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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qiang)，枪(qiang)口对着父(fu)亲和(he)我。在军警中间，我发现了前几天被(bei)捕的(de)工(gong)友阎振(zhen)三。他的(de)胳膊上拴着绳子，被(bei)一(yi)个肥胖(pang)的(de)便衣侦探(tan)拉着。那个满(man)脸横肉(rou)的(de)便衣侦探指着父亲问阎振三：“你认识他吗(ma)?”
阎振(zhen)三摇了摇头。他那(nei)披散的(de)长(zhang)头发中间露出一张苍白(bai)的(de)脸，显然是受过(guo)苦刑了。
“哼！你不(bu)认(ren)识?我可认(ren)识他。”侦探冷笑着，又吩咐他手下的(de)那一(yi)伙(huo)，“看好，别让(rang)他自杀，先把手枪夺过来！”
他(ta)们夺下了父亲的(de)(de)手(shou)枪，把父亲全身(shen)搜了一遍。父亲保持着他(ta)那惯有(you)(you)的(de)(de)严(yan)峻态度，没有(you)(you)向他(ta)们讲任何道理。因为他(ta)明白(bai)，对他(ta)们是没有(you)(you)道理可讲的(de)(de)。
残(can)暴的(de)匪徒把(ba)父亲(qin)绑(bang)起来(lai)，拖走了。我也被(bei)(bei)他(ta)们带走了。在高高的(de)砖培围起来(lai)的(de)警(jing)察厅的(de)院子里，我看见母亲(qin)和妹妹也都被(bei)(bei)带来(lai)了。我们被(bei)(bei)关在女拘留所(suo)里。
十几天(tian)过去了，我(wo)们始终没看见父(fu)亲。有一(yi)天(tian)，我(wo)们正在吃(chi)中饭，手里的(de)窝(wo)窝(wo)头还(hai)没啃完(wan)，听(ting)见警察喊我(wo)们母女的(de)名字，说是提审。
在法庭上，我(wo)们(men)跟父(fu)亲见了面。父(fu)亲仍旧穿着他(ta)那件灰布旧棉袍，可是没戴眼镜(jing)。我(wo)看到了他(ta)那乱蓬蓬的(de)长头发下面的(de)平静而慈祥的(de)脸。
“爹！”我忍不住(zhu)喊出(chu)声来。母(mu)亲(qin)哭了(le)，妹(mei)妹(mei)也跟(gen)着哭起(qi)来了(le)。
“不许(xu)乱喊！”法官拿起惊堂木重(zhong)重(zhong)地(di)在桌子(zi)上拍了(le)一下(xia)。
父亲瞅了瞅我们，没对我们说一(yi)句话。他(ta)脸上的(de)表情非常安定(ding)，非常沉着。他(ta)的(de)心被(bei)一(yi)种(zhong)伟大的(de)力(li)量(liang)占据着。这个(ge)力(li)量(liang)就是他(ta)平日对我们讲(jiang)的(de)——他(ta)对于(yu)革(ge)命(ming)事业的(de)信心。
“这是我的(de)妻子。”他指着(zhe)母亲说，接(jie)着(zhe)他又指了一下(xia)我和(he)妹妹，“这是我的(de)两(liang)个女孩子。”
“她(ta)是你(ni)最大(da)的孩子吗?”法官(guan)指着我(wo)问(wen)父亲。
“是(shi)的，我(wo)是(shi)最大的。”我(wo)怕父亲说出哥(ge)哥(ge)来，就(jiu)这样抢着说了。我(wo)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机智和(he)勇(yong)敢(gan)。
“不要(yao)多(duo)嘴！”法(fa)官(guan)怒气冲冲的(de)，又(you)拿起他面前那块木板狠狠地拍了几下。
父(fu)(fu)亲立(li)刻就会意了(le)，接着说：“是(shi)的，她(ta)是(shi)我(wo)(wo)最大的孩子。我(wo)(wo)的妻子是(shi)个乡下人。我(wo)(wo)的孩子年纪都还(hai)小，她(ta)们什么也不懂。一切都跟她(ta)们没有关系。”父(fu)(fu)亲说完(wan)了(le)这段话，又望了(le)望我(wo)(wo)们。
法官命令把我(wo)们押(ya)下去。我(wo)们就这样跟父(fu)亲见了(le)(le)一面，就匆(cong)匆(cong)分别了(le)(le)。想不(bu)到这竟是我(wo)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