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那颗蛀牙
秦素衣
①她恨全家人。
②她在家中的地位很尴尬。姐姐比她漂亮。因为想要儿子，父母坚持要生，结果生下她，还是女儿。后来，又生了弟弟，弟弟显然是最得宠爱的。父母的理念就是，闺女是要嫁出去的，对这个家无关紧要，能养着就不错了！
③姐姐不吭气。她却嚷：“凭什么？要不就别生我！”结果挨了打。
④那时，她就发誓，她要报复所有人，她要让他们知道她的厉害。三个孩子中，她的学习是最好的，因为，没有别的地方突出，她就拼命地学习。小小的心，长满了恨，恨是一颗芽，日日夜夜地“茁壮”成长。
⑤她(ta)(ta)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抱着书，把自己(ji)关在屋里。即使看书，母(mu)亲也要(yao)(yao)嚷，不要(yao)(yao)费(fei)电(dian)了(le)。于(yu)是(shi)(shi)，她(ta)(ta)去邻(lin)居的窗(chuang)下，借着光，可(ke)以看到(dao)半(ban)夜(ye)。她(ta)(ta)是(shi)(shi)个坚强的女孩儿(er)，坚强到(dao)不会掉眼(yan)泪(lei)。全(quan)镇只有一个考上县里的高中的，那就(jiu)是(shi)(shi)她(ta)(ta)。父母(mu)不想让(rang)她(ta)(ta)去读(du)，读(du)高中要(yao)(yao)住校(xiao)，仅吃饭一个月(yue)就(jiu)要(yao)(yao)花好几(ji)十块。她(ta)(ta)说：“我不吃学(xue)校(xiao)的饭，我自己(ji)带饭，带几(ji)个馒头(tou)，可(ke)以吃一个星(xing)期。”
⑥终于去读了，竟然觉得(de)无比自由。一(yi)周回家一(yi)次(ci)，带够一(yi)周吃(chi)的(de)馒头。冬天还好，馒头不(bu)(bu)(bu)馊。夏(xia)天，有(you)时馒头馊了，她舍不(bu)(bu)(bu)得(de)扔，还要吃(chi)掉。吃(chi)到拉肚子，一(yi)趟趟跑厕(ce)所(suo)，可她从来不(bu)(bu)(bu)哭。整整三年(nian)，她始终是全年(nian)级里的(de)第一(yi)名(ming)。
⑦高考(kao)成绩(ji)下来，她是市状(zhuang)元，去北大读书，整个县城都轰动了(le)。所有人(ren)都说，看人(ren)家(jia)，吃(chi)了(le)三(san)年干馒(man)头(tou)，照样上(shang)北大。
⑧去(qu)了(le)北大之后(hou)，她仍然(ran)沉默寡言，打好(hao)几份工(gong)，为的(de)是(shi)不要家里一分钱。而且，她冰冷的(de)内心拒绝温暖，怕(pa)别(bie)人算计自己。
⑨整整四年，她把自己交给了书本，又以学校最好的托福成绩考到美国公费留学。整个县城又轰动了——这是那个小城中第一个到外国留学的呀。可是，她没有回家去，没有给父母撑那个虚荣的面子。现在，她是自己的了，与他们毫无关系。
⑩去美国之后，她还是一个人，无人交流，内心一片空白。没有亲情的感觉，不相信男人，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你太自闭，而且内心充满了恨。有恨的人，必定不快乐。你应该学会去爱，只有爱，才能拔掉那颗蚀了你心灵的蛀牙。
⑾她(ta)呆了(le)(le)：是(shi)吗？有这么严重吗？一(yi)(yi)向是(shi)别人对不起她(ta)啊，所(suo)以，她(ta)一(yi)(yi)直拒绝和家(jia)人联系。半夜，她(ta)第(di)一(yi)(yi)次拨通了(le)(le)家(jia)里的电(dian)话(hua)。母(mu)亲居然(ran)没有听出她(ta)的声(sheng)(sheng)音来。叫了(le)(le)一(yi)(yi)声(sheng)(sheng)“妈”之后，母(mu)亲哭了(le)(le)，哀(ai)号着(zhe)，哭着(zhe)骂着(zhe)，叫着(zhe)父亲的名字：“二(er)妞来电(dian)话(hua)了(le)(le)，二(er)妞来电(dian)话(hua)了(le)(le)——”父亲抢过(guo)(guo)电(dian)话(hua)，叫着(zhe)：“妞妞，妞妞……”再(zai)也说(shuo)不出话(hua)来。再(zai)接(jie)着(zhe)，姐姐和弟(di)弟(di)都跑了(le)(le)过(guo)(guo)来。声(sheng)(sheng)音哽咽着(zhe)，好像她(ta)恩赐了(le)(le)他(ta)们(men)什(shen)么。放了(le)(le)电(dian)话(hua)，她(ta)发了(le)(le)一(yi)(yi)夜的呆。第(di)二(er)天，又发呆。她(ta)决定回国(guo)。
⑿是一刹那间决定的——回国！多少年没有回家了！她带着大包小包——每个家人的礼物，下了飞机，直接乘出租车回老家。一进门才发现：家，破旧了。两颗老枣树还在，正在开花，有淡淡的芬芳。爱发(fa)(fa)脾(pi)气(qi)的(de)(de)(de)母亲(qin)(qin)老(lao)了，正在(zai)树下择韭(jiu)菜，满头白发(fa)(fa)；喜(xi)欢打人的(de)(de)(de)父亲(qin)(qin)在(zai)脏兮兮的(de)(de)(de)椅子上(shang)躺着(zhe)。父母抬(tai)头看(kan)到她(ta)的(de)(de)(de)时(shi)候，眼神(shen)里都(dou)是慌乱(luan)的(de)(de)(de)，伸(shen)开两(liang)只(zhi)手，不知要干什(shen)么说什(shen)么了，好像她(ta)是客(ke)人——她(ta)太洋气(qi)了，与多(duo)年(nian)前那个瘦瘦黑黑的(de)(de)(de)小丫头判若(ruo)两(liang)人！甚至(zhi)，母亲(qin)(qin)扑过来后，站在(zai)她(ta)面前，没(mei)敢抱她(ta)。
⒀不知(zhi)沉默了(le)(le)多长时(shi)间，她(ta)终(zhong)于(yu)叫(jiao)了(le)(le)一(yi)声“妈！”。母(mu)亲(qin)哭着，抹(mo)着眼泪(lei)(lei)。她(ta)以(yi)为自己足够坚(jian)强，以(yi)为不会(hui)再流眼泪(lei)(lei)了(le)(le)，但当父亲(qin)过来抱住(zhu)她(ta)说：“孩子，回来啦！”她(ta)的(de)眼泪(lei)(lei)，到底还是泉涌般出来了(le)(le)。
⒁她把带回来的钱分给大家了，父母一份，姐姐一份，弟弟一份。父母养老，姐姐能买城里的房子了，弟弟要开个超市，这下，也有资金了。做完这些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
⒂拔掉了那颗恨的蛀牙，原来可以如此快乐。
（选自《小小说选刊》2008年第8期，有删改）
16．联系(xi)全文说(shuo)说(shuo)标题《拔掉那颗蛀牙(ya)》有何深刻含义？（2分）
17．请根据故事情节(jie)——主人(ren)公的(de)成(cheng)长历程，仿(fang)照下面的(de)例子在方框内填写恰当的(de)内容。（字数在10字以内）（2分(fen)）
地位尴尬，滋生仇恨→ → →回(hui)报亲(qin)情，收获(huo)快(kuai)乐
18．联系上下文，体味文中画线句子的含义，回答括号内的问题。
（1）她(ta)恨全家人。（她(ta)具(ju)体“恨”什么？开篇(pian)独句成(cheng)段，有何作用？）（2分）
（2）小小的心，长(zhang)(zhang)满了恨，恨是一颗芽，日(ri)(ri)日(ri)(ri)夜夜地“茁(zhuo)壮”成长(zhang)(zhang)。（“茁(zhuo)壮”为何加引号？有什么深刻含(han)义？）（2分）
（3）两颗老枣树还在，正在开花，有淡淡的芬芳。（此处(chu)景物描写有(you)何作(zuo)用(yong)？）分）
19．第⑾自(zi)然段(duan)“她”打电话回来时，家人(ren)对(dui)她的反应可不可以(yi)删去？为什么(me)？（2分）
20．选(xuan)文(wen)是一(yi)篇寓意深刻的小说(shuo)，并有(you)一(yi)定(ding)的警示(shi)意义，试结合全文(wen)作简(jian)析。（2分）
参考答案：
答案：
16．“蛀牙”比喻她对(dui)父母对(dui)家人(ren)的“恨”，以及自己的自闭、沉默寡(gua)言、性格畸(ji)形发展。警示人(ren)们无论在什么时候，对(dui)什么人(ren)，都要(yao)“爱(ai)”，才能健康快(kuai)乐，因为只要(yao)人(ren)人(ren)都献(xian)出一(yi)点爱(ai)，世界将变(bian)得更(geng)加美好。（2分）
17．不设统一答案(an)。示例：拼命读书（孤(gu)独求(qiu)读），疏远亲情(qing)（充满仇(chou)恨或畸(ji)形抗争）（意(yi)(yi)思接(jie)近即可，1分(fen)）；医(yi)生指点，唤醒亲情(qing)（重温亲情(qing)）（意(yi)(yi)思接(jie)近即可，1分(fen)）
18．（1）①恨父(fu)母(mu)重男轻女、不(bu)(bu)(bu)让(rang)看书、不(bu)(bu)(bu)让(rang)读高(gao)中；恨姐姐不(bu)(bu)(bu)吭气。（意思接(jie)近即(ji)可(ke)，1分(fen)） ②作用：放在开(kai)头给人一种奇峰突起的感觉，给人悬(xuan)念感，激发阅读兴趣，也为(wei)后文写(xie)亲情回归(gui)埋下伏笔。（意思接(jie)近即(ji)可(ke)，1分(fen)）
（2）褒义贬(bian)用，表明(ming)了作者(zhe)的(de)态度，表达一种(zhong)否定意思（1分(fen)）；这种(zhong)成长(zhang)是(shi)一种(zhong)扭(niu)曲了的(de)不正(zheng)常的(de)畸形成长(zhang)。（意思接近(jin)即可，1分(fen)）
（3）渲染一(yi)种清新(xin)(xin)、亲(qin)切的(de)气氛(fen)（1分），寄寓(yu)着父母与女儿(er)的(de)关(guan)系正在解冻，亲(qin)情(qing)重新(xin)(xin)回归（1分）。（意(yi)思接近即可）
19．不可(ke)以删去，因为(wei)家人的(de)反应让她感受到亲情(qing)，重新审视亲情(qing)，（或告诉我们亲情(qing)是(shi)医治(zhi)伤口的(de)一剂(ji)良药）；是(shi)她情(qing)感变化的(de)关(guan)键(jian)。若删去，文章的(de)故事情(qing)节显得不连贯，并且削弱了文章的(de)感染力(li)。（意思(si)接(jie)近即可(ke)，2分）
20．文章通过写“她”对家人由恨而爱的经历，反映了孩子缺少家庭的关爱会产生畸形心理的现状。（或当我们在成长中受到创伤，应学会反思、审视、求助，走出心灵的阴影，走向健康的生活。）文章告诫我们要给予孩子更多的关爱，让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意思接近即可，2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