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济(ji)南火(huo)(huo)灾》“乾隆甲辰(chen),济(ji)南多(duo)火(huo)(huo)灾”原文(wen)与(yu)翻(fan)译(yi)
乾隆甲辰,济南多火灾。乾隆四十九年,济(ji)南屡次发生火灾。
四月杪,南门内西横街又火,自东而西,巷狭风猛,夹路皆烈焰。四月末,南门内西(xi)横(heng)街又(you)失火,从东向西(xi)烧,巷道(dao)狭窄,风势又(you)猛,街道(dao)两边都烈焰冲天。
有张某者,草屋三楹在路北,火未及时,原可挈妻孥出;有(you)个张某(mou),有(you)三(san)间草屋,位于路(lu)北边。大火还(hai)没烧到时,他原本可以带(dai)着妻子儿女逃出(chu);
以有母柩,筹所以移避,既势不可出,夫妇与子女四人,抱棺悲号,誓以身殉。只因(yin)他母亲的灵(ling)柩停在家里,他为了(le)筹划转移灵(ling)柩的办(ban)法耽(dan)误了(le)时间(jian),结果全家人被困在大(da)火中出(chu)不来(lai)了(le)。夫妇及(ji)四(si)个子女抱着(zhe)棺材大(da)声哭(ku)叫,发(fa)誓要(yao)与棺材同(tong)化(hua)为灰烬。
时抚标参将方督军扑救,隐隐闻哭声,令标军升后巷屋寻声至所居,垂绠使缒出。当时巡抚手(shou)下的参将正督促(cu)士兵扑救火灾,隐隐听到哭叫声,他于(yu)是(shi)命令士兵爬上后巷的屋顶,看声音(yin)是(shi)从哪里(li)发出来(lai)的,发现了张某一家。士兵们(men)(men)扔(reng)下绳子准备吊他们(men)(men)出来(lai)。
张夫妇并呼曰:“母柩在此,安可弃也?”张(zhang)某夫妇一齐叫道:“母(mu)亲的灵柩在这(zhei)里,怎(zen)可抛弃不管(guan)?”
其子女亦呼曰:“父母殉父母,我不当殉父母乎?”亦不肯上。他们(men)的几个子女也(ye)叫道:“父母(mu)为(wei)(wei)他们(men)的父母(mu)殉(xun)死,我们(men)不应该(gai)为(wei)(wei)我们(men)的父母(mu)殉(xun)死吗(ma)?”也(ye)不肯上去。
俄火及,标军越屋避去,仅以身免。不久大火烧(shao)(shao)到,士(shi)兵们跳过屋顶避开了,差一点被烧(shao)(shao)着。
以为阖门并煨烬,遥望太息而已。他(ta)们都以为张(zhang)家(jia)几口人肯定全部被烧(shao)成灰烬了(le),远(yuan)远(yuan)望(wang)着,为之长(zhang)(zhang)长(zhang)(zhang)叹息。
乃火熄巡视,其屋岿然独存。等到火熄后,士兵们(men)巡视火灾现(xian)场,竟发(fa)现(xian)张家的房(fang)子孤零零地保存完好(hao)。
盖回飙忽作,火转而北,绕其屋后,焚邻居一质库,始复西也。原来当时突然刮(gua)过一股回风,火头转(zhuan)折向北(bei),从他家(jia)屋后(hou)(hou)绕过,烧(shao)掉(diao)邻(lin)居家(jia)一间典当库(ku),然后(hou)(hou)重新(xin)转(zhuan)回西(xi)面。
非鬼神呵护,何以能然!要是没(mei)有鬼(gui)神呵护(hu),怎会出现这(zhei)种情况?
此事在癸丑七月,德州山长张君庆源录以寄余,与余《滦阳消夏录》载孀妇事相类。这事(shi)是在癸丑年七月间,德州书院山(shan)长张庆源(yuan)先生记(ji)载下来寄给(ji)我的。它与我在《滦(luan)阳消夏录》中记(ji)载的寡(gua)妇一事(shi)很(hen)类(lei)似。
而夫妇子女,齐心同愿,则尤难之难。而(er)张某夫妇子女能够齐心同愿尽孝,尤为难得。
夫“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况六人乎!两人同心,力量可(ke)以折断金属,何况是六人呢?
庶女一呼,雷霆下击,况六人并纯孝乎!贫民女(nv)子一声呼叫(jiao),雷(lei)霆可以为之下击,何况六人(ren)都一片纯孝呢?
精诚之至,哀感三灵,虽有命数,亦不能不为之挽回。精诚之(zhi)至,可以感动天(tian)地(di)鬼(gui)神(shen),虽有(you)命运注(zhu)定,也不(bu)能不(bu)为(wei)之(zhi)挽(wan)回。
人定胜天,此亦其一。事虽异闻,即谓之常理可也。人通(tong)过主观努力一(yi)定可以胜过天命,这(zhei)也(ye)算是例证之一(yi)了。这(zhei)事情虽听起来觉得很(hen)奇特(te),但(dan)要说它是很(hen)正常的也(ye)是可以的。
余于张君不相信,而张君间关邮致,务使有传,则张君之志趣可知矣。我与张庆(qing)源先生不(bu)(bu)相识(shi),而张先生辗转托(tuo)人寄告我,务(wu)使这件事(shi)情得(de)到传扬(yang),则张先生的志趣如何,人们(men)也不(bu)(bu)难想见了(le)。
因为点定字句,录之此编。我因此对他的记载稍加修改,把它收(shou)录在这本书(shu)里(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