。昨日他(ta)的家(jia)(jia)公(gong)(gong)因(yin)害时疫死了，这(zhei)阎(yan)(yan)婆无钱津送(song)，没(mei)做(zuo)道(dao)理(li)处(chu)，央及老身做(zuo)媒(mei)。我 道(dao)：“这(zhei)般时节(jie)，那(nei)(nei)里(li)有(you)这(zhei)等恰懊？”
又没借换处。
正在这里走头没路的，只见押司打从这里过(guo)，以此老身与这阎婆赶(gan)来。
望押司(si)可怜见(jian)他则个，作成一(yi)具棺材！”
宋江道(dao)：“原来恁地。你两个(ge)跟我来，去(qu)巷口(kou)酒(jiu)店(dian)里(li)借笔砚(yan)写(xie)个(ge)帖子与你去(qu)县(xian)东三郎 家取具棺材(cai)。”
宋江(jiang)又问道：“你有结果(guo)使用么？”
阎婆(po)答道(dao)：“实不瞒押司说，棺材尚无，那讨(tao)使(shi)用。”
宋江道(dao)：“我再(zai)与你银子十两做(zuo)使用钱。”
阎(yan)婆道：“便(bian)是(shi)重生父母(mu)，再生的爹娘！做(zuo)驴做(zuo)马报答押司(si)！”
宋江道：“休要(yao)如此说。”
随即(ji)取出(chu)一锭银子(zi)递与阎婆，自回(hui)下处(chu)去了。
且(qie)说这(zhei)婆子将了(le)帖子迳(jing)来县东街陈三郎家取了(le)一具(ju)棺材，回(hui)家发送(song)了(le)当，兀自馀(yu)剩下 五(wu)六(liu)两银子，娘儿两个把(ba)来盘(pan)缠，不(bu)在(zai)话下。
蚌一(yi)朝，那阎婆(po)因(yin)来谢宋江，见他(ta)下处没有一(yi)个妇(fu)(fu)人家面(mian)，回来问间(jian)壁王(wang)婆(po)，道(dao)： “宋押司下处不见一(yi)个妇(fu)(fu)人面(mian)，他(ta)曾有娘(niang)子(zi)也(ye)无？”
王(wang)婆道：“只(zhi)闻(wen)宋押(ya)司家里住(zhu)在(zai)宋家村，却(que)不曾见说他(ta)有(you)娘子(zi)。在(zai)这县里做押(ya)司，只(zhi) 是(shi)(shi)客(ke)居(ju)。常常见他(ta)散施棺材药(yao)饵，极肯济人(ren)贫苦。敢怕是(shi)(shi)未有(you)娘子(zi)。”
阎婆(po)道：“我(wo)(wo)这女(nv)儿(er)(er)长得(de)(de)(de)好模样(yang)，又会唱曲(qu)儿(er)(er)。省(sheng)得(de)(de)(de)诸般耍(shua)笑；从小儿(er)(er)在东京(jing)时，只 去行(xing)院人家(jia)串(chuan)，那一个(ge)术(shu)院不爱(ai)他(ta)！有几(ji)个(ge)上行(xing)首要(yao)问我(wo)(wo)过房(fang)了(le)(le)几(ji)次，我(wo)(wo)不肯。只因我(wo)(wo)两 口儿(er)(er)无人养老(lao)，因此(ci)(ci)不过房(fang)与(yu)他(ta)。不想今(jin)来(lai)(lai)倒(dao)苦了(le)(le)他(ta)！我(wo)(wo)前(qian)(qian)日去谢宋(song)押司，见他(ta)下处没娘 子；因此(ci)(ci)，央yA与(yu)我(wo)(wo)对宋(song)押司说∶他(ta)若要(yao)讨人时，我(wo)(wo)情头把(ba)婆(po)惜与(yu)他(ta)。我(wo)(wo)前(qian)(qian)日得(de)(de)(de)你作 成，亏了(le)(le)宋(song)押司救济，无可报(bao)答他(ta)，与(yu)他(ta)做(zuo)个(ge)亲眷来(lai)(lai)往。”王婆(po)听了(le)(le)这说，次日见宋(song)江， 备细(xi)说了(le)(le)这件(jian)事。
宋(song)江(jiang)初(chu)时不(bu)肯；怎当这婆子撮合山的嘴(zui)撺掇，宋(song)江(jiang)依允了(le)，就在(zai)县西巷内讨了(le)一(yi)楼 房(fang)，置办些(xie)家伙什物，安顿了(le)阎婆惜娘儿两个在(zai)那(nei)里居(ju)住。
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po)惜满头(tou)珠翠，遍(bian)体绫(ling)罗。
又(you)过(guo)了几日，连那(nei)婆子也有若干头面衣服。
端的养(yang)的婆(po)惜(xi)丰衣足食！初时，宋江夜夜与婆(po)惜(xi)一(yi)处歇卧，向后渐渐来(lai)得慢(man)了(le)。
却是(shi)为(wei)何？原来宋江(jiang)是(shi)个好汉，只(zhi)爱学使枪棒，於女色上不十分要紧。
这阎婆惜水(shui)也似(si)后生，况(kuang)兼十(shi)八(ba)九岁，正在妙龄之际(ji)，因此，宋江不(bu)中那婆娘意。
一(yi)日，宋江不合带(dai)后司贴书张(zhang)文远，来(lai)阎(yan)婆(po)惜家吃酒(jiu)∶这张(zhang)文远却(que)是宋江的同房押 司。
那厮唤做“小张三”，生得眉清目(mu)秀，齿白(bai)纯(chun)红；平昔只(zhi)爱去(qu)三瓦两舍，飘(piao)蓬浮荡， 学(xue)得一身(shen)风流俊俏；更兼品(pin)竹调(diao)丝，无有不会。
这婆惜是个(ge)酒(jiu)色娼妓(ji)，一见张三(san)，心里便(bian)喜，倒有(you)意(yi)看上他。
那张三亦是个酒(jiu)色之徒，这事(shi)如何不(bu)晓得；见(jian)这婆娘眉来眼(yan)去，十分有(you)情，便记在(zai)心(xin) 里。
向后但是宋(song)(song)江不在，这张三(san)便(bian)去那(nei)里，假意儿只说zM宋(song)(song)江。
那(nei)婆娘留住吃茶(cha)，言来(lai)语去(qu)，成了此事(shi)。
谁想(xiang)那婆娘(niang)自从和(he)那张三(san)两个搭识上了(le)，打得火块一般热，并(bing)无半点儿情(qing)分在这宋江 身上。
宋江但若来时，只把言语伤他，全不兜揽(lan)他些个。
这宋江(jiang)是个(ge)好汉，不以这女色(se)为念；因此，半月十日去走得一遭。
那张(zhang)三(san)和这阎婆(po)惜如(ru)胶似漆，夜去明(ming)来(lai)，街坊(fang)上人也都知(zhi)了，却有些风声吹在宋江耳 朵(duo)里。
宋江半(ban)信不(bu)信，自肚里寻(xun)思(si)道：“又不(bu)是我(wo)父母匹配妻室。他若无心恋我(wo)，我(wo)没(mei)来由 惹气做甚么？我(wo)只不(bu)上门便了(le)。”
自此有几个月不去。
阎婆累使人来请，宋江只推事故不上门去。
卑分两头。
蚌一日(ri)将晚，宋江从(cong)县里出来，去(qu)对(dui)过茶房里坐定吃茶。
只(zhi)见一(yi)个大汉，头带(dai)白范阳毡(zhan)笠儿；身穿一(yi)领(ling)黑绿(lv)罗袍；下面腿护膝八搭(da)麻鞋；腰(yao)里(li)(li) 跨着一(yi)口腰(yao)刀；背着一(yi)个大包；走得汗雨通流，气(qi)急喘(chuan)促，把脸别转(zhuan)着那县里(li)(li)。
宋江见了这个(ge)大汉走(zou)(zou)得蹊跷(qiao)，慌(huang)忙起身赶出茶(cha)房来，跟着那汉走(zou)(zou)。
约走了三二十(shi)步，那汉回过(guo)头来，看(kan)了宋江，却不认(ren)得。
宋江见了这(zhei)人，略有面熟，“莫不(bu)是那里(li)曾(ceng)厮会(hui)来？．．．．．．”心中(zhong)一时思(si)量不(bu) 起(qi)。
那(nei)汉见宋(song)江，看(kan)了一(yi)回(hui)，也有些认得；立住了脚(jiao)，定眼看(kan)那(nei)宋(song)江，又不敢问(wen)。宋(song)江寻 思道：“这个人(ren)好作(zuo)怪！却怎地只顾看(kan)我(wo)？”
宋江亦不敢问他。
只见那汉(han)去路(lu)边一个篦头铺里问道：“大哥，前面那个押司是谁？”
篦头待(dai)诏应道：“这位是宋押司(si)。”
那汉提着朴刀，走(zou)到(dao)面前(qian)，唱个大喏(re)，说道：“押司认得小弟么？”
宋江道：“足下有(you)些(xie)面善。”
那汉(han)道：“可借一步说话(hua)。”
宋(song)江(jiang)便(bian)和那汉入一条(tiao)僻静小(xiao)巷。
那汉道：“这(zhei)个酒店里好(hao)说话。”
两个上到酒楼，拣个僻(pi)静阁儿里坐下。
那汉倚了朴刀，解下包裹，撇在桌子底下。
那汉扑翻身便拜。
宋江慌忙答(da)礼道：“不敢拜问足下高姓(xing)？”
那人(ren)道(dao)：“大恩人(ren)如何忘了小(xiao)弟？”
宋江道：“兄长是谁？真个有些面熟。小人失忘(wang)了。”
那(nei)汉道：“小弟(di)便(bian)是(shi)(shi)晁保(bao)正庄上曾拜(bai)识尊颜蒙(meng)恩救了(le)性命的(de)赤发(fa)鬼刘唐便(bian)是(shi)(shi)。”
宋江听了大(da)惊，说道：“贤弟，你好大(da)胆(dan)！早是没做公(gong)的看见！险些惹出事来！”
刘唐道：“感承(cheng)大恩(en)，不惧(ju)一(yi)死(si)，特地来酬谢。”
宋(song)江道：“晁保正弟(di)兄(xiong)们近(jin)日如何？兄(xiong)弟(di)，谁教你来？”刘唐(tang)(tang)道：“晁头(tou)领哥(ge)哥(ge)再三 拜(bai)上大恩人。得(de)蒙救(jiu)了(le)性命(ming)，宋(song)万(wan)，朱贵和俺弟(di)兄(xiong)七个，共是(shi)十一(yi)(yi)个头(tou)领。见今(jin)山寨里(li)聚(ju) 集得(de)七八百人，粮(liang)食不计其数。因想兄(xiong)长大恩，无可(ke)报答(da)，特使刘唐(tang)(tang)赍一(yi)(yi)封书并黄金(jin)一(yi)(yi)百 两相谢(xie)押司，再去谢(xie)那朱都头(tou)。”
刘(liu)唐打开包(bao)裹，取出(chu)书来，便递与宋江。
宋江看罢，便起褶子前襟，摸出招文袋。
打开(kai)包儿时，刘(liu)唐(tang)取金放在(zai)桌上。
宋江那封书，就取了(le)一条(tiao)金子(zi)和这书包了(le)，插在招文袋内，放(fang)下(xia)衣襟(jin)，便道∶“贤(xian) 弟，将此金子(zi)依(yi)旧包了(le)。”
随即便(bian)唤量(liang)酒的打(da)酒来，叫大块(kuai)切一盘肉(rou)来，铺下些菜蔬果子之类，叫量(liang)酒人筛酒与 刘唐吃。
看(kan)看(kan)天色晚了(le)，刘(liu)唐吃了(le)酒，量酒人自下(xia)去(qu)。
刘唐把(ba)桌子金子包打开，要取出(chu)来。
宋(song)江(jiang)慌忙拦(lan)住道：“贤(xian)弟(di)，你(ni)(ni)(ni)听我说。你(ni)(ni)(ni)们七(qi)个弟(di)兄初到山寨，正要金银使用；宋(song)江(jiang) 家(jia)(jia)中(zhong)颇有些过活，且你(ni)(ni)(ni)在(zai)放山寨里，等宋(song)江(jiang)缺少盘(pan)缠(chan)时(shi)却来取。今(jin)日(ri)非是(shi)宋(song)江(jiang)见(jian)外(wai)，於内 已受了一(yi)条。朱仝那人(ren)也(ye)有些家(jia)(jia)私，不(bu)用送去。我自与他(ta)说知人(ren)情便了。贤(xian)弟(di)，我不(bu)敢留 你(ni)(ni)(ni)去家(jia)(jia)中(zhong)住，倘或有人(ren)认得时(shi)，不(bu)是(shi)耍(shua)处。今(jin)夜月色必(bi)然明(ming)朗，你(ni)(ni)(ni)便可回山寨去，莫在(zai)此 停阁(ge)。宋(song)江(jiang)再(zai)三申意众头(tou)领，不(bu)能前来庆贺，切乞恕罪。”
刘唐道：“哥(ge)哥(ge)大恩，无可报(bao)答，特(te)令(ling)小弟送些人情zP押司，微表孝顺之(zhi)心。保(bao)正(zheng) 哥(ge)哥(ge)今(jin)做(zuo)头领，学究(jiu)军师号令(ling)非昔日，小弟怎敢将回(hui)去？到山(shan)寨中必然(ran)受责。”
宋江道：“既是号(hao)令严明，我便写一(yi)封回书，与你将去(qu)便了(le)。”
刘唐(tang)苦苦相(xiang)央(yang)y涨缜洧??C
宋江那(nei)里肯(ken)接，随即取一(yi)(yi)幅纸(zhi)来，借(jie)酒家笔砚，备(bei)细写(xie)了一(yi)(yi)封回书与(yu)刘唐(tang)收在包内。
刘(liu)唐是个直(zhi)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que)，想(xiang)是不肯(ken)受了，便将金子依前(qian)包了。
看看天色(se)夜(ye)(ye)来，刘唐道(dao)：“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xiao)弟连夜(ye)(ye)便去。”
宋江道：“贤弟(di)，不及相(xiang)留，以(yi)心相(xiang)照。”
刘唐又下了四拜。
宋(song)江教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xia)白(bai)银(yin)一两在此，我(wo)明日却自来算(suan)。”
刘唐背(bei)上包裹，拿了(le)朴刀(dao)，跟着宋江下楼来。
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色黄(huang)昏，是八月(yue)半天气，月(yue)轮(lun)上来，宋江携住刘唐(tang)的(de)手，分 付道：“兄弟保重，再(zai)不(bu)可来∶此间做公的(de)多，不(bu)是耍处。我更(geng)不(bu)远送了，只此相别。”
刘唐(tang)见(jian)月色明朗，开脚步，望西路便走(zou)，连夜回梁(liang)山泊来。
却说y涨蕃P刘(liu)唐别了，自慢慢走回下处来；一头走，一面(mian)肚(du)里寻(xun)思道：“早是(shi)没做 公(gong)的看见！险些惹出一场大(da)事来！”
一(yi)头(tou)想：“那晁盖倒去落了草(cao)！直(zhi)如(ru)此大弄！”
转不过两个弯，只听得(de)背后有(you)人叫(jiao)一(yi)声“押司(si)，那(nei)里去来？好(hao)两日不见面！”宋江回 头看时，倒吃一(yi)恼(nao)。
不因这番，有分教∶宋江小(xiao)胆(dan)翻为(wei)大(da)胆(dan)，善心变恶心。
毕竟叫宋江的却是何人(ren)，且(qie)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