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论学问》

读书为学的用途是娱乐、装饰和增长才识。在娱乐上学问的主要的用处是幽居养静；在装饰上学问的用处是辞令；在长才上学问的用处是对于事务的判断和处理。因为富于经验的人善于实行，也许能够对个别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加以判断；但是最好的有关大体的议论和对事务的计划与布置，乃是从有学问的人来的。在学问上费时过多是偷懒；把学问过于用做装饰是虚假；完全依学问上的规则而断事是书生的怪癖。学问锻炼天性，而其本身又受经验的锻炼；盖人的天赋有如野生的花草，他们需要学问的修剪；而学问的本身，若不受经验的限制，则其所指示的未免过于笼统。多诈的人渺视学问，愚鲁的人羡慕学问，聪明的人运用学问；因为学问的本身并不教人如何用它们；这种运用之道乃是学问以外，学问以上的一种智能，是由观察体会才能得到的。不要为了辩驳而读书，也不要为了信仰与盲从；也不要为了言谈与议论；要以能权衡轻重、审察事理为目的。

有些书可供一尝，有些书可以吞下，有不多的几部书则应当咀嚼消化；这就是说，有些书只要读读他们的一部分就够了，有些书可以全读，但是不必过于细心地读；还有不多的几部书则应当全读，勤读，而且用心地读。有些书也可以请代表去读，并且由别人替我作出摘要来；但是这种办法只适于次要的议论和次要的书籍；否则录要的书就和蒸馏的水一样，都是无味的东西。阅读使人充实，会谈使人敏捷，写作与笔记使人精确。因此，如果一个人写得很少，那么他就必须有很好的记性；如果他很少与人会谈，那么他就必须有很敏捷的机智；并且假如他读书读得很少的话，那么他就必须要有很大的狡黠之才，才可以强不知以为知。史鉴使人明智；诗歌使人巧慧；数学使人精细；博物使人深沉；伦理之学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shi)人(ren)善辩。“学(xue)(xue)(xue)问(wen)变化气质”。不(bu)特如此(ci)，精(jing)神上的(de)(de)缺陷(xian)没(mei)有(you)(you)(you)一种是(shi)不(bu)能由(you)相当的(de)(de)学(xue)(xue)(xue)问(wen)来补(bu)救(jiu)(jiu)的(de)(de)：就如同肉体(ti)上各种的(de)(de)病患都有(you)(you)(you)适当的(de)(de)运(yun)动来治(zhi)疗似的(de)(de)。踢球有(you)(you)(you)益于结石(shi)和肾脏；射箭(jian)有(you)(you)(you)益于胸肺；缓(huan)步有(you)(you)(you)益于胃；骑马(ma)有(you)(you)(you)益于头(tou)脑；诸如此(ci)类。同此(ci)，如果一个(ge)人(ren)心志不(bu)专，他(ta)顶(ding)好(hao)(hao)研究数学(xue)(xue)(xue)；因为(wei)在数学(xue)(xue)(xue)的(de)(de)证理之中(zhong)，如果他(ta)的(de)(de)精(jing)神稍有(you)(you)(you)不(bu)专，他(ta)就非从头(tou)再做不(bu)可。如果他(ta)的(de)(de)精(jing)神不(bu)善于辨别(bie)异同，那么(me)他(ta)最好(hao)(hao)研究经(jing)院(yuan)学(xue)(xue)(xue)派的(de)(de)著作(zuo)，因为(wei)这一派的(de)(de)学(xue)(xue)(xue)者是(shi)条分缕析的(de)(de)人(ren)；如果他(ta)不(bu)善于推此(ci)知(zhi)彼，旁征博引，他(ta)顶(ding)好(hao)(hao)研究律师们的(de)(de)案(an)卷。如此(ci)看(kan)来，精(jing)神上各种的(de)(de)缺陷(xian)都可以有(you)(you)(you)一种专门(men)的(de)(de)补(bu)救(jiu)(jiu)之方了(le)。

（选自《培根论说(shuo)文(wen)集(ji)》，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b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