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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第五钟离宋寒列传第三十一在线阅读

第五钟离宋寒列传第三十(shi)一

*第(di)五(wu)伦曾(ceng)孙种宋均族子(zi)意*

第五伦(lun)字伯鱼，京兆长陵(ling)人(ren)也。其(qi)先齐诸(zhu)田，[一]诸(zhu)田徙(xi)园陵(ling)者多，故以(yi)次(ci)第为氏(shi)。

注[一]史记曰：“陈公子完奔齐，以陈字为田氏。”应劭注云：“始食采于田，改姓田氏。”

伦少(shao)介然有义行。王莽末，盗(dao)贼(zei)(zei)起，宗族(zu)闾(lv)里争往附之。伦乃(nai)依险固筑营(ying)壁(bi)，有贼(zei)(zei)，辄奋厉其(qi)觽，引强持满以(yi)(yi)拒之，[一]铜马、赤(chi)眉之属前后数(shu)十辈，皆(jie)不能下。[二]伦始以(yi)(yi)营(ying)长诣郡尹鲜于曪(luo)[三]曪(luo)见而异(yi)之，署(shu)为吏。后曪(luo)坐事左转高唐令，[四]临(lin)去，握伦臂诀曰(yue)：“恨相知晚。”[五]

注[一]引强谓弓弩之多力者控引之。持满，不发也。

注[二]东观记曰：“时米石万钱，人相食，伦独收养孤兄子、外孙，分粮共食，死生相守乡里以此贤之。”

注[三]风俗通曰：“武王封箕子于朝鲜，其子食采于朝鲜，因氏焉。”

注[四]高唐，县，属平原郡，故城在今齐州祝阿县西。

注[五]诀，别也。东观记曰：“伦步担往候之，留十余日，将伦上堂，令妻子出相对以属托焉。”

伦后为乡啬夫，平傜赋(fu)，理怨结，得(de)人欢(huan)心。自以为久宦不达，遂将家属客河(he)东，变名(ming)姓(xing)，自称(cheng)王伯齐，载盐(yan)往来太原、上党，所过辄(zhe)为粪(fen)除而去，[一]陌上号(hao)为道士，亲友(you)故人莫知(zhi)其处(chu)。

注[一]粪除犹埽除也。

数(shu)年，鲜于(yu)曪荐(jian)之(zhi)于(yu)京兆尹阎兴，兴即召伦(lun)为主(zhu)簿。时长安铸钱(qian)多奸巧，乃署伦(lun)为督铸钱(qian)掾领长安巿。[一]伦(lun)平铨衡，正斗斛，巿无(wu)阿枉，百姓悦服。每读诏(zhao)书，常(chang)叹息曰：“此圣主(zhu)也，一见决(jue)矣。”等辈(bei)笑之(zhi)曰：“尔说将尚不(bu)下，安能动万乘(cheng)乎？”[二(er)]伦(lun)曰：“未(wei)遇知己，道不(bu)同(tong)故耳。”

注[一]东观记曰：“时长安巿未有秩，又铸钱官奸*(轻)**[轨]*所集，无能整齐理之者。兴署伦督铸钱掾，领长安巿，其后小人争讼，皆云‘第五掾所平，巿无奸枉’。”

注[二]华峤书曰：“盖延代鲜于曪为冯翊，多非法。伦数切谏，延恨之，故滞不得举。”将谓州将。

建武二十七年，举孝廉，补淮阳国医工长，随王之国。光武召见，甚异之。二十九

年，从王朝京师，随官属得会见，帝问以政事，伦因此酬对政道，帝大悦。

明日，复特召入，与语至夕。帝戏谓伦曰：“闻卿为吏篣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
之邪？”伦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少遭饥乱，实不敢妄过人食。”[一]帝大笑。伦出有诏以为扶夷长，[二]未到官，追拜会稽太守。虽为二千石，躬自斩刍养马，妻执炊爨。受俸裁留一月粮，余皆贱贸与民之贫羸者。会稽俗多淫祀，好卜筮。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财产以之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禁。伦到官，移书属县，晓告百姓。其巫祝有依托鬼神诈怖愚民，皆案论之。

有妄屠牛者(zhe)(zhe)，吏辄行(xing)罚。民初颇(po)恐惧，或(huo)祝诅妄言(yan)，伦案之愈急，后(hou)遂断绝，百(bai)姓(xing)以安。永(yong)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车(che)叩马，□呼(hu)相随，日(ri)裁(cai)行(xing)数里，不得前。伦乃伪止亭舍阴乘(cheng)船去。觽知，复追之。及(ji)诣廷尉，吏民上书守(shou)阙者(zhe)(zhe)千(qian)余人(ren)。是时(shi)显宗方(fang)案梁(liang)松事亦(yi)多为松讼者(zhe)(zhe)。帝患之，诏公(gong)车(che)诸为梁(liang)氏及(ji)会稽(ji)太守(shou)上书者(zhe)(zhe)勿(wu)复受。会帝幸廷尉录囚徒得免归田里。身自耕种(zhong)，不交通人(ren)物。

注[一]华峤书曰：“上复曰：‘闻卿为巿掾，人有遗母一笥饼者。卿从外来见之，夺母笥，探口中饼，信乎？’伦对曰：‘实无此。觽人以臣愚蔽，故为生是语也。’”

注[二]扶夷，县，属零陵郡，故城在今邵州武冈县东北。

数岁，拜(bai)为宕渠令，[一]显拔乡佐玄贺(he)(he)，贺(he)(he)后(hou)为九江、沛(pei)二郡(jun)守，以清絜称，所在化行终于大司(si)农(nong)。

注[一]宕渠，县，故城在今渠州流江县东北。

伦在(zai)职四年，迁蜀郡太守(shou)。蜀地肥饶，人吏富(fu)实，掾史(shi)家赀多(duo)至千(qian)万，皆鲜车怒马，以(yi)财(cai)货自(zi)达。[一]伦悉简其丰赡者遣还之(zhi)，更选孤贫志行之(zhi)人以(yi)处曹任，于是(shi)争赇抑(yi)绝，[二]文(wen)职修理。所举吏多(duo)至九卿(qing)、二千(qian)石，时(shi)以(yi)为知人。

注[一]怒马谓马之肥壮，其气愤怒也。

注[二]以财相货曰赇，音其又反，又音求。

视事七岁，肃宗初立，擢自远郡，代牟融为司空。帝以明德太后故，尊崇舅氏马廖，兄弟并居职任。廖等倾身交结，冠盖之士争赴趣之。伦以后族过盛，欲令朝廷抑损其权，上疏曰：“臣闻忠不隐讳，直不避害。不胜愚狷，昧死自表。

[一]书曰：‘臣无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二]传曰：‘大夫无境外之交束修之馈。’[三]近代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而卒使阴就归国，徙废阴兴宾客；其后梁、窦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诛之。自是洛中无复权戚，书记请托一皆断绝。又譬诸外戚曰：[四]‘苦身待士，不如为国，戴盆望天，事不两施。’[五]臣常刻着五臧书诸绅带。[六]而今之议者，复以马氏为言。窃闻韂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知与不知，莫不毕给。又闻腊日亦遗其在洛中者钱各五千越骑校尉光，腊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为不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裁蒙省察。”[七]及马防为车骑将军，当出征西羌，伦又上疏曰：“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职事以任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

伏闻(wen)马(ma)防(fang)今当(dang)西征，臣以(yi)太后恩仁(ren)，陛下至孝，恐卒有(you)(you)纤介，难为(wei)意爱(ai)。[八]闻(wen)防(fang)请杜笃为(wei)从(cong)事(shi)中郎，多赐财帛。笃为(wei)乡里所废(fei)，客居美(mei)阳，女(nv)弟为(wei)马(ma)氏妻，恃此交通(tong)在所县令(ling)苦其不法，收系(xi)论之。今来防(fang)所，议者(zhe)咸致疑怪(guai)，况乃以(yi)为(wei)从(cong)事(shi)，将恐议及(ji)朝廷。今宜为(wei)选贤(xian)能以(yi)辅助之，不可复令(ling)防(fang)自请人，有(you)(you)损事(shi)望。[九]苟有(you)(you)所怀，敢不自闻(wen)。”并(bing)不见省用。

注[一]狷，狂狷也。

注[二]尚书洪范之言。

注[三]谷梁传之文也。束，帛也。修，脯也。馈，遗也。

注[四]譬，晓谕也。

注[五]司马迁书曰“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也。

注[六]刻着五臧，谓铭之于心也。绅谓大带，垂之三尺。论语曰“子张书诸绅”也。

注[七]“裁”与“纔”同。

注[八]恐卒然有小过，爱而不罚，则废法也。

注[九]望，物望也。

伦虽峭直，[一]然常疾俗吏苛刻。及为三公，值帝长者，屡有善政，乃上疏曪称盛美因以劝成风德，曰：“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体晏晏之姿，以宽弘临下，[二]出

入四年，前岁诛刺史、二千石贪残者六人。[三]斯皆明圣所鉴，非髃下所及。

然诏书每下宽和而政急不解，务存节俭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髃下不称故也。

光武承王莽之余，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郡国所举，类多辨职俗吏，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临人宰邑，专念掠杀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诚不可不慎也。非徒应坐豫、协，亦当宜谴举者。

[四]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臣尝读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劝恳恳，实在于此。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踰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从]*。’[五]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夫阴阳和岁乃丰，君臣同心化乃成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师及道出洛阳者宜皆召见，可因博问四方，兼以观察其人。

诸上书言事有不合者，可但报归田里，不宜过加喜怒，以明在宽。臣愚不足采。”

及诸马得罪归国，而窦氏始贵，伦复上疏曰：“臣得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

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拘迫大义，思自策厉，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六]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咸趋邪路，莫能守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七]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毂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觽喣飘山，聚蚊成雷，[八]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九]诐险趣埶之徒，诚不可亲近。[一０]臣愚愿
陛下中宫严□宪(xian)等闭门(men)自守，无妄交(jiao)(jiao)通士大(da)夫，防(fang)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xian)永保福禄，君臣(chen)交(jiao)(jiao)欢(huan)，无纤介之隙(xi)。此臣(chen)之至所愿也。”

注[一]峭，峻也。

注[二]尚书考灵耀曰：“尧文塞晏晏。”尔雅曰：“晏晏，温和也。”

注[三]东观汉记曰：“去年伏诛者，刺史一人，太守三人，减死罪二人，凡六人。”

注[四]谴，责也。

注[五]论语孔子之言。

注[六]论语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逊。”郑玄云：“危犹高也。”据时高言高行必见危，故以为谕也。

注[七]后妃以椒涂壁，取其繁衍多子，故曰椒房。

注[八]前书中山靖王之言。

注[九]病酒曰酲。

注[一０]苍颉篇曰：“诐，佞谄也。”

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诸子或时谏止，辄叱遣之，吏人奏记及便宜者，亦并封上其无私若此。性质箻，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时人方之前朝贡禹。

[一]然少蕴藉，不修威仪，[二]亦以此见轻。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吾子有疾，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若是者，岂可谓无私
乎？”连以老病上疏乞(qi)身。元和三年，赐(ci)(ci)策罢(ba)，以二(er)千石(shi)奉(feng)终其身，加赐(ci)(ci)钱(qian)五十万，公宅一区。后(hou)数年卒，时年八十余(yu)，诏(zhao)赐(ci)(ci)秘器、衣衾、钱(qian)布。

注[一]前书曰：“贡禹字少翁，琅邪人也，以明经洁行着闻。”

注[二]蕴藉犹宽博也。

少子颉嗣，历桂阳、庐江、南阳太守，所在见称。顺帝之为太子废也，[一]颉为太中大夫与太仆来历等共守阙固争。帝即位，擢为将作大匠，卒官。[二]
　　伦曾孙种。

注[一]樊丰等谮之，废为济阴王。

注[二]三辅决录注曰：“颉字子陵，为郡功曹，州从事，公府辟举高第，为侍御史，南顿令，桂阳、南阳、庐江三郡太守，谏议大夫。洛阳无主人，乡里无田宅，客止灵台中或十日不炊。司隶校尉南阳左雄、太史令张衡、尚书庐江朱建、孟兴皆与颉故旧，各致礼饷，颉终不受。”

论曰：第五伦峭核为方，[一]非夫恺悌之士，省其奏议，惇惇归诸宽厚，[二]
　　将惩(cheng)苛切之(zhi)敝使其然乎？昔(xi)人以(yi)弦(xian)韦为佩，盖犹此矣。[三]然而(er)君子侈(chi)不(bu)僭上，俭(jian)不(bu)偪(bi)下[四(si)]岂尊临千(qian)里而(er)与牧圉等庸(yong)乎？讵非矫激(ji)，则未可以(yi)中和言也。

注[一]峭核谓其性峻急，好穷核事情。

注[二]惇惇，纯厚之蝄也，音敦。

注[三]韩子曰“西门豹性急，佩韦以自缓；董安于性缓，佩弦以自急”也。

注[四]礼记曰：“管仲镂簋而朱纮，旅树而反坫，山节藻梲，贤大夫也，而难为上也。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掩豆，贤大夫也，而难为下也。君子上不僭上，下不偪下。”

种(zhong)字兴先，少厉志(zhi)义，为吏(li)，冠名州郡。永寿中，以司徒掾清(qing)诏使冀州，廉察醔(qiu)害，[一]举(ju)奏刺史(shi)、二(er)(er)千石以下，所刑免甚觽，□官(guan)奔(ben)走(zou)者数(shu)十人。还，以奉使称职(zhi)，拜高密(mi)侯(hou)相(xiang)(xiang)。是时徐兖二(er)(er)州盗贼(zei)群(qun)辈，高密(mi)在二(er)(er)州之郊，种(zhong)乃大储粮□，勤厉吏(li)士，贼(zei)闻(wen)皆惮(dan)之桴鼓不鸣，流民(min)归者，岁中至(zhi)数(shu)千家。[二(er)(er)]以能换(huan)为韂相(xiang)(xiang)。[三]

注[一]风俗通曰“汝南周勃辟太尉清诏，使荆州”，又此言以司徒清诏使冀州，盖三公府有清诏员以承诏使也。廉，察也。

注[二]桴，击鼓杖也，音浮。

注[三]周后韂公也。

迁兖州刺史。中常侍单超兄子匡为济阴太守，负埶贪放，种欲收举，未知所使。

会闻从事韂羽(yu)(yu)素(su)抗厉，乃召羽(yu)(yu)具(ju)(ju)告(gao)之。谓曰：“闻公(gong)不(bu)畏(wei)强御(yu)，今欲相委以重事，若(ruo)何？”对(dui)曰：“愿庶几(ji)于一割。”[一]羽(yu)(yu)出(chu)，遂驰至定陶，闭(bi)门收(shou)匡(kuang)宾客(ke)亲(qin)吏(li)四(si)十余人六七(qi)日中，纠发其臧五六千万。种即奏匡(kuang)，并以劾超。匡(kuang)窘迫，遣刺(ci)客(ke)刺(ci)羽(yu)(yu)，羽(yu)(yu)觉其奸乃收(shou)系客(ke)，具(ju)(ju)得情状。州内(nei)震(zhen)栗，朝(chao)廷嗟叹(tan)之。

注[一]以铅刀谕。

是时太山贼叔孙无忌等暴横一境，州郡不能讨。羽说种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而太山险阻，寇猾不制。今虽有精兵，难以赴敌，羽请往譬降之。”种敬诺。羽乃往，备说祸福，无忌即帅其党与三千余人降。单超积怀忿恨，遂以事陷种，竟坐徙朔方。超外孙董援为朔方太守□怒以待之。初，种为韂相，以门下掾孙斌贤，善遇之。及当徙斥斌具闻超谋，乃谓其友人同县闾子直及高密甄子然曰：“盖盗憎其主，从来旧矣。

第五使君当投裔土，而单超外属为彼郡守。夫危者易仆，可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难。若奉使君以还，将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于是斌将侠客晨夜追种及之于太原，遮险格杀送吏，因下马与种，斌自步从。一日一夜行四百余里遂得脱归。

种匿于闾、甄氏数年，徐州从事臧旻上书讼之曰：“臣闻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计故季布屈节于朱家，[一]管仲错行于召忽。[二]此二臣以可死而不死者，非爱身于须臾贪命于苟活，隐其智力，顾其权略，庶幸逢时有所为耳。卒遭高帝之成业，齐桓之兴伯遗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钩之雠，拔于囚虏之中，信其佐国之谋，[三]勋效传于百世君臣载于篇籍。假令二主纪过于纤介，则此二臣同死于犬马，沉名于沟壑，当何由得申其补过之功建其奇奥之术乎？伏见故兖州刺史第五种，杰然自建，在乡曲无苞苴之嫌[四]步朝堂无择言之阙，[五]天性疾恶，公方不曲，故论者说清高以种为上，序直士以种为首。春秋之义，选人所长□其所短，录其小善，除其大过。种所坐以盗贼公负，筋力未就，[六]罪至征徙，非有大恶。昔虞舜事亲，大杖则走。[七]故种逃亡，苟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显季布之会。愿陛下无遗须臾之恩，令种有持忠入地之恨。”

会赦出，卒于家。

注[一]前书曰，季布，楚人，为任侠有名，数窘汉王，高祖购求布千金。布匿濮阳周氏周氏曰：“汉求将军急，敢进计。”布许之，乃髡钳布，衣褐，并其家僮之鲁朱家所卖之。朱家买置田舍，言之高祖，赦之，后为河东守。

注[二]说苑子路问于孔子曰：“昔者管*(子)**[仲]*欲立公子纠而不能，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是无仁也。”孔子曰：“召忽者，人臣之材。不死则三军之虏也，死之则名闻于天下矣何为不死哉？管子者，天子之佐，诸侯之相也。死之则不免于沟渎之中，不死则功复用于天下，夫何为死之哉？”错犹乖也。

注[三]信音申。

注[四]苞苴，馈遗也。

注[五]口无可择之言也。

注[六]太山之贼，种不能讨，是力不足以禁之，法当公坐，故云公负也。

注[七]家语孔子谓曾子之言也。

钟离意字子阿，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督邮。时部县亭长有受人酒礼者，府下记案考之。[一]意封还记，入言于太守曰：“春秋先内后外，[二]诗云‘刑于寡妻，以御于
家(jia)邦’，[三]明(ming)政化之(zhi)本(ben)，由(you)近及远(yuan)。今宜先清府内，且阔略远(yuan)县细微之(zhi)愆。”太守甚(shen)贤之(zhi)遂任以县事。建(jian)武十四年(nian)，会稽大(da)疫(yi)，死(si)者万数，[四]意独(du)身自隐亲，经(jing)给医药，[五]所部多蒙(meng)全济。

注[一]记，文符也。案，察之*[也]*。

注[二]公羊传曰：“春秋内其国而外诸夏，内诸夏而外夷狄。”

注[三]诗大雅之文。刑，见也。御，治*[也]*。

注[四]疫，疠气也。

注[五]隐亲谓亲自隐恤之。经给谓经营济给之。

举孝廉，再迁，辟大司徒侯霸府。诏部送徒诣河内，时冬寒，徒病不能行。路过弘农意辄移属县使作徒衣，县不得已与之，而上书言状，意亦具以闻。光武得奏，以
*(见)**[视]*霸(ba)，曰：“君(jun)所使掾何乃仁于(yu)用心？诚良吏(li)也！”意(yi)遂于(yu)道解徒(tu)桎梏，[一]恣所欲过与克期俱至，无(wu)或违者。还，以病免。

注[一]在手曰梏，在足曰桎。

后除瑕丘令。[一]吏有□建者，盗窃县内，意屏人问状，建叩头服罪，不忍加刑，遣令长休。建父闻之，为建设酒，谓曰：“吾闻无道之君以刃残人，有道之君以义行诛。

子罪(zui)，命也。”遂(sui)令建进药(yao)而死。二(er)十五年，迁堂(tang)邑(yi)令。[二(er)]*[县]*人防广(guang)(guang)为父报雠，系(xi)狱，其母病(bing)死，广(guang)(guang)哭泣不食。意(yi)怜伤之，乃(nai)听广(guang)(guang)归家，使(shi)得殡敛。丞掾(yuan)皆争，意(yi)曰：“罪(zui)自我归，义不累下。”遂(sui)遣之。[三(san)]广(guang)(guang)敛母讫，果还入狱。意(yi)密(mi)以状闻，广(guang)(guang)竟得以减死论。

注[一]瑕丘，今兖州县也。

注[二]堂邑故城在今博州堂邑县西北。

注[三]言罪归于我，不累于丞掾。

显宗即位，征为尚书。时交址太守张恢，坐臧千金，征还伏法，以资物簿入大司农，[一]诏班赐髃臣。意得珠玑，悉以委地而不拜赐。帝怪而问其故。对曰：“臣闻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二]此臧秽之宝，诚不敢拜。”帝嗟叹曰：“清乎尚书之言！”乃更以库钱三十万赐意。转为尚书仆射。

车驾数幸广成苑，意以为从禽废政，常当车陈谏般乐游田之事，天子实时还宫。永平三

年夏旱，而大起北宫，意诣阙免冠上疏曰：“伏见陛下以天时小旱，忧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责，而比日密云，遂无大润，[三]岂政有未得应天心者邪？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邪？使人疾邪？宫室荣邪？女谒盛邪？苞苴行邪？谗夫昌邪？’
[四]窃见北宫大作，人失农时，此所谓宫室荣也。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人不安宁。

宜且罢(ba)止(zhi)，以应天心(xin)。臣意(yi)以匹夫之(zhi)才(cai)，无有行能(neng)，久食(shi)重禄，擢备(bei)近臣，比受厚赐，喜惧相并，不(bu)胜愚戆征营，罪当(dang)万死。”[五]帝策诏报曰(yue)：“汤(tang)引六事，咎在一(yi)人。其冠履勿谢(xie)。比上(shang)天降(jiang)旱，密云数会(hui)，朕戚然(ran)臱惧，思获嘉应，故分布祷请，窥(kui)候风云，北祈(qi)明堂，南设雩□。[六]今(jin)又□大(da)匠止(zhi)作诸宫，减省不(bu)急，庶消醔谴(qian)。”诏因谢(xie)公卿百僚遂应时澍(shu)雨焉。[七]

注[一]簿，文记也。

注[二]说苑曰：“邑名胜母，曾子不入，水名盗泉，仲尼不饮，丑其名也。”尸子又载其言也。

注[三]易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注[四]帝王纪曰：“成汤大旱七年，斋戒翦发断爪，以己为牺牲，祷于桑林之社，以六事自责。”

注[五]征营，不自安也。

注[六]明堂在洛阳城南，言北祈者，盖时修雩□在明堂之南。

注[七]说文云“雨所以澍生万物”，故曰澍。音注。

时诏赐降胡子缣，尚书案事，误以十为百。帝见司农上簿，大怒，召郎将笞之。

意因(yin)入叩头曰：“过(guo)误(wu)之(zhi)失，常人所容(rong)。若以懈慢为(wei)愆，则臣(chen)位(wei)大，罪重，郎(lang)位(wei)小，罪轻，咎皆在臣(chen)，臣(chen)当先坐。”乃(nai)解衣就格。[一]帝(di)意解，使(shi)复冠而(er)贳(shi)郎(lang)。

注[一]格，拘埶也。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一]故公卿大臣数被诋毁，近臣尚书以下至见提拽。

*(常)**[尝]*以(yi)(yi)(yi)事怒郎药崧(song)，以(yi)(yi)(yi)杖撞之(zhi)(zhi)。崧(song)走入黙(mo)下，帝怒甚(shen)，疾言曰：“郎出(chu)(chu)！郎出(chu)(chu)！”崧(song)曰：“天(tian)(tian)子穆穆，诸侯煌(huang)煌(huang)。[二]未闻人(ren)君自起撞郎。”帝赦之(zhi)(zhi)。朝廷莫不(bu)(bu)悚栗，争为严切，以(yi)(yi)(yi)避诛责；唯意(yi)独敢谏争，数封(feng)还诏(zhao)书，臣(chen)下过失辄救解之(zhi)(zhi)。会连(lian)有(you)变异(yi)，意(yi)复上疏曰：“伏(fu)惟陛(bi)下躬行孝道，修明经术，郊(jiao)祀天(tian)(tian)地，畏敬鬼神(shen)忧恤(xu)黎元(yuan)，劳心不(bu)(bu)怠。而(er)天(tian)(tian)气(qi)未和，日(ri)月不(bu)(bu)明，[三]水泉涌溢，寒暑违节者，咎在髃臣(chen)不(bu)(bu)能宣(xuan)化(hua)理职而(er)以(yi)(yi)(yi)苛刻(ke)为俗。吏(li)杀良人(ren)，继踵不(bu)(bu)绝。百(bai)官无(wu)相亲之(zhi)(zhi)心，吏(li)人(ren)无(wu)雍雍之(zhi)(zhi)志。[四]至(zhi)于骨肉相残，毒害弥深，感(gan)逆和气(qi)，以(yi)(yi)(yi)致(zhi)(zhi)天(tian)(tian)醔(qiu)。百(bai)姓可以(yi)(yi)(yi)德(de)(de)胜，难以(yi)(yi)(yi)力服。先王要道，民用和睦(mu)，故(gu)能致(zhi)(zhi)天(tian)(tian)下和平，醔(qiu)害不(bu)(bu)生，祸乱不(bu)(bu)作。鹿鸣之(zhi)(zhi)诗必言宴乐者[五]以(yi)(yi)(yi)人(ren)神(shen)之(zhi)(zhi)心洽，然后天(tian)(tian)气(qi)和也。愿陛(bi)下垂圣德(de)(de)，揆(kui)万机(ji)，诏(zhao)有(you)司，慎人(ren)命，缓刑罚顺时气(qi)，以(yi)(yi)(yi)调阴阳(yang)，垂之(zhi)(zhi)无(wu)极。”帝虽(sui)不(bu)(bu)能用，然知其至(zhi)诚。亦以(yi)(yi)(yi)此(ci)故(gu)不(bu)(bu)得久留(liu)，出(chu)(chu)为鲁(lu)相。[六]后德(de)(de)阳(yang)殿成，[七]百(bai)官大(da)会。帝思(si)意(yi)言，谓公(gong)卿(qing)曰：“钟离(li)尚书若在，此(ci)殿不(bu)(bu)立。”

注[一]隐犹私也。

注[二]曲礼之文也。穆穆，美也。煌煌，盛也。

注[三]易通卦验曰：“愚智同位，则日月无光。”

注[四]尔雅曰：“雍雍，和也。”

注[五]鹿鸣，诗小雅，宴髃臣也。其诗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注[六]意别传曰：“意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欣修夫子车，身入庙拭几席□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教授堂下黙首有悬瓮，意召孔欣问：‘此何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莫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因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伯，果服焉。”

注[七]汉宫殿名曰北宫中有德阳殿。

意视事(shi)五(wu)年，以爱(ai)利为化，[一]人多殷富。以久病卒官。遗言上书陈(chen)升平之世，难以急(ji)化宜(yi)少宽(kuan)假。帝(di)感伤其(qi)意，下诏嗟叹，赐钱二十(shi)万。

注[一]东观记曰：“意在堂邑，为政爱利，轻刑慎罚，抚循百姓如赤子。初到县，市无屋，意出奉钱帅人作屋。人赍茅竹或持材木，争起趋作，*(决)**[浃]*日而成。功作既毕为解土，祝曰：‘兴功役者令，百姓无事。如有祸祟，令自当之。’人皆大悦。”

药崧者，河内人，天性朴忠。家贫为郎，常独直台上，无被，枕□，[一]食糟糠。

帝每夜入台，辄见崧(song)，问其故，甚(shen)嘉之，自(zi)此诏太(tai)官(guan)(guan)赐尚书以下(xia)朝夕餐，给帷被(bei)皁(zao)袍，及侍史二人。[二]崧(song)官(guan)(guan)至南(nan)阳(yang)太(tai)守。

注[一]□音思渍反，谓俎几也。方言云：“蜀、汉之郊曰□。”

注[二]蔡质汉官仪曰“尚书郎入直台中，官供新青缣白绫被，或锦被，昼夜更宿，帷帐画，通中枕，卧旃蓐，冬夏随时改易。太官供食，五日一美食，下天子一等。尚书郎伯使一人女侍史二人，皆选端正者。伯使从至止车门还，女侍吏絜被服，执香炉烧熏从入台中，给使护衣服”也。

宋均(jun)字(zi)叔(shu)庠，南阳安(an)觽人(ren)也。父伯，建武初为(wei)五官中郎将。均(jun)以(yi)父任(ren)为(wei)郎，时年(nian)十(shi)五好经书，每休沐日，辄受业博士(shi)，通(tong)诗礼，善(shan)论难。至二十(shi)余，调补辰阳长。[一]其(qi)俗少学者而信(xin)巫(wu)鬼均(jun)为(wei)立(li)学校(xiao)，禁绝(jue)淫祀(si)，人(ren)皆安(an)之。以(yi)祖母丧去(qu)官，客授(shou)颍川。

注[一]辰阳，今辰州辰溪县。

后为谒者。会武陵蛮反，围武威将军刘尚，诏使均乘传发江夏奔命三千人往救之。

[一]既至而尚已没。会伏波将军马援至，诏因令均监军，与诸将俱进，贼拒□不得前。

及马(ma)援卒于师(shi)，军士(shi)多温湿疾病，死者太半。均(jun)虑军遂不反(fan)，乃(nai)与(yu)诸将议曰：“今道远士(shi)病不可以战，欲(yu)权承(cheng)制降(jiang)(jiang)之何(he)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均(jun)曰：“夫忠臣出竟，有(you)可以安国(guo)家专之可也。”[二]乃(nai)矫制调伏波(bo)司马(ma)吕种(zhong)守沅陵(ling)长，命种(zhong)奉诏书(shu)入(ru)虏营，告以恩信，因勒(le)兵随其(qi)后。蛮(man)夷震(zhen)怖，即共斩其(qi)大帅而降(jiang)(jiang)，于是入(ru)贼营，散其(qi)觽，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均(jun)未至(zhi)，先自劾矫制之罪。光武嘉其(qi)功(gong)，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頉。其(qi)后每(mei)有(you)四方异议，数访问焉。

注[一]前书音义曰“擢选精勇，闻命奔走，谓之奔命”也。

注[二]公羊传曰“聘礼，大夫受命不受辞，出境有以安社稷全国家者，则专之可也。”

迁上蔡令。时府下记，禁人丧葬不得侈长。[一]均曰：“夫送终踰制，失之轻者。

今有不义(yi)之(zhi)民，尚未(wei)循化，而(er)遽罚过礼，非政之(zhi)先。”竟不肯施行。

注[一]长音直亮反。禁之不得奢侈有余。

迁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数为民患，常募设槛藊而犹多伤害。[一]均到，下记属县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水，各有所托。且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藊，除削课制。”其后传言虎相与东游度江。中元元年，山阳、楚、沛多蝗，其飞至九江界者辄东西散去，由是名称远近。浚遒县有唐、后二山，民共祠之，[二]觽巫遂取百姓男女以为公妪，[三]岁岁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后守令莫敢禁。

均乃(nai)下(xia)书曰：“自今以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wu)扰良民(min)。”于是(shi)遂绝。

注[一]槛，为机以捕兽。藊谓穿地陷之。

注[二]浚遒县属庐江郡，故城在今庐州慎县南。

注[三]以男为山公，以女为山妪，犹祭之有尸主也。

永平元年，迁东海相，在郡五年，坐法免官，客授颍川。而东海吏民思均恩化，为之作歌诣阙乞还者数千人。显宗以其能，七年，征拜尚书令。每有驳议，多合上旨。

均尝删翦疑事，帝以为有奸，大怒，收郎缚格之。诸尚书惶恐，皆叩头谢罪。均顾厉色曰：“盖忠臣执义，无有二心。若畏威失正，均虽死，不易志。”小黄门在傍，入具以闻。帝善其不挠，即令贳郎，迁均司隶校尉。数月，出为河内太守，政化大行。

均(jun)*(常)**[尝(chang)]*寝病，百姓耆(qi)老为(wei)祷请，旦夕(xi)问起居，其(qi)为(wei)民爱(ai)若此(ci)。以疾(ji)上书乞免诏除子条为(wei)太(tai)子舍人。均(jun)自扶舆诣阙谢恩，帝(di)(di)使中黄(huang)门慰问，因留养疾(ji)。司(si)徒缺，帝(di)(di)以均(jun)才(cai)任宰相，召入视其(qi)疾(ji)，令(ling)两驺扶之(zhi)。[一(yi)]均(jun)拜谢曰：“天(tian)罚有罪，所苦浸笃，不复奉(feng)望(wang)帷幄！”因流涕(ti)而辞。帝(di)(di)甚(shen)伤之(zhi)，召条扶侍(shi)均(jun)出，赐钱三十万。

注[一]驺，养马者，亦曰驺骑。

均性宽和，不喜文法，常以为吏能弘厚，虽贪污放纵，犹无所害；至于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灾害流亡所由而作。及在尚书，恒欲叩头争之，以时方严切故遂不敢陈。帝后闻其言而追悲之。建初元年，卒于家。族子意。

意字伯志。父(fu)京(jing)，以大夏侯尚(shang)书(shu)(shu)教(jiao)授，[一]至辽东太守。意少(shao)传父(fu)业，显宗(zong)时举(ju)孝(xiao)廉以召(zhao)对合(he)旨(zhi)，擢拜阿阳侯相。[二]建初中，征为尚(shang)书(shu)(shu)。

注[一]夏侯胜也。

注[二]阿阳，县，属天水郡，故城在今秦州陇城县西北。

肃宗性宽仁，而亲亲之恩笃，故叔父济南、中山二王每数入朝，特加恩宠，及诸昆弟并留京师不遣就国。意以为人臣有节，不宜踰礼过恩，乃上疏谏曰：“陛下至孝烝烝恩爱隆深，以济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礼宠，圣情恋恋，不忍远离，比

年朝见，久留京师，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礼，车入殿门，即席不拜，分甘损膳，赏赐优渥。昔周公怀圣人之德，有致太平之功，然后王曰叔父，加以锡币。[一]今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国陛下即位，蠲除前过，还所削黜，衍食它县，[二]男女少长，并受爵邑恩宠踰制，礼敬过度。春秋之义，诸父昆弟无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强干弱枝者也。陛下德业隆盛，当为万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损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

又西平王羡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属备其，当早就蕃国，为子孙基址。而室第相望久盘京邑，[三]婚姻之盛，过于本朝，仆马之觽，充塞城郭，骄奢僭拟，宠禄隆过。

今诸国(guo)(guo)之封，并(bing)皆膏腴，风气平调，道路(lu)夷近，朝(chao)聘(pin)有期(qi)，行来不难。宜割情(qing)不忍，以(yi)义断恩(en)[四]发遣康、焉各归蕃国(guo)(guo)，令羡(xian)等速就便(bian)时，[五(wu)]以(yi)塞(sai)觽(xi)望。”帝纳之。

注[一]诗鲁颂曰：“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尚书曰，周公既成洛邑，成王命召公出取币锡周公也。

注[二]衍谓流衍，傍食它县。

注[三]盘谓盘桓不去。

注[四]礼记曰：“门内之政恩掩义，门外之政义断恩。”

注[五]行日，取便利之时也。

章和二年，鲜卑击破北匈奴，而南单于乘此请兵北伐，因欲还归旧庭。时窦太后临朝议欲从之。意上疏曰：“夫戎狄之隔远中国，幽处北极，[一]界以沙漠，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强者为雄，弱即屈服。自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人得生，劳役休息，于

兹四十余年矣。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二]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于斯为盛。所以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劳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扞，巍巍之业，无以过此。

若引兵费赋，以顺南(nan)虏，则坐(zuo)失上略，去安即危(wei)矣。诚不可许(xu)。”会(hui)南(nan)单于竟(jing)不北徙(xi)。

注[一]尔雅曰“东至于泰远，西至于邠国，南至于濮鈆，北至于祝栗，谓之四极”也。

注[二]享，受也。

迁司隶校尉。永元初，大将军窦宪兄弟贵盛，步兵校尉邓叠、河南尹王调、故蜀郡太守廉范等髃党出入宪门，负埶放纵。意随违举奏，无所回避，由是与窦氏有隙。二

年，病卒。

孙俱，灵帝时为司(si)空。[一]

注[一]汉官仪曰“俱字伯俪”也。

寒朗字伯奇，鲁国薛人也。生三日，遭天下乱，□之荆棘；数日兵解，母往视，犹尚气息遂收养之。及长，好经学，博通书传，以尚书教授。举孝廉。

永平中，以谒者守侍御史。与三府掾属共考案楚狱颜忠、王平等，辞连及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护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建等辞未尝与忠、平相见。

是时显宗怒甚，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一切陷入，无敢以情恕者。朗心伤其冤，试以建等物色独问忠、平，[一]而二人错□不能对。[二]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奸，专为忠、平所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帝乃召朗入，问曰：“建等即如是，忠、平何
故引之？”朗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四侯无事，何不早奏，狱竟而久系至今邪？”朗对曰：“臣虽考之无事，然恐海内别有发其奸者故未敢时上。”[三]帝怒骂曰：“吏持两端，促提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小臣不敢欺，欲助国耳。”帝问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自知当必族灭，不敢多□染人，诚冀陛下一觉悟而已。臣见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又公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啎陛下者。臣今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后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理出千余人。

后平、忠死狱中，朗乃自系。

会赦，免官(guan)。复举孝廉。

注[一]物色谓形状也。

注[二]错□犹仓卒也。错音七故反。□音五故反。

注[三]时上犹即上也。上音时掌反。

建初中，肃宗大会髃臣，朗前谢恩，诏以朗纳忠先帝，拜为易长。[一]岁余，迁济阳令以母丧去官，百姓追思之。章和元年，上行东巡狩，过济阳，三老吏人上书陈朗前政治状。帝至梁，召见朗，诏三府为辟首，由是辟司徒府。永元中，再迁清河太守。

坐法免。

注[一]易，今易州县也。

永初三年，太尉张禹荐朗为博士，征诣公车，会卒，时年八十四。

论曰(yue)：左(zuo)丘明(ming)有(you)言(yan)(yan)：“仁(ren)人之言(yan)(yan)，其利博哉！”晏(yan)子一言(yan)(yan)，齐侯省刑。[一]若钟离意之就(jiu)格请过寒朗之廷争(zheng)冤狱，笃(du)矣乎，仁(ren)者之情也！夫正直本(ben)于忠诚则不诡，[二(er)]本(ben)于谏争(zheng)则绞切。[三]彼二(er)子之所本(ben)得乎天，故(gu)言(yan)(yan)信而志(zhi)行(xing)也。[四]

注[一]左氏传曰，齐景公谓晏子曰：“子之宅近市，识贵贱乎？”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踊贵而屦贱。”景公为是省于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踊谓刖足者屦。

注[二]诡，诈也。

注[三]论语孔子曰：“直而无礼则绞。”绞，急也。

注[四]言而见信，谏而必从，故曰志行。

赞(zan)曰：伯鱼、子阿，矫急去(qu)苛。临(lin)官以絜，匡帝以奢。宋均达政，禁此妖(yao)禜(yong)。[一]禽虫畏德，子民请病(bing)。[二]意明(ming)尊尊，割(ge)恩蕃屏。[三]惵惵楚黎，寒(han)君为命(ming)。[四(si)]

注[一]禜，祭也，于命反。

注[二]谓人为之请祷也。

注[三]谷梁传曰：“为尊者讳敌。为亲者讳败，尊尊亲亲之义也。”意谏令诸王归藩故云割恩藩屏。音协韵必政反。

注[四(si)]惵惵，惧也(ye)。黎，觽(xi)也(ye)。

校勘记

一三九五页七行鲜于曪按：阴兴传作“鲜于裒”，裒即曪字。

一三九六页三行自称王伯齐按：集解引惠栋说，谓袁纪作“王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