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you)三天就(jiu)(jiu)是腊月(yue)二十三，窗(chuang)外时(shi)常零星地响起鞭炮(pao)的声(sheng)音。刘越正(zheng)在(zai)发呆，就(jiu)(jiu)被这声(sheng)音吓了(le)一跳。他(ta)有(you)点烦恼地站了(le)起来(lai)，打算弄点什么来(lai)吃，最好比平(ping)常丰盛些，好歹像(xiang)个过节的样子。
灶台(tai)上凝(ning)固了厚厚的(de)油渍，泛着(zhe)(zhe)恶心(xin)的(de)油黄色(se)。刘越皱了皱眉，还是把锅放了上来，这(zhei)个(ge)时候玉茹推门进来，哼着(zhe)(zhe)歌。拎着(zhe)(zhe)大(da)包小包扫来的(de)战利品。
“玉茹，”刘(liu)越忍不住说，“明天，咱们(men)把家里打扫一(yi)下吧，快过年了。”
“年货还没有买完呢，跑了(le)一(yi)天(tian)把我累坏了(le)，明天(tian)还得去。”玉茹跳过(guo)来(lai)楼(lou)住(zhu)刘越的(de)脖子，又把手指(zhi)得意冲(chong)他晃(huang)了(le)晃(huang)，“好看么，新款的(de)，年底打四折，嘻(xi)嘻(xi)。”
戒指很好看，但是刘越(yue)没有(you)心情(qing)，叹(tan)了口(kou)气。今天(tian)晚上吃什么呢，这是个问题(ti)，家里没有(you)剩下什么吃的(de)。刘越(yue)上次买的(de)一箱方便面(mian)还剩了一包(bao)(bao)，也不够两(liang)个人吃。他满(man)怀希(xi)望地看了看玉茹拎回(hui)来的(de)大包(bao)(bao)小包(bao)(bao)，然而这些(xie)些(xie)“年货(huo)”除(chu)了衣服(fu)就(jiu)是首饰，都进(jin)不了肚。
想起儿时，每当(dang)过小(xiao)年这天，母(mu)亲(qin)早早就(jiu)把家里都打扫一遍，晚(wan)饭(fan)的(de)(de)时候通(tong)常会(hui)有一碗排(pai)骨，一盘鸡(ji)，和几(ji)个色香(xiang)味俱全的(de)(de)炒菜，他(ta)也会(hui)沾(zhan)着灶王爷的(de)(de)光，吃上(shang)几(ji)块粘牙的(de)(de)糖。父(fu)亲(qin)总会(hui)烫壶酒，笑(xiao)眯眯地用(yong)筷(kuai)子(zi)沾(zhan)上(shang)几(ji)滴，送到他(ta)的(de)(de)嘴里去。可(ke)惜，母(mu)亲(qin)在他(ta)十(shi)岁的(de)(de)时候就(jiu)去了(le)，那之后的(de)(de)小(xiao)年，就(jiu)剩下爷俩，晚(wan)饭(fan)前，父(fu)亲(qin)就(jiu)在母(mu)亲(qin)所坐的(de)(de)位置，单独(du)放一副碗筷(kuai)在桌上(shang)，再盛上(shang)一小(xiao)盅酒。
“晚上吃什么呀，老公？”玉茹撒娇地问。
“啥也没了，就(jiu)一(yi)包(bao)方便面。”
“那咱们出去吃吧，我刚才(cai)看(kan)见港式火锅打八(ba)折呢(ni)！”
刘越没有(you)说话，回(hui)来客厅坐着发呆。玉茹的脸拉长(zhang)了，“我(wo)(wo)知道，你不说我(wo)(wo)也知道，你心里还在埋(mai)怨我(wo)(wo)。”
刘(liu)越仍(reng)没有说话，摸出一(yi)根烟点燃，烟雾徐徐地飘在空中。
“你打算怎么(me)着，去接(jie)他？” 玉茹盯住他，须(xu)臾(yu)，又似乎松了口气，“马上(shang)要过(guo)年了，除夕怎么(me)也应该和老爷子见(jian)个面，我(wo)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过(guo)分了？”
刘越又吸了口(kou)烟，自(zi)从前年和父(fu)亲断绝(jue)父(fu)子(zi)关系以来，这是第二个(ge)春节。在那之前，刘越夫妇(fu)同父(fu)亲一起生(sheng)活，所(suo)有的事情父(fu)亲全(quan)都会办(ban)好。
父亲(qin)的房(fang)子是一(yi)(yi)套不(bu)小的单元房(fang)，地理位(wei)置(zhi)也不(bu)错。如果父亲(qin)不(bu)是执意要娶梅姨，那种(zhong)生(sheng)活会一(yi)(yi)直持(chi)续下去。
“说(shuo)话呀你。”玉茹催问道。
“都(dou)行，看(kan)情况。” 刘越(yue)说。
怎么开得了(le)口呢(ni)，她(ta)的动机(ji)很明显，去(qu)看老(lao)(lao)人就是(shi)为了(le)房子。其实刘越对梅姨这个人不反感，她(ta)是(shi)他们家的老(lao)(lao)邻居了(le)，梅姨一(yi)直照料自己瘫痪的老(lao)(lao)伴。母亲去(qu)世后的第五(wu)年，梅姨的老(lao)(lao)伴也去(qu)世了(le)，她(ta)没有孩子。
梅姨给刘越洗(xi)衣服(fu)，三十晚上帮他家包饺子，甚至刘越得了急性阑尾(wei)炎，也是她(ta)帮着叫的(de)救护(hu)车(che)，一起送的(de)医院。是的(de)，他的(de)确不反感她(ta)，甚至觉(jue)得她(ta)亲(qin)切(qie)。但固执的(de)少(shao)年的(de)心中，母(mu)亲(qin)的(de)地位(wei)是不可(ke)取代的(de)。
“你(ni)呀，就(jiu)是呆，和(he)(he)(he)你(ni)父(fu)亲(qin)和(he)(he)(he)好(hao)是迟早(zao)的(de)(de)(de)，亲(qin)父(fu)子哪是写(xie)个凭据就(jiu)能(neng)断绝的(de)(de)(de)，还(hai)是早(zao)点和(he)(he)(he)好(hao)，我看老爷子身体也(ye)不大好(hao)。” 玉(yu)茹轻描淡写(xie)地说(shuo)(shuo)。“够了(le)，别再说(shuo)(shuo)了(le)！”刘越忽然(ran)吼(hou)了(le)一嗓。他(ta)知道父(fu)亲(qin)一直等到他(ta)有了(le)自己的(de)(de)(de)家庭才(cai)敢提和(he)(he)(he)梅姨(yi)的(de)(de)(de)事(shi)。他(ta)还(hai)记得(de)父(fu)亲(qin)提出要和(he)(he)(he)梅姨(yi)结婚的(de)(de)(de)时(shi)候(hou)，那带着几分慌张(zhang)和(he)(he)(he)拘谨的(de)(de)(de)眼神(shen)，几十岁的(de)(de)(de)人了(le)，像个做错事(shi)情的(de)(de)(de)孩子。
“你喊什么喊，我(wo)还不是为了(le)(le)你好，当时就不应(ying)该让他们(men)结婚，我(wo)们(men)的(de)房子平白地少了(le)(le)一半，现(xian)在还得低三下四(si)(si)地去看他们(men)。”玉茹大声地叫(jiao)着，“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de)人(ren)，自己(ji)(ji)的(de)财产自己(ji)(ji)都不会(hui)保护，那(nei)套(tao)房子值四(si)(si)百(bai)五十(shi)万，四(si)(si)百(bai)五十(shi)万啊！”
刘越(yue)忽地(di)(di)站(zhan)起(qi)来，铁青着(zhe)脸，回(hui)过头(tou)看着(zhe)她，但是(shi)又缓缓地(di)(di)坐了(le)下(xia)来。眼前浮现出(chu)断绝父(fu)子(zi)关系画押那(nei)天父(fu)亲(qin)的脸。父(fu)亲(qin)那(nei)张脸上(shang)(shang)的每(mei)一根皱纹，似乎(hu)都深了(le)一层。父(fu)亲(qin)冲拇指呵(he)了(le)口(kou)气，而(er)后重(zhong)重(zhong)地(di)(di)印在(zai)文契上(shang)(shang)，之后把头(tou)靠在(zai)沙发上(shang)(shang)，紧紧地(di)(di)闭上(shang)(shang)眼睛。文契上(shang)(shang)面写着(zhe)两人不(bu)(bu)再(zai)是(shi)父(fu)子(zi)，他(ta)(ta)也(ye)得不(bu)(bu)到任何遗产(chan)。刘越(yue)张了(le)张嘴想(xiang)说(shuo)(shuo)什么，玉茹(ru)推着(zhe)他(ta)(ta)说(shuo)(shuo)，“走吧走吧，没(mei)看爸心情不(bu)(bu)好。”有(you)没(mei)有(you)遗产(chan)他(ta)(ta)没(mei)想(xiang)过，其他(ta)(ta)人要取代母亲(qin)的位置，那(nei)是(shi)不(bu)(bu)可以的。最后他(ta)(ta)什么也(ye)没(mei)说(shuo)(shuo)，随着(zhe)玉茹(ru)走了(le)出(chu)去。
这(zhei)一(yi)走就是一(yi)年半(ban)多没有再联系(xi)，玉茹不(bu)(bu)(bu)止一(yi)次地念叨着，老爷子还挺狠心，真的就断绝关系(xi)了(le)？ 本来她想父亲不(bu)(bu)(bu)多久就仍然会(hui)来关心儿子，到时(shi)候就要(yao)求重(zhong)新订(ding)立(li)一(yi)份契(qi)约，说(shuo)明遗(yi)产(chan)完(wan)全归刘越(yue)，然后才和好。他们倒是不(bu)(bu)(bu)会(hui)把梅姨扫地出(chu)门，但是有这(zhei)么张纸在(zai)手上，遗(yi)产(chan)方(fang)面(mian)总是保险(xian)的。现(xian)在(zai)看(kan)来不(bu)(bu)(bu)得不(bu)(bu)(bu)主动去(qu)和好了(le)，真没面(mian)子。现(xian)在(zai)再去(qu)，怎么提销毁(hui)那张契(qi)约的事(shi)情嘛(ma)。
“我出(chu)去转转。”刘(liu)越拎(lin)起(qi)(qi)大(da)衣(yi)从(cong)家里冲(chong)了出(chu)去，外面的空气寒冷(leng)而纯净，使人的头脑(nao)很快(kuai)(kuai)地安(an)静(jing)下来。马路边(bian)一(yi)(yi)(yi)个(ge)中年(nian)男(nan)子(zi)和一(yi)(yi)(yi)个(ge)小孩(hai)子(zi)正在放鞭炮(pao)。一(yi)(yi)(yi)串鞭炮(pao)响(xiang)到一(yi)(yi)(yi)半，火星(xing)灭掉了，小孩(hai)子(zi)叫着跑(pao)(pao)上前去，被男(nan)子(zi)一(yi)(yi)(yi)把(ba)抓住(zhu)说，“回(hui)来，爸爸去看看。”他刚刚探过身去，炮(pao)竹(zhu)忽然又(you)再次响(xiang)了起(qi)(qi)来，把(ba)男(nan)子(zi)吓了一(yi)(yi)(yi)跳，跳着跑(pao)(pao)开，小孩(hai)子(zi)欢快(kuai)(kuai)地笑了起(qi)(qi)来。真的是(shi)快(kuai)(kuai)过年(nian)拉。一(yi)(yi)(yi)天更比一(yi)(yi)(yi)天热闹。
刘越掏出(chu)手机拨通了父(fu)亲的电话……
（2012年《读者?原创(chuang)天地(di)》）
1．下列对小说(shuo)有(you)关(guan)内容的分析(xi)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开(kai)篇就(jiu)从中国民俗中的小年写起，以小年的气氛来反衬刘越内心的苦恼，并(bing)为小说制造了悬念，引(yin)起读(du)(du)者的阅读(du)(du)兴趣(qu)。
B．刘越在妻(qi)子置办年货回到家后，不由得想起(qi)了小(xiao)时候过小(xiao)年时勤劳的母(mu)亲(qin)给家中带来的幸福，因此越发地对(dui)妻(qi)子不满(man)，借此表达了刘越对(dui)母(mu)亲(qin)深(shen)深(shen)的思(si)念。
C．在刘(liu)越(yue)夫(fu)妇与父亲一同(tong)生活(huo)的(de)日子里，丧偶的(de)邻(lin)居梅阿姨对刘(liu)越(yue)和他的(de)父亲照顾非常周到(dao)，所以(yi)刘(liu)越(yue)的(de)父亲执意(yi)要(yao)娶梅阿姨，因此惹得(de)儿子和自己断绝了关系。
D．小说中几处(chu)穿插了刘越的回忆，让读(du)者(zhe)看到了刘越过去的家庭生活状况，也让读(du)者(zhe)对(dui)刘越与(yu)父亲立下断绝关系的契约有了逐步(bu)深(shen)入的了解，也凸显了人物(wu)性(xing)格(ge)。
E．儿媳妇玉(yu)茹(ru)心(xin)(xin)中(zhong)一直(zhi)挂念、关心(xin)(xin)着(zhe)刘越的(de)父亲(qin)，毕竟是一家(jia)亲(qin)，所以(yi)舍弃面子主动要(yao)前去探望(wang)老(lao)人，同时也(ye)希望(wang)借此把原来的(de)契约加以(yi)修改，让(rang)一家(jia)人不再(zai)生分。
2．请结合全文简(jian)要(yao)分析(xi)儿媳(xi)妇玉茹这一(yi)人物有哪些特点。
3．小说中写(xie)到(dao)刘(liu)越(yue)冲出家门看到(dao)马路(lu)边(bian)一对父子放(fang)鞭(bian)炮(pao)的情节，有(you)何作用？
4．小说的结(jie)(jie)尾写到“刘越掏出手(shou)机拨通(tong)了(le)父亲的电(dian)话……”，你能从这个结(jie)(jie)尾中预见到怎样(yang)的故事结(jie)(jie)局，并(bing)请(qing)结(jie)(jie)合小说加以分析，说出你的判断依据。
1．选D，3分(fen)；选A，2分(fen)；选B，1分(fen)。
解析：B项，“越发地对妻子不满”稍有夸大之嫌；C项，时间“在刘越夫妇与刘越的父亲一同生活的日子里”错；E项，儿媳妇要前去探…查看本文完整答案（答案页第三页） …缓和父(fu)子(zi)矛盾有(you)着希望(wang)。更(geng)(geng)何况刘(liu)越在(zai)小年这一(yi)天(tian)更(geng)(geng)加挂(gua)念自己的(de)父(fu)亲(qin)，又看(kan)(kan)到马路边放(fang)鞭炮的(de)快乐幸福的(de)一(yi)对父(fu)子(zi)，更(geng)(geng)刺激了(le)他要感恩于父(fu)亲(qin)的(de)愿望(wang)。所以，结(jie)尾写到“刘(liu)越掏出手机拨通了(le)父(fu)亲(qin)的(de)电话……”，说明他已经决定要回(hui)家(jia)看(kan)(kan)望(wang)父(fu)亲(qin)了(le)，小说必(bi)定有(you)个团(tuan)圆(yuan)的(de)结(jie)局。
不是大(da)团圆结局；刘越(yue)媳妇玉茹的表现及遗(yi)产问(wen)题(ti)，刘越(yue)的态度，突破中国小说重“大(da)团圆”的结局模式(s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