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一天早上,海伦和安妮并肩坐在卧房地板上。安妮抓牢海伦的手,在
她手中拼字,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描画着。
她拼写“杯子”,然后把一个杯子递到海伦手里让海伦触摸。海伦顺从地在安
妮手中拼回“杯子”。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她对这种单调的游戏已经心生厌烦
毫无兴趣了。
外面百花竞艳、草木青翠,浓浓春意从窗户悄悄渗人。海伦轻轻牵动安妮衣袖,
她求安妮带她出去。
“不行,”安妮继续拼着,“等一下,等上完课,我们才能出去。”
海伦只感觉到安妮在她掌心拼出一连串东西,但她不明了这些字的含义,更不
懂它们连接后所构成的连带意义。这些日子以来,在她心底深处体会到这个陌生人
要她掌握一些东西,而她始终疑惑不解,无法勾勒真相。不知如何回应陌生人的心
声,令她沮丧万分。哦!除了这些原因外,窗外花儿吐蕊芬芳,草儿散发清香,春
天正在呼唤呢!她用力猛拉安妮的手。
安妮看出她的神色不对,似乎又要发脾气了,便说:“好吧!好吧!我还没准
备好跟你斗哩!”
安妮带着海伦出去,晒着暖暖的春天阳光,海伦在草地上轻巧地跳跃。她快乐
无比,早把功课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们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游荡。海伦偶尔停下来嗅一嗅小花儿,或在草地上打
滚。春暖花香,美好的大自然引发了她们的闲情逸致,但顽固的安妮还执著于早上
未做完的功课。
她们信步走到花园角落的古井小屋。海伦开心地连跑带跳,进入小屋,她喜欢
天热时这里潮湿的凉意。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进去。
安妮拿起抽水筒把手,用力上下重复压缩。水从龙头哗啦哗啦冲出,水花四溅。
她急忙抓了海伦的手,浸在冰凉的流水中,同时用手在她湿淋淋的掌中拼写:“水”。
海伦挣扎要抽出手,安妮紧握不放,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把“水”字写了
又写。
突然海伦触电似地停住挣脱,停住呼吸,她全神贯注于手掌中的拼字。“水”
从她掌心输人脑海,烙印心眼。水!刹那间,她脸上闪耀出顿悟的光辉。
“水”,她在安妮手中拼写着。她混沌初开,过去模糊不清的一切意境,在手
指的挥动中逐渐清晰,现出轮廓,豁然领悟。“水”,此时此刻,在手上涓涓滴滴
的流体,所谓万物本具,只是被无知蒙蔽罢了。
海伦的生命似从梦中惊醒。她坐在地上笑着、叫着,用拳头捶地。安妮蹲下把
她拥在怀里。时光宝贵,海伦匆促地挣脱,用手再度拼着,她要求“快拼”,要求
安妮快快教她。
海伦停下一会儿,记忆着新知。她手舞足蹈,碰着水龙头。安妮在她手中拼了
几次“水龙头”。海伦集中精神学习,第三个字花去她好几分钟,她点头示意,第
三个已输进脑中,加入她的词汇里,她在古井小屋内来回行走要求教她所摸到的一
切东西的名称。几个字以后停下来,她突然抬起头,眉头紧锁。安妮知道她碰上了
难题。海伦愁眉苦脸,看来好像又要撒野了。其实不然,她正在苦苦思索,以至于
不断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头。
安妮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你终于想到了。小捣蛋,来吧!把手伸出来!”
她慢慢地在手里拼出“海伦”。
此时海伦面对安妮,静静站着,双眸渐渐明亮闪烁,她知道了“海伦”这个名
字就是她自己。
她又拉起安妮的手,轻柔地拍着。安妮以为她表示“谢谢”,但是海伦继续轻
拍。
“原来如此!”安妮在海伦身旁弯下腰,在她手里写了“老师”。好!现在两
个人都有名字了。
几分钟后,两个全新的人从古井小屋并肩走出。“老师”取代了“陌生人”,
‘“海伦”驱除了不言不语在黑暗中游荡的精灵。
初尝知识果实,海伦继续央求“老师”教她认识新字。临睡前,海伦已拼会了
30个字。她在这一天所学的,比过去5 个星期所学的总数还要多,最难得的是她理
解了这些文字所代表的含义。
海伦的手指因疲乏而抖动,她的眼皮深垂,手指却还在拼画。安妮轻轻嘘着:
“够了,够了。”她抱起海伦放到两人共睡的床上。
海伦舒服地躺着,手指还在不安分地挥动。安妮不禁莞尔一笑,轻声说:“宝
贝,还有明天呢!明天可以学得更多哩!”她轻轻按下被窝里蠕动的小手。
安妮站在床边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累。她赶快套上睡衣,脸也没
洗,牙也没刷,爬上床躺在海伦身旁,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多么美妙的一天!”在凉爽的被单里,她把脚伸直,放松全身。
美好的一天还未落幕,海伦还没有睡着。她溜下床偷偷绕到安妮身边,亲吻安
妮的面颊,又回到床上,依偎在安妮的手臂里呼呼酣睡。
安妮拥着熟睡的(de)孩子静(jing)静(jing)躺着。她侧(ce)弯身(shen)轻(qing)(qing)轻(qing)(qing)地回亲了海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