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 你想见他？
鲁 嗯，他在哪儿？
朴 他(ta)现在在楼上陪(pei)着他(ta)的母(mu)亲看病(bing)。我叫他(ta)，他(ta)就可以下来(lai)见你。不过是－－
鲁 不过是什么？
朴 他很大了。
鲁(lu) （追忆）他大(da)概是二(er)十八了吧？我(wo)记(ji)得(de)他比(bi)大(da)海只大(da)一岁。
朴 并且他(ta)以为他(ta)母亲早就死(si)了的。
鲁(lu) 哦(e)，你以为我(wo)(wo)(wo)(wo)会哭哭啼啼地叫他认母(mu)亲么(me)？我(wo)(wo)(wo)(wo)不(bu)(bu)会那么(me)傻(sha)的。我(wo)(wo)(wo)(wo)难道不(bu)(bu)知道这样(yang)的母(mu)亲只(zhi)(zhi)给自己的儿(er)子丢人么(me)？我(wo)(wo)(wo)(wo)明白他的地位，他的教育，不(bu)(bu)容(rong)他承认这样(yang)的母(mu)亲。这些年我(wo)(wo)(wo)(wo)也学乖(guai)了，我(wo)(wo)(wo)(wo)只(zhi)(zhi)想(xiang)看看他，他究竟是我(wo)(wo)(wo)(wo)生的孩子。你不(bu)(bu)要怕，我(wo)(wo)(wo)(wo)就是告诉他，白白地增加(jia)他的烦恼，他自己也不(bu)(bu)愿意认我(wo)(wo)(wo)(wo)的。
朴 那么，我们(men)就这(zhei)样(yang)解决了。我叫(jiao)他下来，你看一(yi)看他，以後鲁家(jia)的(de)人(ren)永远不许再到(dao)周(zhou)家(jia)来。
鲁 好，希望这一生(sheng)不至于(yu)再见你。
朴 （由衣(yi)内取出皮夹(jia)的(de)支票(piao)签好(hao)）很(hen)好(hao)，这胡思(si)乱想一张(zhang)五千块钱的(de)支票(piao)，你可以先拿去用。算是拟(ni)补我一点罪过。
鲁 （接过支票）谢(xie)谢(xie)你。（慢(man)(man)慢(man)(man)撕碎(sui)支票）
朴 侍萍。
鲁 我这些年的(de)苦(ku)不(bu)是你(ni)那钱(qian)就算得清的(de)。
朴 可是(shi)你－－ ［外(wai)面争吵(chao)声(sheng)。鲁大(da)海的声(sheng)音：“放开我(wo)，我(wo)要进去。”三四个(ge)男(nan)仆声(sheng)：“不成，不成，老爷睡觉呢。”门(men)外(wai)有男(nan)仆等(deng)与大(da)海的挣扎声(sheng)。
朴(po) （走(zou)至中(zhong)门）来(lai)人(ren)！（仆(pu)(pu)人(ren)由中(zhong)门进）谁在吵(chao)？仆(pu)(pu)人(ren) 就是那个(ge)工人(ren)鲁(lu)大海！他不讲理，非见老(lao)爷不可。
朴 哦。（沉吟）那(nei)你叫(jiao)他进来吧(ba)。等(deng)一等(deng)，叫(jiao)人(ren)到楼上请大少爷下楼，我(wo)有(you)话(hua)问(wen)他。仆(pu)人(ren) 是，老爷。 ［仆(pu)人(ren)由中门下。
朴 （向(xiang)鲁妈）侍(shi)萍，你(ni)不(bu)要太固执。这一点钱(qian)你(ni)不(bu)收(shou)下，将来你(ni)会后悔(hui)的(de)。
鲁 （望着(zhe)他，一(yi)句话也不说。） ［仆人领着(zhe)大(da)海(hai)进，大(da)海(hai)站(zhan)在左边，三四仆人立一(yi)旁(pang)。
大 （见鲁妈）妈，您(nin)还(hai)在这儿？
朴 （打(da)量鲁大海）你叫(jiao)什么名字(zi)？
大 （大笑(xiao)）董事长，您(nin)不要向我(wo)摆(bai)架子，您(nin)难道(dao)不知(zhi)道(dao)我(wo)是(shi)谁么？
朴 你？我只知道你是罢工(gong)闹得最凶(xiong)的工(gong)人(ren)代表。
大 对了(le)，一点儿也不错，所以才来拜望(wang)拜望(wang)您。
朴 你有什么事吧？
大(da) 董事长当(dang)然(ran)知道我是(shi)为什么(me)来(lai)的。
朴 （摇头）我不知道。
大 我(wo)(wo)们(men)老远(yuan)从(cong)矿上(shang)来(lai)，今天我(wo)(wo)又在(zai)您府(fu)上(shang)大门(men)房里(li)从(cong)早(zao)上(shang)六点钟一(yi)直等到现(xian)在(zai)，我(wo)(wo)就是要(yao)问(wen)(wen)问(wen)(wen)董事长，对(dui)于我(wo)(wo)么工人的条件(jian)，究(jiu)竟是允许不允许？
朴 哦，那(nei)(nei)么－－那(nei)(nei)么，那(nei)(nei)三(san)个代表呢？
大 我跟你说吧，他们现在正在联络(luo)旁的(de)工会呢。
朴 哦，－－他们(men)没告(gao)诉旁(pang)的事情(qing)么？
大 告诉(su)不告诉(su)于你没(mei)有(you)关系。－－我问你，你的意思，忽而软，忽而硬，究竟是怎么回子？ ［周萍(ping)由饭(fan)厅上，见有(you)人，即想退回。
朴 （看萍）不要走，萍儿！（视鲁(lu)妈，鲁(lu)妈知萍为其(qi)子，眼泪汪(wang)汪(wang)地望着他。）
萍 是，爸爸。
朴 （指(zhi)身侧(ce)）萍儿(er)，你站在这儿(er)。（向大海）你这么(me)只凭意气是不能交涉事情的(de)。
大 哼，你们(men)的手(shou)段，我都明白。你们(men)这(zhei)样拖延时候不姑是(shi)想去(qu)花钱收买(mai)少(shao)数不要脸的败类，暂时把(ba)我们(men)骗在这(zhei)儿。
朴 你的见(jian)地也不是没有(you)道(dao)理(li)。
大 可是你(ni)完全(quan)错了。我们(men)(men)(men)这次罢(ba)工(gong)是有团结(jie)的，有组织的。我们(men)(men)(men)代表这次来(lai)并不(bu)(bu)是来(lai)求你(ni)们(men)(men)(men)。你(ni)听清楚，不(bu)(bu)求你(ni)们(men)(men)(men)。你(ni)们(men)(men)(men)允(yun)许就允(yun)许；不(bu)(bu)允(yun)许，我们(men)(men)(men)一直罢(ba)工(gong)到底(di)，我们(men)(men)(men)知(zhi)道你(ni)们(men)(men)(men)不(bu)(bu)到两(liang)个月整个地(di)就要关(guan)门的。
朴 你以为你们那些代表们，那些领袖们都可靠吗？
大 至少比你们只认识洋钱的结合要可靠(kao)得多。
朴 那(nei)么我(wo)给你一(yi)件(jian)东西(xi)看。 ［朴园(yuan)在(zai)桌上(shang)找电报，仆人递给他(ta)；此时周(zhou)冲偷(tou)偷(tou)由(you)左(zuo)书房进，在(zai)旁偷(tou)听。
朴 （给大(da)海电(dian)报）这是(shi)昨天从矿(kuang)上来(lai)的电(dian)报。
大 （拿(na)过去(qu)看(kan)）什么？他(ta)们(men)又上工(gong)了(le)。（放(fang)下电报）不会，不会。
朴(po) 矿上(shang)的(de)工人已经在昨(zuo)天(tian)早(zao)上(shang)复(fu)工，你当代(dai)表的(de)反而不知道么？
大 （惊，怒）怎么(me)矿上警察(cha)开枪打(da)死三十个工(gong)人就(jiu)白打(da)了么(me)？（又看电(dian)报，忽然笑(xiao)起来）哼(heng)，这是假的。你们(men)自己假作的电(dian)报来离(li)间(jian)我们(men)的。（笑(xiao)）哼(heng)，你们(men)这种(zhong)卑鄙无赖的行为(wei)！
萍 （忍不住）你是谁？敢在这儿胡说(shuo)？
朴 萍儿！没有你(ni)的(de)话。（低(di)声向大海）你(ni)就这(zhei)样相信(xin)你(ni)那同来的(de)代表么？
大 你不用多说，我(wo)明(ming)白(bai)你这些话的用意。
朴 好，那我把(ba)那复工的合同给(ji)你瞧(qiao)瞧(qiao)。
大 （笑）你不要(yao)骗小孩子，复工的合同没有我们代表的签(qian)字是(shi)不生效(xiao)力的。
朴 哦，（向仆(pu)）合同！（仆(pu)由桌(zhuo)上拿合同递他）你看，这是他们三个人签字(zi)的合同。
大 （看合同）什(shen)么？（慢慢地，低声(sheng)）他们三个人签了字。他们怎么会不告诉我就签了字呢？他们就这(zhei)样把我不理啦(la)？
朴 对了，傻小子，没(mei)有经验只会胡喊(han)是不成的。
大 那三个代表(biao)呢(ni)？
朴 昨天晚(wan)车(che)就回去(qu)了。
大 （如梦(meng)初醒(xing)）他(ta)(ta)们(men)三(san)个(ge)就骗(pian)了(le)(le)我了(le)(le)，这三(san)个(ge)没(mei)有骨头的东西，他(ta)(ta)们(men)就把矿上的工人们(men)卖(mai)了(le)(le)。哼，你们(men)这些不要脸的董事长，你们(men)的钱(qian)这次又灵了(le)(le)。
萍(ping) （怒）你混帐(zhang)！
朴 不许多说(shuo)话。（回头(tou)向大(da)海(hai)）鲁大(da)海(hai)，你(ni)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说(shuo)话－－矿上已(yi)经把你(ni)开除了(le)。
大 开除了？
冲 爸爸，这是不公平的。
朴 （向冲）你少多嘴，出(chu)去！（冲由中(zhong)门(men)走(zou)下）
大 哦，好，好，（切齿）你(ni)的手(shou)段我早就领教(jiao)过(guo)，只要你(ni)能弄(nong)钱，你(ni)什么都(dou)做得出来。你(ni)叫警察杀了矿上许多工人，你(ni)还(hai)－－
朴 你胡说！
鲁 （至大(da)海(hai)前）别说了(le)，走吧。
大 哼，你的来历我都(dou)知道，你从前(qian)在哈尔滨包修江(jiang)桥，故意在叫江(jiang)堤出险－－
朴 （低(di)声(sheng)）下(xia)去！ ［仆(pu)人等啦(la)他，说“走(zou)！走(zou)！”
大 （对仆人）你(ni)们这(zhei)些(xie)混帐东西，放(fang)开我(wo)。我(wo)要(yao)说，你(ni)故(gu)意淹死(si)了二千二百个小(xiao)工(gong)(gong)，每(mei)一(yi)个小(xiao)工(gong)(gong)的(de)性命(ming)你(ni)扣三(san)百块钱！姓周的(de)，你(ni)发(fa)的(de)是绝子绝孙的(de)昧(mei)心财(cai)！你(ni)现在还－－
萍(ping) （忍不住气，走到(dao)大海面前，重(zhong)重(zhong)地大他(ta)两个(ge)嘴巴(ba)。）你这(zhei)种混帐东(dong)西！（大海立(li)刻要(yao)还手(shou)，倒是被周宅的仆人们拉住。）打他(ta)。
大(da)(da)(da) （向(xiang)萍高声）你，你（正(zheng)要(yao)骂(ma)，仆人(ren)一起(qi)打大(da)(da)(da)海。大(da)(da)(da)海头流血(xue)。鲁妈哭喊着(zhe)护大(da)(da)(da)海。）
朴 （厉声）不要打(da)(da)人(ren)！（仆人(ren)们停止打(da)(da)大海，仍拉(la)着大海的手(shou)。）
大 放开我，你(ni)们这一群强盗！
萍 （向仆(pu)人）把他拉(la)下去。
鲁 （大哭起来）哦，这真是一群强盗！（走至萍前(qian)，抽咽）你(ni)是萍，－－凭，－－凭什么打我的儿子？
萍 你是谁？
鲁 我(wo)是你的－－你打的这个人的妈(ma)。
大 妈(ma)，别理这东(dong)西，您小(xiao)心吃(chi)了他(ta)们的(de)亏。
鲁 （呆呆地看着萍的(de)脸，忽而又大(da)哭起来）大(da)海(hai)，走吧，我们走吧。（抱(bao)着大(da)海(hai)受伤的(de)头哭。）
萍 （过意不(bu)去地(di)）父亲。
朴 你太(tai)鲁莽了。
萍(ping) 可是这个人不应该乱侮(wu)辱父亲(qin)的(de)名(ming)誉啊。 ［半晌。
朴 克大夫给你母亲看过了么？
萍(ping) 看完了，没有(you)什么。
朴(po) 哦，（沉(chen)吟，忽然）来(lai)人(ren)！ ［仆人(ren)由中门上。
朴 你告诉(su)太(tai)太(tai)，叫(jiao)她把(ba)鲁贵跟四凤的(de)工钱算清楚，我已经把(ba)他们辞了。仆人 是，老爷。
萍(ping) 怎么(me)？他们(men)两个怎么(me)样了？
朴 你不知道刚才这个工(gong)人也姓鲁，他就(jiu)是(shi)四凤的哥哥么？
萍 哦，这(zhei)个(ge)人(ren)就(jiu)是四凤(feng)的哥(ge)哥(ge)？不(bu)过，爸爸－－
朴 （向下(xia)人(ren)）跟太太说，叫(jiao)(jiao)帐房跟鲁贵同四凤多算两个月的工钱，叫(jiao)(jiao)他(ta)们(men)今天就去。去吧。 ［仆人(ren)由饭厅下(xia)。
萍 爸爸，不过四(si)凤同鲁贵在(zai)家里都很好。很忠(zhong)诚的。
朴 哦，（呵欠(qian)）我很(hen)累(lei)了。我预备到书房歇一下。你叫(jiao)他们(men)送(song)一碗(wan)浓一点的(de)普洱茶来。
萍(ping) 是，爸爸。 ［朴园由(you)书房下。
萍 （叹一口气）嗨(hai)！（急(ji)由(you)中(zhong)门下，冲适由(you)中(zhong)门上。）
冲 （着急(ji)地）哥哥，四(si)凤呢(ni)？
萍 我不知道。
冲 是(shi)父(fu)亲要辞退四凤么？
萍 嗯，还有鲁贵。
冲 即使她的哥(ge)哥(ge)得罪了父亲(qin)，我们(men)不(bu)是(shi)把人家打(da)了么？为什么欺(qi)负这么一个女孩子干什么？
萍 你可问父亲去。
冲 这(zhei)太不讲理了。
萍 我也这样(yang)想。
冲 父亲在哪(na)儿(er)？
萍(ping) 在书(shu)房里(li)。 ［冲走至书(shu)房，萍(ping)在屋里(li)踱(duo)(duo)来踱(duo)(duo)去。四凤(feng)由中门走进，颜色苍白，泪还垂在眼角。
萍(ping) （忙(mang)走至四凤前）四凤，我对不起你，我实在不认识他。
四(si) （用(yong)手摇一摇，满(man)腹说不出(chu)的话。）
萍 可(ke)是(shi)你哥哥也不应(ying)该那(nei)样乱说(shuo)话。
四 不必提了(le)，错得很。（即向饭(fan)厅去(qu)）
萍 你干什么去？
四 我收拾我自己(ji)的东西去。再见吧(ba)，明天你走(zou)，我怕不(bu)能见你了。
萍 不(bu)，你不(bu)要去。（拦住(zhu)她）
四 不(bu)，不(bu)，你(ni)(ni)放开我。你(ni)(ni)不(bu)知(zhi)道(dao)我们(men)已经叫你(ni)(ni)们(men)辞了么？
萍 （难(nan)过）凤，你(ni)－－你(ni)饶恕我么？
四 不(bu)，你不(bu)要(yao)这样(yang)。我并不(bu)怨你，我知道早晚(wan)是有这么(me)一(yi)天(tian)的，不(bu)过，今天(tian)晚(wan)上你千万不(bu)要(yao)来找我。
萍 可是(shi)，以後(hou)呢？
四 那－－再说吧！
萍 不，四(si)凤(feng)，我(wo)要见你，今天晚上，我(wo)一定要见你，我(wo)有许多话要同你说。四(si)凤(feng)，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