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有近处的本家和亲戚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的过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用对比方法写中年闰土的肖像,与少年闰土判若两人,表现出20年来闰土所受到的生活的重压和煎熬。]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闰土心中仍存有与“我”少年时的友谊、情份,但此时的他已与20年前截然不同,所以见到“我”时心情复杂,既欢喜又感到凄凉。少年的情谊下意识地推动他自然地开口说话,然而20年来的生活和习惯已使他不可能找回过去的感觉,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等级地位,所以他分明地称呼“我”:“老爷”。后面的省略号包含了闰土非常复杂、难言的感情,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又不必说,也许还不该说。]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我”是一个有进步(bu)思想的(de)(de)知识分子,称(cheng)呼“闰(run)(run)土哥”表现出(chu)他(ta)对闰(run)(run)土的(de)(de)情谊(yi),对封(feng)建等(deng)级制度的(de)(de)否定。但当听到闰(run)(run)土称(cheng)呼他(ta)“老爷(ye)”时(shi),他(ta)“打了(le)一个寒噤”,分明感到他(ta)和(he)闰(run)(run)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