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亲人
凌泽泉 ①老家(jia)的(de)门(men)前有(you)座(zuo)很大的(de)土山，山顶平坦，盖有(you)一(yi)座(zuo)雕(diao)梁画栋的(de)大祠堂(tang)，后来祠堂(tang)被(bei)(bei)拆，碎砖破瓦散落得满山都(dou)是(shi)。一(yi)锹扎下去，锹口不(bu)是(shi)被(bei)(bei)石块磕(ke)崩了，就是(shi)被(bei)(bei)砖瓦啃瘪了。这样的(de)土壤，连瓜(gua)豆都(dou)难以下种(zhong)，只好让其(qi)荒(huang)芜。
②这倒好像(xiang)是给野(ye)(ye)生(sheng)的(de)草(cao)(cao)木腾出(chu)了(le)生(sheng)存的(de)空间。春天一(yi)(yi)(yi)(yi)到，一(yi)(yi)(yi)(yi)些野(ye)(ye)花野(ye)(ye)草(cao)(cao)便(bian)(bian)像(xiang)小猴子一(yi)(yi)(yi)(yi)样，从瓦砾堆里蹦出(chu)来，整座土山便(bian)(bian)有了(le)春的(de)眉眼。每逢春深，邻村的(de)枣先生(sheng)便(bian)(bian)背上(shang)竹篓，拎(lin)着小铁铲，赶(gan)到土山上(shang)，好奇的(de)我便(bian)(bian)尾随(sui)在(zai)他(ta)的(de)身后(hou)。慈眉善(shan)目的(de)他(ta)，每挖起一(yi)(yi)(yi)(yi)株，便(bian)(bian)喊出(chu)一(yi)(yi)(yi)(yi)个亲(qin)切的(de)名(ming)字：车(che)前草(cao)(cao)、蒲公英、垂盆草(cao)(cao)、马兰(lan)头(tou)、兰(lan)花草(cao)(cao)、刺几菜(cai)……听着这些裹挟着浓浓草(cao)(cao)木味(wei)仿(fang)若(ruo)邻家小孩(hai)乳名(ming)的(de)花草(cao)(cao)名(ming)，让人(ren)感到别样的(de)亲(qin)切。
③何止是这座土山，家乡的山山峁峁、沟渠坝埂、田间(jian)地(di)头，春(chun)夏时节，不是这里探出(chu)(chu)几朵乳白的小花(hua)，就是那边丛生出(chu)(chu)一蓬碧(bi)叶，俨然成了一方硕大无比的药(yao)匣(xia)子，被(bei)各(ge)种(zhong)各(ge)样的药(yao)草塞(sai)得满满当当。
④在乡亲们的(de)(de)眼(yan)里(li)，这些(xie)随处可(ke)见的(de)(de)草(cao)(cao)木，就像村里(li)的(de)(de)孩子一样，随便碰到哪一个，都能熟(shu)悉地道出(chu)名(ming)和(he)姓，甚(shen)至还能知道谁(shei)个好尿床，谁(shei)个好打滚(gun)放赖。这些(xie)伴着庄稼(jia)生长的(de)(de)草(cao)(cao)木，也谙熟(shu)农人的(de)(de)脾性，更乐(le)意(yi)为农人解忧。谁(shei)家小(xiao)孩高烧(shao)，它(ta)们就奉上(shang)柴胡、车前草(cao)(cao)、鱼腥草(cao)(cao)、紫苏；谁(shei)家大人腹泻，它(ta)们就捧出(chu)葛根(gen)、黄芩(qin)、黄柏(bo)。
⑤早出晚归的乡亲们，和这些草木走得很近。久而久之，他们也无师自通地成为了药师。吃五谷杂粮的他们偶尔也会遇到伤风感冒、头疼脑热，他们通常不会大惊小怪，也很少去找医生抓药。歇工的间隙，随便从田埂或沟坝扯上几株花草，回到家中，或熬或煎，草木的本味与身体的经络一下子搭上了眉眼，彼此相视一笑，便泯灭了冤仇。
⑥在农人的眼中，不光花草可以入药，枇杷叶、玉米须、生姜都是药，就连锅底灰也是药，犁田打耙、栽秧割稻更是药。农人的身子皮实，但最怕冬闲。外面寒风刺骨，人们拢着袖子在屋内烤着火，感觉身子骨越烤越冷。渐渐地，有人撑不住了，只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起来。上了年纪的人说，乡下人这把骨头不能闲，一闲就会闹毛病。是啊，村东倒下了一条汉子，村西一条汉子又倒下，那可都是种田的好把式！后来我遇到一位老中医，他给我的解释是，农忙之时，人身体上的气流、经络、骨骼都很活泛，沾泥的手脚连通了地气，庄稼的气息游走于肠胃，草木的味道浸润着鼻腔和咽喉，加上日光的抚摸、清风的摩挲，整个人便与自然达成了某种合辙押韵的默契，天与地，地与人，在田野上达到了某种和谐；一(yi)旦(dan)闲(xian)下来，囚身于屋檐下，身心便(bian)产生(sheng)了违和迹(ji)象(xiang)，久而(er)久之(zhi)，即(ji)便(bian)是(shi)铮(zheng)铮(zheng)硬汉也会败下阵来。从中医的角度看，泥(ni)土是(shi)药(yao)，草(cao)木是(shi)药(yao)，阳光(guang)、空气(qi)是(shi)药(yao)，劳(lao)作也是(shi)药(yao)，正是(shi)这(zhei)些药(yao)，维持着(zhe)人身心的某种平衡。
⑦其实(shi)，药(yao)草(cao)熬煎并不(bu)是它们生(sheng)命的(de)(de)(de)(de)戛然而止(zhi)，而是将(jiang)会以另(ling)一种(zhong)生(sheng)命形式(shi)美丽绽(zhan)放。多种(zhong)药(yao)草(cao)走到一起，在热(re)气(qi)腾腾的(de)(de)(de)(de)药(yao)罐中，彼此握手(shou)言和，彼此肝(gan)胆相照(zhao)，彼此打气(qi)鼓劲，在抵达病(bing)体(ti)(ti)后，齐心协力打通关节(jie)，激活(huo)经络(luo)，驱赶陌生(sheng)的(de)(de)(de)(de)气(qi)流，还原身(shen)心的(de)(de)(de)(de)平(ping)(ping)衡(heng)。中医看病(bing)其实(shi)就是让身(shen)体(ti)(ti)里(li)的(de)(de)(de)(de)虚(xu)弱与(yu)道(dao)旁的(de)(de)(de)(de)草(cao)木彼此牵上(shang)了手(shou)。从这(zhei)个意义(yi)上(shang)说，在每株药(yao)草(cao)身(shen)上(shang)，都(dou)有大自然的(de)(de)(de)(de)深沉重托：采下了便是药(yao)，就要赴(fu)汤蹈(dao)火地去(qu)平(ping)(ping)息他人身(shen)体(ti)(ti)里(li)的(de)(de)(de)(de)一场(chang)战事；如若未被(bei)(bei)采下，仍做不(bu)起眼的(de)(de)(de)(de)草(cao)木，但待(dai)有朝一日，再去(qu)泽被(bei)(bei)后人。
⑧细想想，这些生于自然界的草(cao)木，哪一株不是我(wo)们最亲的人？
（选自《散文选刊(kan)》，有(you)删改）
1． 下(xia)列(lie)对本文相关(guan)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邻(lin)村的(de)(de)枣(zao)先生每(mei)挖起一(yi)株草木，便(bian)喊出(chu)一(yi)个名(ming)字，这(zhei)既(ji)体现了(le)他的(de)(de)博学(xue)，也(ye)表现了(le)他喜欢炫(xuan)耀卖弄(nong)的(de)(de)心理。
B.柴胡、车前(qian)草、葛根、黄芩(qin)……各种草药(yao)的名字(zi)充溢在文(wen)(wen)中，使文(wen)(wen)章内容(rong)丰富(fu)，散发着(zhe)中医药(yao)文(wen)(wen)化的气息。
C.第(di)⑥段(duan)中说“犁田打耙、栽秧割稻更是药(yao)”，说明劳作是农(nong)(nong)人们的(de)药(yao)，如果农(nong)(nong)人生(sheng)病，下地(di)干活就能治愈。
D.作(zuo)者(zhe)认(ren)为熬(ao)煎的药(yao)草将(jiang)以另一(yi)种生命形(xing)式美丽绽放(fang)，指的是将(jiang)它们按照药(yao)方进行恰当调(diao)和，制成各种药(yao)物。
2． 下(xia)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fen)析鉴赏，不(bu)正确的一项是（ ; ）
A.第⑤段画横线(xian)句(ju)子(zi)用(yong)拟(ni)人(ren)手(shou)法(fa)，赋(fu)予草(cao)木的本味和(he)身(shen)体的经(jing)络以生命，用(yong)相视一笑(xiao)泯冤(yuan)仇表现药物温(wen)和(he)有(you)效。
B.第(di)⑥段画线的句(ju)子有(you)整有(you)散(san)，长短结合，使(shi)行(xing)文错落有(you)致，灵活多变，全面展现出人与自然的和谐默契。
C.本文(wen)语(yu)言典(dian)雅生动。全文(wen)使(shi)用书(shu)面语(yu)言，并多处使(shi)用成语(yu)，如雕梁画栋、肝胆相照、赴汤蹈火(huo)等，文(wen)学性(xing)强。
D.文章运用记叙、描写、议论、抒情等多种表达方式，写出作者(zhe)的所(suo)见、所(suo)闻、所(suo)感，感情真挚，富有感染力。
3． 第①段(duan)看(kan)似与写草(cao)木无关，为什么(me)还这样(yang)开篇(pian)？请(qing)简(jian)要分析。（4分）
4． 为什么(me)说自然界的草木(mu)“是我们(men)最亲(qin)的人”？请结合(he)全文谈(tan)谈(tan)你的理解。（4分）
【参考答案】
1． B
2． C
（2）乡亲(qin)们像熟(shu)悉自己的孩子一样熟(shu)悉草木，农(nong)人(ren)和草木相处自然如(ru)同(tong)亲(qin)人(r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