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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lao)魏：“前人(ren)栽树，后(hou)人(ren)乘凉……”
何红涛(tao)被(bei)这帮家伙吵得连退几步，挥手不迭：“歇(xie)歇(xie)！歇(xie)着！你们(men)抢什(shen)么呢？又不是多大(da)的功劳，一条(tiao)路嘛！”
老马：“不止一条，指(zhi)导(dao)员。”
李梦却听出了一(yi)激灵：“功劳？”
何红涛：“几条也(ye)都给你按一(yi)条算。只能说你们(men)精神(shen)可嘉，又不是军事科目上(shang)拿了冒尖，最多也(ye)就是一(yi)团部(bu)嘉奖(jiang)！”这(zhei)回(hui)连薛林
都听了出来。
何红(hong)涛对这几个(ge)很有(you)些悻悻：“你还要什么？一等功(gong)吗(ma)？先看自己做过什么！”
李(li)梦忽然(ran)不再急切了，很严肃(su)，也很诚恳：“这路是班长(zhang)一(yi)手抓(zhua)起来的(de)(de)，事先我(wo)(wo)们开过动员大会，班长(zhang)说，我(wo)(wo)们来军(jun)营一(yi)趟不易，总得给后来的(de)(de)人留下点什(shen)么。那种(zhong)庄严的(de)(de)感觉(jue)渗入(ru)了我(wo)(wo)们每一(yi)个人的(de)(de)内(nei)心。为了表现五班扎根(gen)边防的(de)(de)决心，您(nin)看见(jian)的(de)(de)每条路都用(yong)战士的(de)(de)名字命名，您(nin)现正踩着老(lao)马路，那是薛(xue)林路，老(lao)魏路，许三多路，李(li)梦路……”
老马：“别吹爆了！李(li)梦(meng)路(lu)？你(ni)还梦(meng)露……”
何(he)红(hong)涛却扬着手把他话(hua)头止(zhi)了，一边(bian)微笑(xiao)着思(si)忖：这倒很有意思(si)，可以让团里抓点先(xian)进材料。
李梦(meng)绝对是给鼻子上脸(lian)的人(ren)：“先(xian)进吗(ma)？用(yong)来形容我们班长(zhang)可就太简(jian)单啦(la)！他(ta)真的是以(yi)营为(wei)家呀(ya)，为(wei)了我们几个从来没想(xiang)过退伍的事(shi)，他(ta)想(xiang)家想(xiang)到哭呀(ya)，可他(ta)抛头颅洒热血，为(wei)了培养(yang)大家对驻地(di)的感情，他(ta)发动大家修(xiu)这条路。对不对，薛林(lin)？”
薛林：“对(dui)！对(dui)！”
老马：“对毛(mao)！你们(men)……”
何(he)红涛立刻很(hen)严肃地瞪他：“老马，其实你哪儿都够先(xian)进的条件，就是那嘴……”
薛林：“他(ta)平常(chang)跟我们说(shuo)话都很文明(ming)的，他(ta)现在是谦(qian)虚急了。”
老(lao)马：“什么(me)叫谦虚急了？”
老魏：“班(ban)长手上磨出了血泡，腰也闪(shan)了，我们眼(yan)里含着热泪……”
老马诧异得喘不过气来(lai)：“说(shuo)人话好吗，各位？”
许(xu)三(san)多：“班长他还带(dai)我们(men)看导弹(dan)打靶机(ji)，其实是靶机(ji)躲导弹(dan)，他搞(gao)错了……”
老马：“许三多，你(ni)怎(zen)么也(ye)这样(yang)了？”
李(li)梦：“许(xu)三(san)多，你缺乏语(yu)言(yan)组(zu)织能(neng)力(li)就别(bie)说(shuo)了。班长带我(wo)们(men)武装越野，搞(gao)现场教育(yu)，号(hao)召我(wo)们(men)向(xiang)先进(jin)部队看齐，赶超国际水平，力(li)争质(zhi)量一流，豪言(yan)壮语(yu)绕梁(liang)三(san)日，三(san)日犹不绝(jue)啊(a)……”
老马：“我(wo)没说！我(wo)是(shi)说我(wo)们做人(ren)有问题(ti)！”
何红涛(tao)笑着拍拍老(lao)马(ma)：“你没说，可(ke)你做了。五(wu)班(ban)长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五(wu)班没会议室，所以(yi)要谈话(hua)的时候只好(hao)众人(ren)在外边回避。
老马(ma)被(bei)指导员大力拍(pai)着肩(jian)，仍在(zai)云里梦中，心(xin)里很不落忍地看(kan)着外边东(dong)张(zhang)西望的那几个。
何红涛：“老马(ma)，什么叫(jiao)做(zuo)(zuo)得对？这就叫(jiao)做(zuo)(zuo)得对。像连长和我一直(zhi)期待的(de)那(nei)样(yang)，不，像人们一直(zhi)期待的(de)那(nei)样(yang)，老马(ma)，全团(tuan)任期最长的(de)班(ban)长，放(fang)在哪(na)都不会让人失望！”
老马急得直叹气：“我说(shuo)指导员，那几个浑(hun)小(xiao)子不明白，难道(dao)您也不明白？”
何红涛：“你觉得我不明白(bai)？”
老(lao)马只好干瞪(deng)眼，确(que)实，眼前(qian)的何红涛(tao)绝(jue)看(kan)不(bu)出半分(fen)不(bu)明白，倒(dao)是看(kan)多(duo)了他，你会觉得(de)自(zi)己(ji)不(bu)够明白。
何红(hong)涛(tao)：“于公也于私，对(dui)三(san)(san)连(lian)也甚至是对(dui)全团(tuan)，你(ni)(ni)功不(bu)可没(mei)，你(ni)(ni)带出的(de)(de)班长在各连(lian)都是骨干了。三(san)(san)连(lian)不(bu)想把你(ni)(ni)留下(xia)(xia)？错。三(san)(san)连(lian)一直在给(ji)你(ni)(ni)找留下(xia)(xia)的(de)(de)由头！现(xian)在你(ni)(ni)给(ji)了我个线头，弄(nong)好了，咱争取三(san)(san)等(deng)功，再弄(nong)好了……不(bu)用我往(wang)下(xia)(xia)说(shuo)了吧(ba)？”
老(lao)马很困难(nan)地干(gan)咽着：“其实，这(zhei)事跟我真的没(mei)多大干(gan)系……”
何红涛忽然叹了口气：“我(wo)也(ye)知道，你(ni)的想头已经在外头了。我(wo)们实(shi)在把你(ni)冷落了太久(jiu)。”
老马愣了，傻了会，类(lei)似的(de)话他在不(bu)久(jiu)前是(shi)说过的(de)，可那或(huo)是(shi)咬牙说的(de)，或(huo)是(shi)无奈的(de)选择。“不(bu)是(shi)。这事不(bu)怪连里。”
何红涛摇摇头：“得(de)了。不(bu)怪(guai)战(zhan)士(shi)有情绪(xu)(xu)，只怪(guai)我(wo)(wo)让战(zhan)士(shi)有了情绪(xu)(xu)。我(wo)(wo)是(shi)指(zhi)导员，这道(dao)理我(wo)(wo)知道(dao)。”
老(lao)马急(ji)了(le)：“真的！我没想(xiang)(xiang)走！说一千(qian)道一万，我哪儿想(xiang)(xiang)走？您瞧我，瞧瞧我这样(yang)？我脱(tuo)了(le)军装是(shi)什么样(yang)？您想(xiang)(xiang)得出(chu)来(lai)(lai)吗？我想(xiang)(xiang)不(bu)出(chu)来(lai)(lai)！我……”
他没能说下去(qu)，何(he)红涛一只手很柔和地拍(pai)上了他后脑，老(lao)马在那(nei)几个(ge)(ge)跟(gen)前也许老(lao)气横(heng)秋，但对了一连的指(zhi)导员，老(lao)马低了头，像个(ge)(ge)终于找回家的迷路孩(hai)子(zi)。
“别说了(le)……我知(zhi)道。”何红涛怔忡着，又(you)在(zai)老马(ma)肩上拍了(le)两下，“大(da)家都知(zhi)道。大(da)家都努力……我会努力的。”
老马低着(zhe)头，他(ta)不知道会发生(sheng)好或坏，他(ta)甚至(zhi)不知道会发生(sheng)什(shen)么，最(zui)后他(ta)从眼角瞟见在(zai)窗外窥探的许(xu)三多。
老(lao)马心情很(hen)沉重(zhong)地看(kan)着指导员远去的一溜烟尘(chen)。几个人簇拥在他身边。
回过头来，茫然若(ruo)失(shi)，看着那几个。
李梦笑着，现在(zai)他(ta)以功臣自居(ju)：“指导(dao)员说什么啦(la)？”
薛林：“知(zhi)道是好事(shi)，说出来听(ting)听(ting)。”
“我去整整咱们那路。”老马顾自拿(na)了(le)工具就走(zou)，那几个茫然互瞪了(le)一眼，跟(gen)着(zhe)。在这荒漠中芝麻大的(de)事也要变了(le)西瓜，何(he)况是(shi)这样一件绝对大过西瓜的(de)事。
今天五班(ban)的群益活动搞(gao)得(de)很没(mei)趣，因为没(mei)一(yi)个人的心思(si)在那条路上，老(lao)马(ma)心事重重，那几个则有一(yi)种窥私者(zhe)的恶趣。许三多是(shi)个例(li)(li)外，他一(yi)般情况下都(dou)是(shi)例(li)(li)外。
老马又给路边的花苗松了松土，终于罢(ba)手扔(reng)镐。
老(lao)马：“许三多(duo)，你留下……其他(ta)人去整(zheng)饭。”
每(mei)个(ge)人走的(de)时候(hou)都(dou)很惊(jing)讶，每(mei)个(ge)人看(kan)许三(san)多的(de)眼神都(dou)带(dai)了几(ji)分(fen)猜(cai)疑之意，而那(nei)种(zhong)眼神是(shi)他们在和许三(san)多最对(dui)立的(de)时候(hou)也没有(you)过的(de)。
老马有点不知道如(ru)何开口，于是(shi)许(xu)三多(duo)的心思仍游移在那条路(lu)(lu)上，对他来说(shuo)这路(lu)(lu)是(shi)永(yong)不完整的，永(yong)远(yuan)有可以(yi)修缮之处。
老马：“三多你别弄了(le)，过(guo)来坐下(xia)……陪我(wo)坐会儿。”
许三(san)多(duo)一时有(you)些哑然(ran)，因为他还很少被人用这两字称呼过，但这种又(you)亲切(qie)又(you)尊重(zhong)的感(gan)觉是很好的，许三(san)多(duo)不再倒(dao)腾他的路面，在老马(ma)身边坐下。
老(lao)马：“一(yi)个你以为属于(yu)你自己的东西，忽然变(bian)(bian)成了(le)(le)公有的……不，我(wo)是说忽然成了(le)(le)晋升之(zhi)阶，忽然那(nei)一(yi)下子……味道全变(bian)(bian)了(le)(le)。”
许(xu)三多很茫然，他看说(shuo)话的(de)人，说(shuo)话的(de)人比(bi)他更茫然。“班(ban)长，你想(xiang)告诉我什(shen)么(me)？”
老马：“如果……如果人们(men)以后说这(zhei)条路(lu)是(shi)班长抓(zhua)起来的，你会(hui)不会(hui)有意见？”
许三多：“是你抓(zhua)起(qi)来(lai)的呀(ya)！”
老马：“其实(shi)我在这(zhei)个事(shi)里边是受(shou)教育的对象，你(ni)知道(dao)吗？”
许(xu)三(san)多甩出了他这(zhei)辈(bei)子说得最利落的(de)三(san)个字：“不(bu)知(zhi)道。”
老马：“其实路是你修出来的，一条(tiao)(tiao)路，不光(guang)是走的路，也是大家伙心里的一条(tiao)(tiao)出路，许(xu)三(san)多。”
许三多(duo)深为疑惑也(ye)深为怀疑：“不(bu)是吧？”
老马：“但是(shi)，为了树典型，集体的荣(rong)誉得找出一(yi)个人来代表(biao)……说(shuo)白(bai)了，就是(shi)大家干(gan)的事情(qing)归功于一(yi)个人，你(ni)明白(bai)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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