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di)5课  灵洁九寨沟  鄂(e)教版九上课文原文

艾煊

一

青翠的(de)，连绵(mian)无尽(jin)头的(de)山(shan)脉，一搿两(liang)爿，分裂成了屏风式的(de)两(liang)排(pai)，互(hu)相对(dui)望，相守相伴，情意缠绵(mian)。夹在两(liang)排(pai)山(shan)屏当中的(de)，是一条(tiao)高(gao)高(gao)低低，弯(wan)弯(wan)曲(qu)曲(qu)，蜿蜒千(qian)里的(de)深(shen)(shen)峡谷。千(qian)柔(rou)百曲(qu)的(de)岷江，在这(zhei)条(tiao)深(shen)(shen)谷的(de)底部(bu)活泼奔舞。由松潘高(gao)原(yuan)，层层梯次跳跃(yue)而下，过都江堰，越川西平原(yuan)，直到溶入长江。

岷江是绿(lv)白(bai)两色(se)相和相间的陡河。碧绿(lv)的江水，涛头上镶(xiang)饰一(yi)朵(duo)朵(duo)亮白(bai)的江花，从四千(qian)米的高原，亢(kang)奋地奔(ben)向低(di)低(di)的川西盆地。

去九寨(zhai)沟的这条(tiao)车路(lu)，是天帝设(she)计的。步步依伴着岷(min)江，成就了一条(tiao)飘(piao)带似的，和岷(min)江一样(yang)柔曲的公路(lu)。我(wo)乘(cheng)坐面包车，伴着岷(min)江溯流而上(shang)，直达(da)江源的星宿(su)海(hai)。

许多藏(zang)民牵(qian)着(zhe)(zhe)藏(zang)马等在路边，欢迎人们骑着(zhe)(zhe)如猫(mao)般(ban)温驯的马，轻松地跋(ba)涉于岷(min)江源的沼泽中。

越过此分水(shui)岭，另一条河(he)，朝(chao)着与(yu)岷江相反的(de)方向急速流(liu)下(xia)，这便是白水(shui)江。幽绝灵绝的(de)九寨沟圣水(shui)，也汇入(ru)这白水(shui)江中(zhong)。

悠悠天(tian)路(lu)远，骑(qi)鹤(he)飞九(jiu)沟。

青翠幽静的(de)岷(min)江峡谷，是天帝安置(zhi)所有生物共(gong)(gong)有共(gong)(gong)居的(de)和平乐园。人若独(du)占(zhan)，难免会遭(zao)天帝谴责。1933年8月，天公震怒，地动山摇。无辜(gu)的(de)叠溪镇，被整体揿进深谷的(de)岷(min)江江底，注成了(le)又一个高(gao)山湖(hu)泊。六十年后的(de)此时此地，我(wo)立在岸边俯瞰。湖(hu)面平静，湖(hu)水(shui)无言。碧青的(de)湖(hu)水(shui)，外表温柔，但在水(shui)面下四十公尺的(de)深底，潜(qian)藏着(zhe)一个小镇的(de)悲(bei)惨故事(shi)。

二

九寨沟，阴(yin)晴晦(hui)暝，四时景(jing)色(se)不(bu)同(tong)。山(shan)美，树美，云美，雪(xue)峰美，瀑布美。最美的是大大小(xiao)小(xiao)串(chuan)珠般的，一百(bai)一十四个梯级湖(hu)泊(bo)。这些有灵性(xing)的神秘小(xiao)湖(hu)，来自天上，流注到距(ju)我(wo)们头顶三千公尺的高空，凝(ning)汇成令人看了(le)心跳(tiao)的明洁圣湖(hu)。

湖水，清澈见底，洁(jie)净无染，透(tou)彻明(ming)亮(liang)(liang)，但又不是单纯的亮(liang)(liang)白。它透(tou)明(ming)的色调，竟会是五颜六(liu)色，落(luo)彩缤纷。

水(shui)(shui)(shui)晶无(wu)影(ying)。九(jiu)寨沟的湖水(shui)(shui)(shui)，和水(shui)(shui)(shui)晶同质，无(wu)论(lun)多么深，都可窥透湖底。水(shui)(shui)(shui)草有(you)生(sheng)命(ming)(ming)，水(shui)(shui)(shui)底岩石也有(you)生(sheng)命(ming)(ming)。就连原始林中枯死(si)后沉(chen)入湖中的树木，也起死(si)回(hui)生(sheng)，在湖水(shui)(shui)(shui)里重(zhong)新获得了生(sheng)命(ming)(ming)。

天(tian)下湖(hu)泊(bo)多矣，但一(yi)湖(hu)之水(shui)难分两(liang)色。惟九寨沟(gou)的这些小湖(hu)极为奇妙，一(yi)湖(hu)晶亮的水(shui)，竟分成为好几片互不混同的色块。蓝，绿(lv)(lv)(lv)，黄，红。每(mei)一(yi)色，又化开来(lai)，洇染成了若干深深浅浅，透(tou)明无影的色阶。藏青，宝(bao)蓝，淡蓝，墨(mo)绿(lv)(lv)(lv)，翠绿(lv)(lv)(lv)，浅绿(lv)(lv)(lv)，鹅黄，金黄，紫(zi)红，桃红。

这湖水色泽的(de)五彩，自何(he)而来?这些绮丽美(mei)色，并非山岭(ling)、流云、花树的(de)倒影(ying)。色阶(jie)丰富的(de)恬静神秘水色，你，来自何(he)方?

九寨(zhai)沟的(de)高(gao)山梯(ti)级湖泊，湖水(shui)(shui)是由高(gao)处倾泻(xie)式的(de)往下流(liu)淌。但无(wu)一(yi)丝一(yi)毫躁动感，看不到它(ta)在忙忙碌碌地奔流(liu)。水(shui)(shui)表平静无(wu)波。

世间万千湖泊(bo)，往(wang)往(wang)在月光(guang)(guang)下才显示出很美(mei)。九寨(zhai)沟(gou)的小湖，阳(yang)光(guang)(guang)照(zhao)耀下的湖水(shui)，也和(he)月光(guang)(guang)下的湖水(shui)一样，温柔，平(ping)和(he)，宁静。

湖水澄澈，明(ming)(ming)亮，多色。像是多民族(zu)幼儿(er)园中，各(ge)种(zhong)肤色儿(er)童(tong)，睁大稚气(qi)纯真(zhen)透(tou)明(ming)(ming)的眼睛(jing)。湛(zhan)蓝(lan)眼珠，釉黑眼珠，亮褐眼珠。

这里是俗尘世(shi)界，并非天神的仙游苑。如此(ci)美的俗世(shi)山(shan)光(guang)，如此(ci)美的俗世(shi)凡水，除此(ci)川康高(gao)原(yuan)外，人间还会有几处(chu)?

我的笔(bi)钝词拙(zhuo)，只能叙述，形容，无法传达她的灵(ling)妙仙韵。

文字力弱。也(ye)许音乐或绘画(hua)，可传其一二神妙。

古(gu)琴曲(qu)(qu)有(you)《高山流水》，弹奏的(de)是七十二澎湃激流。不知今乐中，有(you)曼吟(yin)九寨沟(gou)秀山柔水的(de)圣曲(qu)(qu)否?

古(gu)今西洋油画中，有没有描(miao)绘(hui)过类似九寨(zhai)沟的绝色(se)湖泊?

古(gu)今中国画中，无(wu)论(lun)泼(po)墨山(shan)水或青绿(lv)山(shan)水，有(you)没有(you)显示出如同九寨沟(gou)般的明澈，和它丰富的色(se)调?

九寨沟的湖水，美绝，妙绝，灵(ling)绝。若非身临此境(jing)，如何领(ling)会世间竟有此洗(xi)涤(di)灵(ling)魂(hun)的纯水。我(wo)平生在许多美湖上居住过，航行过，但从未有过像(xiang)面对此湖时(shi)，这般令人感动得心醉，心悸(ji)。我(wo)痴(chi)望着澄澈宁静的湖水。这无(wu)(wu)言的情(qing)意(yi)脉脉的纯净水，渗透进心的深(shen)处。感动得人无(wu)(wu)法自(zi)持，泪，默(mo)默(mo)地溢眶缓流。如是一个人独游(you)，我(wo)将匍匐于岸(an)边，面对天和(he)湖，伏地虔诚膜(mo)拜。世世代(dai)代(dai)礼的拘囿，我(wo)辈已(yi)丧(sang)失了想(xiang)哭就哭想(xiang)笑就笑的真人性。我(wo)这浊世庸人，无(wu)(wu)计脱俗，灵(ling)魂(hun)无(wu)(wu)翅飞升，只好从俗。

圣洁的(de)湖水，原是天帝滋(zi)养熊(xiong)(xiong)猫的(de)琼(qiong)浆。人(ren)进熊(xiong)(xiong)猫退，在此(ci)居住了(le)(le)亿万年的(de)憨熊(xiong)(xiong)猫，让出了(le)(le)如(ru)此(ci)美(mei)的(de)栖息之(zhi)地(di)，如(ru)古代(dai)隐逸之(zhi)士(shi)般远避人(ren)类无端的(de)侵扰。善良的(de)熊(xiong)(xiong)猫，你这高山隐士(shi)，此(ci)刻结庐于(yu)何(he)所?

人们极爱九寨沟(gou)。但近十(shi)数(shu)年间(jian)，三十(shi)万人的侵扰，又无情地搅乱(luan)了此山(shan)此林(lin)此湖(hu)亿万年绝美的宁静(jing)。

人人都说(shuo)九(jiu)寨沟美。美，这象(xiang)形(xing)(xing)字(zi)该当如(ru)何构成(cheng)?古人造字(zi)有误(wu)，以火烤羊肉为(wei)美。那只是(shi)口腹物欲之美。到了(le)九(jiu)寨沟，忽有所(suo)悟。山水人，三(san)者叠(die)加，方可视为(wei)象(xiang)形(xing)(xing)文(wen)的美字(zi)。这是(shi)人与自然(ran)的融溶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