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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抗对十来岁(sui)(sui)的一(yi)乐和(he)(he)六岁(sui)(sui)的二和(he)(he)无疑有些(xie)枯燥，两人交(jiao)换着(zhe)眼色想去开(kai)辟个(ge)活跃些(xie)的战场。一(yi)乐的耳朵被许(xu)百顺揪住，二和(he)(he)屁股上也着(zhe)了(le)一(yi)脚。
于是就待着，许(xu)家的(de)(de)四号男丁终于对成(cheng)(cheng)家的(de)(de)两(liang)号男丁取得(de)了数量上(shang)(shang)的(de)(de)优(you)胜(sheng)(sheng)。村长(zhang)和他注定成(cheng)(cheng)才的(de)(de)儿子开始作战略转移，许(xu)百顺脸上(shang)(shang)的(de)(de)惬意只能称之为胜(sheng)(sheng)利。
几年以后了。
村口的喇叭正广播中国人(ren)民(min)解放军对越进行自卫反击战(zhan)的社论。许百顺拖着他的三个(ge)小子(zi)走(zou)过(guo)，我们不妨把这(zhei)四人(ren)行称之(zhi)为展览。
目标是(shi)村长家，本村最堂皇(huang)的(de)一栋建筑(zhu)，但再过些年(nian)会成为(wei)最没(mei)有市场(chang)经济特(te)点的(de)一栋建筑(zhu)。这(zhei)是(shi)它的(de)命运(yun)。
但(dan)是现(xian)在村长坐(zuo)门口，吧(ba)嗒(da)着(zhe)烟锅子。小成(cheng)才在摇(yao)篮里，有人照(zhao)顾着(zhe)。
许(xu)百顺站(zhan)门口，左(zuo)牵(qian)一乐，右擎二和，背驮(tuo)三多，尘土飞扬，坐(zuo)没得(de)坐(zuo)水(shui)没得(de)喝，较量(liang)的时段已经过(guo)去，现在许(xu)百顺对村长恰似求地主的长工(gong)。
“村(cun)长，给句(ju)实话，这战(zhan)打(da)多久(jiu)？能不能打(da)出个八年十(shi)年来？”
村(cun)长这时(shi)就有些(xie)官威(wei)：“干吗要八年(nian)十年(nian)？”
许(xu)百顺盘算，他已经(jing)盘算过一万(wan)遍，这是在人(ren)前的第(di)一万(wan)零一遍。
“一乐十三岁(sui)，还(hai)几年够兵龄，我想他参军。”
村长一(yi)翻眼(yan)：“打完咧(lie)，小半个月就(jiu)打完咧(lie)！”
许百顺的(de)脸上(shang)写(xie)足了震惊(jing)和失(shi)望，那(nei)几乎不是一个中国国民该有(you)的(de)表情。
村(cun)长接着说：“我跟(gen)你说啊，以后(hou)呢，该种地的种地，搞(gao)生(sheng)产(chan)的就搞(gao)生(sheng)产(chan)，咱(zan)们就搞(gao)建设了。再过些(xie)年(nian)就二零(ling)(ling)零(ling)(ling)零(ling)(ling)年(nian)啦(la)(la)，二零(ling)(ling)零(ling)(ling)零(ling)(ling)年(nian)就啥都实现(xian)啦(la)(la)！”
许百顺仍(reng)执著着：“我(wo)就(jiu)不信，我(wo)家里三个总得有一个能当上(shang)兵。”
他心不甘情不愿，拖家(jia)带口地回(hui)去。此时的中国(guo)有很多地方等着男子汉(han)们去流血流汗。
——男子，年轻力(li)壮抡得(de)动(dong)锹也(ye)拿得(de)起枪的男子，在中国(guo)似乎永远(yuan)是一个光宗耀(yao)祖的话题。
又几年以后(hou)了，改革(ge)开放，但对老许家来(lai)说并(bing)不(bu)是一个快乐(le)的(de)年份(fen)，母亲(qin)的(de)遗照在桌(zhuo)上(shang)，墙上(shang)褪(tun)色的(de)毛主席像和桌(zhuo)前的(de)香烛配得有点不(bu)伦不(bu)类(lei)。
许家(jia)哥仨一(yi)条线站(zhan)在(zai)桌前，过于严肃，除了(le)一(yi)乐之外那两(liang)位并不懂得亲人(ren)逝世的(de)悲伤。许百顺是懂的(de)，许百顺坐在(zai)桌前，一(yi)个强压着哀恸的(de)中年男人(ren)，他离(li)垮掉(diao)也(ye)就差(cha)一(yi)步了(le)。
但是(shi)许家哥仨的注意(yi)力全在(zai)许百顺从(cong)口袋里掏出的钱上，一(yi)张(zhang)一(yi)块上又加上一(yi)块，稍犹豫(yu)一(yi)会儿，又是(shi)一(yi)块。连一(yi)乐的悲伤都快被这笔(bi)巨款惊没。
“你们的(de)妈去得早。她说，咱儿子要当兵(bing)，那个有出息。”
许(xu)百顺断了一会儿，然后把那笔巨款交(jiao)给了一乐。
“一乐去(qu)当兵，去(qu)了县城，先(xian)吃点好的，查身体别刷下来(lai)。这两(liang)崽子带着，给他们先(xian)长(zhang)长(zhang)见识。”
一(yi)(yi)乐兴奋得几乎提前(qian)来个军礼，许百顺(shun)一(yi)(yi)声(sheng)叹(tan)息肝肠寸断，叫他的(de)军礼只(zhi)敬出一(yi)(yi)半。
“要(yao)长出息啊(a)！”
又几年以后了。
许家(jia)(jia)没大(da)变，死样(yang)活(huo)(huo)气(qi)地仍(reng)活(huo)(huo)着，仍(reng)是那个景，但家(jia)(jia)具已经换了(le)些，母亲(qin)(qin)的(de)遗像也(ye)已撤去(qu)，父亲(qin)(qin)的(de)脸(lian)上已没了(le)伤悲，但多了(le)些苍(cang)老。
许(xu)家哥仨仍是一(yi)字横列。一(yi)乐干(gan)脆是没有(you)穿鞋，一(yi)双与(yu)泥(ni)(ni)壳子无差(cha)的(de)鞋扔(reng)在一(yi)米开外，一(yi)双泥(ni)(ni)泞的(de)左脚搓着泥(ni)(ni)泞的(de)右(you)脚，显然，他没当成兵。
二和叫人觉得无望，花(hua)过(guo)头(tou)的衬衣所有扣(kou)子不(bu)用，只在下端(duan)松(song)松(song)地打了个结，绝对过(guo)气的喇叭裤腿，虽(sui)是九(jiu)十年(nian)代，他似(si)乎是在学着七十年(nian)代港台马仔的过(guo)气装束，那源于随经济而开(kai)放的文化。
三多(duo)(duo)十二岁，基本是个傻子(zi)，一直紧张(zhang)地盯(ding)着(zhe)他的父亲，下(xia)意识地用衣袖擦着(zhe)鼻端(duan)，那份紧张(zhang)绝大多(duo)(duo)数是父亲手上的毛竹板子(zi)吓的，板子(zi)光滑(hua)且宽厚(hou)，从一乐到三多(duo)(duo)身上都有(you)相对的印痕。
幸而许百顺放下(xia)了(le)板子，而掏起了(le)口袋。
这回出来的是(shi)一张十块，当不(bu)(bu)上巨款了，许(xu)百顺自己也是(shi)有(you)点漫不(bu)(bu)经(jing)心，死马当做活马医(yi)。
“二和不(bu)学好，就该上部队练练。一乐押着去(qu)(qu)，三崽子好狗运，一块(kuai)儿(er)跟着去(qu)(qu)。”
二和很不(bu)屑(xie)地去接，许(xu)百顺一板子(zi)对那爪就扣(kou)了(le)下去。
又(you)是几年了。嗯，如果看书的(de)家(jia)伙二十多岁(sui)，跟您的(de)几年前贴近了。
许三多(duo)终于长(zhang)大(da)成人，今年(nian)十九岁，少了些傻气，多(duo)了些憨气，衣服明(ming)显是捡前两位的，但还洁净(jing)。他的眼(yan)神相对清(qing)澈(che)，这可(ke)能是与一乐、二和最大(da)的不同(tong)。
许家哥(ge)仨再(zai)凑(cou)不(bu)齐(qi)，一(yi)乐(le)蹲踞在(zai)屋(wu)角，那(nei)完全是一(yi)个(ge)小(xiao)许百顺(shun)，二(er)和干(gan)脆缺席，只有一(yi)条磨(mo)成渔网一(yi)般(ban)、缀满(man)贴花的牛仔裤扔在(zai)椅子(zi)上，显示着二(er)和仍(reng)然存在(zai)，并且肯定(ding)与军队无缘。
但许(xu)百顺仍(reng)坐在原来(lai)(lai)的位(wei)置，许(xu)三多也仍(reng)站在原来(lai)(lai)的位(wei)置，这(zhei)像是这(zhei)个家族旧有(you)关系的最(zui)后(hou)一(yi)丝(si)维系。
许百顺这回拿出的(de)是一张五十块以及相对的(de)长篇(pian)大论(lun)。
“家里穷，也不知道(dao)生你(ni)们仨(sa)干吗？你(ni)龟儿子最笨，笨得(de)庄稼(jia)活都不会干，还得(de)防你(ni)跟老二学坏。你(ni)去当兵，当兵省钱，没准复(fu)员时还能闹个工作。拿去。”
许三多摇(yao)头，说一句话会要了他很大(da)的勇(yong)气：“我(wo)不要钱。爸，当(dang)不上(shang)兵我(wo)还念高中行不？”
许百顺二话没(mei)说，钱放(fang)在桌上而去拿(na)一边的(de)毛竹板(ban)子(zi)。
于是(shi)许三多(duo)撅了起(qi)来，撅起(qi)了屁股(gu)。
二(er)零(ling)零(ling)零(ling)年(nian)还(hai)没(mei)到，他们什么都没(mei)有实现，而许百顺的理想已经串味。
于是为了响应父亲，许三多(duo)开始(shi)卖力地惨叫。
许三(san)多从医(yi)(yi)院的(de)屏风后出来(lai)，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系(xi)着裤子，他身边的(de)年轻人(ren)(ren)都(dou)是同一般难(nan)堪(kan)而(er)(er)又痛苦(ku)的(de)表情。从他们(men)劈了(le)胯似的(de)步伐自知(zhi)被检(jian)查了(le)哪个部位。我们(men)的(de)人(ren)(ren)生通(tong)常(chang)都(dou)要(yao)迎(ying)接几次这样的(de)检(jian)查，不(bu)管镇医(yi)(yi)院、县(xian)医(yi)(yi)院、市医(yi)(yi)院或者(zhe)某某总院，总是在一间并(bing)不(bu)干(gan)净而(er)(er)且(qie)狭窄的(de)房里(li)，一群不(bu)知(zhi)前途的(de)年轻人(ren)(ren)衣不(bu)遮体——遮了(le)也马上就要(yao)脱掉——交换着难(nan)堪(kan)的(de)神色。
许三多是在(zai)县医(yi)院做征兵前的(de)体检。
他从(cong)医院出(chu)来(lai)时(shi)仍是茫(mang)然，若不(bu)是一乐(le)拉了一把就要走错方向。
士(shi)(shi)官(guan)史今和另(ling)一名士(shi)(shi)官(guan)从外边进来，很(hen)自然向门前的尉官(guan)指(zhi)导员洪兴国(guo)敬礼。
“太……太神气了。”
许三(san)多看傻了(le)眼，下(xia)意识摸摸额际。许一乐(le)一脚踢(ti)了(le)过来，伴(ban)之压低的嗓门(men)。
“表(biao)现一下留(liu)个印象！”许(xu)三(san)多捂着屁股转身！
洪兴国、史今几个扫了(le)这(zhei)两乡下人一眼，进门。
许一乐气不过：“我说你想(xiang)不想(xiang)当兵？”
“不想。”
“那你来？！”
许(xu)三多(duo)下(xia)意识瞧瞧那(nei)几个军装的(de)背(bei)影(ying)，那(nei)对他是另(ling)一(yi)个世(shi)界，完全(quan)的(de)新世(shi)界。
“刚有点想。”
“滚！”
那(nei)就(jiu)滚，滚没几步许一乐就(jiu)瞧见路边小摊(tan)有裸体(ti)画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