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xue)跨(kua)进初中校园,一切都(dou)是(shi)新鲜的,特别(bie)是(shi)几(ji)何那门全(quan)新的功课。所(suo)以,我们初一上第一节几(ji)何课时,大(da)家(jia)睁圆了眼睛,认真(zhen)而(er)安静地坐在教(jiao)室里,心(xin)中充(chong)满了好奇和渴(ke)望。
几何老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铃声一(yi)响,全(quan)班42双(shuang)黑眼睛一(yi)齐(qi)望向(xiang)教(jiao)室门。须臾,一(yi)个头方耳大、矮胖结实的中年人夹着一(yi)本厚(hou)书和一(yi)个大圆规(gui)、一(yi)个大三(san)角(jiao)板挤进门,眨眼工(gong)夫就站到(dao)了讲台(tai)上。胖人能走这(zhei)么快?全(quan)班同学大吃一(yi)惊,教(jiao)室里更安静(jing)了,静(jing)得(de)只听见周(zhou)围(wei)深沉的呼吸。
可(ke)是,一分钟过去了,那矮胖老师(shi)一句(ju)话不说,像一尊笑(xiao)面(mian)佛一样,只是站在讲台(tai)上哑(ya)笑(xiao)。眉(mei)梢、眼角、鼻(bi)孔、嘴巴(ba)、耳朵,可(ke)以说。他(ta)脸上的每(mei)(mei)一个器官,每(mei)(mei)一条皱(zhou)纹,甚至每(mei)(mei)一根头发都(dou)在微笑(xiao)!
矮(ai)胖(pang)老师(shi)足足又哑(ya)笑了两(liang)分(fen)钟。
太神奇了(le),他该不是聋(long)哑学(xue)校的老师吧?全班同学(xue)再也忍不住了(le),大家弯腰,摇(yao)头,挤眉,弄眼(yan),一齐哄堂大笑(xiao)!
矮(ai)胖老(lao)师依然不说一(yi)句话,但却渐渐收起了(le)笑容,用(yong)黑板刷轻(qing)轻(qing)敲击着讲台上的课(ke)桌,待全班同学安(an)静下来,他(ta)突然面向课(ke)堂(tang),反手在背后的黑板上徒手画了(le)一(yi)个(ge)篮球(qiu)大的圆(yuan),紧(jin)接着,又反手画了(le)一(yi)个(ge)等边(bian)三角形。
那生动地站(zhan)在(zai)黑板上(shang)的圆(yuan)和等(deng)边(bian)三角(jiao)形又标准(zhun),又好(hao)看,于是全班(ban)同(tong)学都呆呆地想:用圆(yuan)规和三角(jiao)板画(hua),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矮胖老师站在讲台(tai)上(shang),双(shuang)目含笑,右嘴角(jiao)微微斜翘,胖脸(lian)上(shang)一副得(de)意(yi)扬扬的表情。待全(quan)班42双(shuang)黑(hei)(hei)眼睛惊讶得(de)每一双(shuang)都放大(da)(da)半(ban)公分后(hou)。他突然转过身(shen)去,面向(xiang)黑(hei)(hei)板,挥手写下了排球大(da)(da)的三个(ge)字:王玉琳。
“这就是我的大(da)名!”他说,声音出奇的洪亮(liang)。
全班男女同学被他那金属般的声音(yin)镇住了,大气(qi)也不(bu)敢出,一个个睁大双眼(yan),屏(ping)息静听。
“上几届的同学。承蒙(meng)他(ta)们的特别关爱(ai),私下里给本老(lao)(lao)师(shi)取了(le)个绰号。”矮胖(pang)老(lao)(lao)师(shi)缓缓转过身去,挥手在黑(hei)板上优(you)雅(ya)地又(you)写了(le)三个大字:王几何。
真是太(tai)幽默了(le),全(quan)班(ban)男生(sheng)、女生(sheng)哄堂大笑。
王老(lao)师却毫不理会满教室(shi)的(de)笑声,继续用他那金(jin)属般的(de)声音说:“这就是那些老(lao)同学给我取(qu)的(de)绰号(hao)。天啦,本人太喜欢这美(mei)妙(miao)的(de)绰号(hao)了!可惜(xi),从来没有(you)一个同学当面喊我王几何……”
老(lao)师在黑板上公布自己的绰(chuo)号(hao)(hao),并且希望大家以绰(chuo)号(hao)(hao)相称(cheng),在那些做什(shen)么(me)事都严肃认真、呆(dai)板教条的年代,这样的稀(xi)奇事,不是(shi)(shi)太离谱了么(me)?但少年时代总是(shi)(shi)充满了叛(pan)逆,越离谱的事大家越喜欢,于是(shi)(shi)全(quan)班同学兴趣高涨。
一个(ge)个(ge)洗耳恭听(ting)这(zhei)矮(ai)胖(pang)幽(you)默(mo)的绰(chuo)号叫(jiao)“王(wang)几何”的老师到底还要说些什(shen)么有趣的话。
矮胖老师(shi)继续用(yong)黑(hei)板刷轻(qing)敲课桌(zhuo),以镇住教室(shi)里的(de)嘈(cao)杂声。“上几届(jie)有的(de)同(tong)学说:王老师(shi)你画的(de)那(nei)圆(yuan)圈有啥(sha)了不起(qi)?我们也会画!”
胖(pang)得像弥(mi)勒佛一般的王老师(shi),站(zhan)在(zai)讲台上眉开眼笑:“现(xian)在(zai),我就请(qing)同学们(men)一个个上台来,用不着反手(shou),只是(shi)正面徒手(shou)画(hua)圆(yuan)和三角形……”
简直要让人笑破了肚(du)子,几何课竟变成(cheng)了图画课!
如此(ci)喜(xi)剧的事大家岂肯放过?转眼间,只见男女同(tong)学轮(lun)番走上讲台。
可是,大家哪里是用粉笔在黑板上画(hua)圆和画(hua)三角(jiao)形?笑(xiao)得(de)双手(shou)发抖的同学们,一(yi)个个变(bian)得(de)笨(ben)手(shou)笨(ben)脚,画(hua)的全是鸡蛋、鸭(ya)蛋、苹果、梨和丑陋的三角(jiao)架(jia)!
人(ren)人(ren)都笑得(de)满脸(lian)泪水,喉咙发肿(zhong)。
几十年后(hou)。我依(yi)然可以对天发(fa)誓:这是我这辈子笑得最得意(yi)忘形、最舒畅、最厉害的一次。
几何老师在同学们(men)快乐得泪流满面(mian)的大笑(xiao)中(zhong)结束了第一堂课。
王老师下课前的(de)(de)结束语(yu)是(shi)(shi):“请注意,我并不是(shi)(shi)要大家死(si)板地学(xue)我画圆、画三角形。我教了20多年中学(xue)几何,是(shi)(shi)一个(ge)一辈子(zi)热(re)(re)爱(ai)几何教学(xue)的(de)(de)教书匠(jiang),我反(fan)手画圆,只是(shi)(shi)向大家说(shuo)明一个(ge)简单朴素(su)的(de)(de)道(dao)理——只要功夫深,铁(tie)杵可以磨成针!我要大家牢记的(de)(de)是(shi)(shi)一种热(re)(re)爱(ai)知识和持之以恒的(de)(de)学(xue)习精神……”
奇怪(guai)的是,王(wang)老师说这番(fan)话时,竟第(di)一(yi)次严肃得面无(wu)一(yi)丝笑容。一(yi)时间满教室(shi)鸦雀(que)无(wu)声。
同(tong)学们对王老师第一堂课的评价只有(you)两个字:痛快!
这堂课的(de)喜剧效果让(rang)42个中学生一辈子铭记在心,让(rang)42个少(shao)年永远记住(zhu)他(ta)(ta)们的(de)中学时代:有一位业务(wu)水平极高(gao)、人(ren)人(ren)都盼望他(ta)(ta)上课的(de)幽默风(feng)趣的(de)老师,他(ta)(ta)的(de)名字叫做王玉琳(lin),绰号叫做王几何。
王玉(yu)琳是父亲(qin)马仁海(hai)的毛根儿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