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yuan)来那是一些藏红(hong)花, 错落有(you)致地(di)散(san)布在前院的(de)草(cao)地(di)上(shang), 有(you)藕荷色的(de)、淡蓝色的(de)、浅黄色的(de)和我最喜欢(huan)的(de)粉红(hong)色, 娇小的(de)花朵在凛(lin)冽的(de)寒(han)风中摇摆。
这一(yi)定就是父亲(qin)要(yao)给(ji)我的惊喜吧! 他知道冬(dong)日的昏(hun)暗与凄凉(liang)经常会(hui)令我的心情抑(yi)郁 , 还有(you)什(shen)么比这小花更能适时(shi)地带(dai)给(ji)我一(yi)片生机呢? 我胸中充满了(le)一(yi)股暖意, 不(bu)仅是为(wei)了(le)自(zi)(zi)己(ji)在这残冬(dong)时(shi)节能有(you)鲜花相伴, 更因为(wei)自(zi)(zi)己(ji)有(you)一(yi)位如(ru)此深知我心的父亲(qin)。
此后(hou)每年的(de)早春 , 父亲种(zhong)下的(de)藏红花都会(hui)如期开(kai)放(fang), 而(er)每次藏红花绽放(fang)时, 就会(hui)让我(wo)想起父亲常常用(yong)以鼓励我(wo)的(de)那句话: 艰难的(de)日(ri)子即将过去, 坚持下去, 不(bu)要(yao)气(qi)馁, 光明就要(yao)来临(lin)。
也(ye)许是因为疏于管理, 过了(le)几年后藏(zang)红花开得不(bu)如(ru)以往那(nei)样茂盛了(le), 渐(jian)渐(jian)地, 我(wo)们的(de)(de)院子里就(jiu)再(zai)也(ye)看不(bu)到藏(zang)红花了(le)。我(wo)怀念那(nei)有藏(zang)红花相(xiang)伴的(de)(de)日(ri)子 , 但(dan)是那(nei)一阵子我(wo)特别忙碌(liu), 加(jia)上我(wo)对园(yuan)艺又一窍不(bu)通, 想叫父(fu)亲再(zai)重(zhong)新种一些(xie)球茎。但(dan)每日(ri)被生活的(de)(de)琐事与工(gong)作的(de)(de)繁杂所困 , 最终还是将这(zhei)件事放(fang)在了(le)一边。
几年之后父(fu)亲突(tu)然去世(shi) , 全家(jia)人沉痛万分, 依赖于坚强的(de)(de)信(xin)念, 我(wo)们才能(neng)面对这(zhei)突(tu)如其来的(de)(de)打击(ji)。虽(sui)然我(wo)知道父(fu)亲依然会在冥(ming)冥(ming)之中(zhong)陪伴着(zhe)我(wo)们, 但我(wo)仍然格外地思念他(ta), 想到他(ta)今后再(zai)不(bu)能(neng)给我(wo)带(dai)来惊喜, 再(zai)不(bu)能(neng)帮我(wo)种植那解除抑郁的(de)(de)藏红花, 更(geng)是伤心不(bu)已。
又过了四年(nian), 在一(yi)个阴沉(chen)凄(qi)冷的(de)(de)早(zao)春午后, 我忙完公务开(kai)车回家, 突然感到自己的(de)(de)心(xin)情是那(nei)样的(de)(de)沮丧, 我知道一(yi)定(ding)是冬季抑郁症再一(yi)次(ci)袭来, 这似(si)乎已成为(wei)每年(nian)必要(yao)经历的(de)(de)一(yi)段痛苦日(ri)子, 但这一(yi)次(ci)我却觉(jue)得好像还有一(yi)些别的(de)(de)原(yuan)因。
稍后我想(xiang)起那一(yi)天(tian)是父(fu)亲(qin)的生(sheng)日, 不禁(jin)又开始追(zhui)忆起父(fu)亲(qin)在(zai)(zai)(zai)世时的生(sheng)活(huo)态(tai)度以(yi)及(ji)他一(yi)直所(suo)秉(bing)持的信念。有一(yi)次我曾看到(dao)他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tuo)下来送(song)给无家可(ke)归的人。他经常还会(hui)与经过批发商店门前的陌(mo)生(sheng)人聊天(tian), 一(yi)旦得(de)知他们(men)穷困潦倒, 饥寒交迫, 便会(hui)将他们(men)带(dai)回家里饱(bao)餐一(yi)顿。 但此刻我却禁(jin)不住要怀疑, 父(fu)亲(qin)现在(zai)(zai)(zai)的情(qing)况如何? 他好吗(ma)(ma)? 他现在(zai)(zai)(zai)在(zai)(zai)(zai)什么地方? 难道真的会(hui)有传说中幸福的天(tian)国吗(ma)(ma)?
但紧接着我又为自己的(de)疑虑产生了一种(zhong)罪(zui)恶(e)感(gan), 才意识到有时(shi)坚持信念(nian)竟(jing)是(shi)如(ru)此(ci)的(de)困难(nan)。
不知(zhi)不觉我已经到了(le)家(jia), 走下车, 我习惯(guan)性地(di)扫了(le)一眼那仍然(ran)死气沉沉的草地(di), 然(ran)而我突然(ran)愣住了(le), 就(jiu)在那泥泞的草地(di)与早已变(bian)为灰色的积雪当中, 迎着凄冷的寒风(feng), 赫(he)然(ran)挺(ting)立着一朵粉红色的藏红花。
而这时距父(fu)(fu)亲(qin)为我种植藏红花(hua)已经18年之久了呀! 这一(yi)株球茎(jing)怎(zen)么会在(zai)(zai)深埋(mai)于泥土(tu)之中这么多(duo)年后(hou), 才发芽开花(hua)呢? 难(nan)道这又(you)是父(fu)(fu)亲(qin)在(zai)(zai)冥冥之中给我的(de)惊喜吗? 难(nan)道他是要(yao)(yao)借(jie)这朵小花(hua)向我传达某种含义吗? 父(fu)(fu)亲(qin)的(de)话(hua)又(you)在(zai)(zai)耳边回响起来: 坚持下(xia)去, 不要(yao)(yao)气馁(nei), 光明(ming)就要(yao)(yao)来临。激动的(de)泪水模糊了我的(de)双眼。
虽然那(nei)朵粉红色(se)的(de)藏(zang)红花仅仅绽放了一天, 但(dan)却坚定了我终生的(de)信(xin)念。
摘(zhai)自《读者(zhe)》2005年第9期P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