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１章 | 第２章 | 第３章 | 第４章 | 第５章 | 第６章 |
| 第７章 | 第８章 | 第９章 | 第10章 | 第11章 | 第12章 |
| 第13章 | 第14章 | 第15章 | 第16章 | 第17章 | 第18章 |
史今：“好，许(xu)三多你来(lai)替(ti)我，你来(lai)掌(zhang)钎。试巴着来(lai)。”
许三(san)多：“掌钎(qian)没(mei)意(yi)义，抡锤才有意(yi)义。”
史今：“行(xing)，你抡锤，我来(lai)掌钎。”
伍六一(yi)的笑声如被一(yi)刀切了，他常干(gan)这种活，知道这意味(wei)什(shen)么。
史今已经把大(da)锤塞到了许三多(duo)手里，自己抓(zhua)紧了钢钎：“许三多(duo)来(lai)吧！试(shi)试(shi)看(kan)这活班里能干的(de)人不(bu)多(duo)，你能干好了这个(ge)，有些人会对你刮目相看(kan)的(de)。”
伍六一(yi)慌张到语无伦次，因为史今一(yi)句话就把许(xu)三多怂恿得跃(yue)跃(yue)欲试：“我已经……已经刮目相(xiang)看了(le)！我掌钎(qian)，我来掌钎(qian)！要不许(xu)三多我求你(ni)，你(ni)接茬擦车吧！这(zhei)车你(ni)才擦了(le)半边呢(ni)！”
史(shi)今夺(duo)过被伍六一抢过去半拉的钢钎：“谁都有第一次，想想你第一次抡锤时的样子。”
伍(wu)六一看起来(lai)(lai)很想(xiang)骂(ma)人，或(huo)者死(si)活(huo)由你，我(wo)不管了，可他(ta)做不到(dao)，当许三多(duo)费了点劲才把(ba)那锤拿(na)起来(lai)(lai)时，伍(wu)六一看上(shang)去想(xiang)给他(ta)打晕(yun)了把(ba)锤抢过来(lai)(lai)。许三多(duo)比(bi)画，你说(shuo)不准(zhun)他(ta)在(zai)(zai)比(bi)画钢(gang)钎(qian)还(hai)是史今的脑袋，他(ta)自己也吃不大准(zhun)。锤子在(zai)(zai)将落未落之(zhi)时被许三多(duo)放(fang)下，他(ta)的手抖得厉害。
史今柔声地说(shuo)：“许(xu)三(san)多，我(wo)这等你呢。等着有这么一次你没跟自(zi)己说(shuo)，我(wo)不行(xing)(xing)，然(ran)后你就知道，其实你很行(xing)(xing)。听说(shuo)你在三(san)连一个人修了(le)条路，那不是(shi)谁都能行(xing)(xing)的(de)。”
许三多(duo)愣了愣神，仅仅是史(shi)今眼(yan)里的责备让他(ta)有(you)动力(li)把锤举了起(qi)来，然后他(ta)试图相(xiang)信自己(ji)行。
史今教着(zhe)许(xu)三(san)多要(yao)领：“只(zhi)有一个(ge)点(dian)，你要(yao)砸的这(zhei)个(ge)点(dian)。试试，除(chu)了(le)这(zhei)个(ge)别(bie)(bie)想别(bie)(bie)的。”
许三(san)多(duo)紧张地点了(le)点头(tou)，然后(hou)飘(piao)飘(piao)忽忽地一锤下来(lai)，第一锤便擦着钢钎的边落在(zai)史今手上，那种痛是从骨骼(ge)里(li)爆发(fa)出来(lai)的，史今一下跪(gui)倒(dao)了(le)，将手夹在(zai)两腿之(zhi)间。
伍(wu)六一(yi)(yi)一(yi)(yi)声(sheng)不吭扑了过去，许三多被他冲撞得(de)弹(dan)在墙(qiang)上又倒在地上，伍(wu)六一(yi)(yi)揪起他半(ban)拉身子，半(ban)点犹(you)豫没有，打(da)算把一(yi)(yi)只捏得(de)死死的拳头(tou)迎接过去。
史今及时(shi)叫道(dao)：“过来扶我！”
伍六一且住(zhu)了，看着(zhe)史今(jin)(jin)痛得惨白的脸。他松开许三(san)多，小(xiao)心地(di)扶史今(jin)(jin)起(qi)来(lai)，他看起(qi)来(lai)很沮丧，比史今(jin)(jin)还要沮丧。
史(shi)今痛得(de)有些怅然(ran)，愣了愣神，向许(xu)三多走一步(bu)。后者还保(bao)持要(yao)被伍(wu)六一揍(zou)时的那个姿势，双手捂(wu)了眼，瘫(tan)在(zai)地上。
史(shi)今有点迷惑：“许三多，起来。没什么大(da)不了(le)的，你起来。”
可是(shi)许三多一动不动，给人(ren)的感觉(jue)是(shi)他在(zai)梦(meng)呓，完全在(zai)他个人(ren)狭隘的一个小世界里。许三多自(zi)言(yan)自(zi)语：“是(shi)做(zuo)梦(meng)……睡一觉(jue)起来(lai)，啥都(dou)好(hao)了(le)。”
史今看看伍六(liu)一(yi)，伍六(liu)一(yi)张了张嘴，想骂而没骂，他(ta)甚(shen)至(zhi)已(yi)经(jing)懒得蔑视(shi)。
史今：“是我让你干的(de)，是我的(de)错，是我太(tai)着急(ji)。你先起来。”
许三多还在(zai)催眠(mian)着自己：“睡(shui)着，快睡(shui)着。”
于是史今的(de)(de)(de)神情(qing)也(ye)渐渐变得和伍六(liu)一(yi)一(yi)样了(le)，一(yi)样的(de)(de)(de)蔑视，还要加上深重的(de)(de)(de)失望(wang)，如果你见(jian)到一(yi)个人真的(de)(de)(de)像鸵鸟(niao)一(yi)样，把头(tou)扎到地里逃避现实，你又能怎么样呢？
史今：“我失望了。我没(mei)见过人像你现在这样……自欺欺人，逃避现实。没(mei)多(duo)大事(shi)，用(yong)得着吗？……许三多(duo)，我非常失望。”
许三多(duo)没有(you)动。史今苦笑，一个人发现(xian)自己把全(quan)部精(jing)力用在一件(jian)不值得的事(shi)情上，就(jiu)会那(nei)样苦笑。
史今：“我(wo)已经很难做了(le)，从来没有这样难做……我(wo)想我(wo)是(shi)在自作自受。”
史今这回顺从地(di)被(bei)伍六一拉(la)着，两(liang)人去(qu)了医务(wu)室(shi)。
再也没有人(ren)看许(xu)三多一眼，容忍终(zhong)于(yu)过(guo)了它的(de)极限。许(xu)三多又一动不动地(di)待了会，终(zhong)于(yu)拿开捂(wu)在(zai)眼上(shang)的(de)手，看看周围的(de)空间，他真的(de)像(xiang)在(zai)做梦一样。而后拖(tuo)(tuo)拖(tuo)(tuo)拉拉地(di)挪进步战车里，里边没亮灯，是(shi)漆黑的(de)一团。许(xu)三多蜷在(zai)中间的(de)钢制底板上(shang)。把后舱门关上(shang)并上(shang)了锁(suo)。对一个只会想(xiang)自己心事(shi)的(de)人(ren)来说，可防炮弹的(de)全封闭装甲车体实在(zai)是(shi)再好不过(guo)的(de)地(di)方。
现代(dai)车场的(de)(de)路面干净得能反射路灯的(de)(de)映光，也映着一小队没入库的(de)(de)战车剪影(ying)。一个愤怒的(de)(de)班(ban)副和(he)一个情绪(xu)复杂(za)的(de)(de)班(ban)长从那中间走(zou)过，史今把伤到的(de)(de)那只手塞在(zai)裤袋里(li)，竭(jie)力让自己(ji)显(xian)得又轻松(song)又自在(zai)。
出了(le)(le)门伍六(liu)一(yi)才发现，史(shi)今(jin)(jin)痛(tong)得(de)脸都变了(le)(le)颜色了(le)(le)，伍六(liu)一(yi)抓住史(shi)今(jin)(jin)的胳膊要看看伤势(shi)，史(shi)今(jin)(jin)反而(er)甩开了(le)(le)他走开了(le)(le)两(liang)步，看着(zhe)那条路想自己(ji)的事情。
他(ta)看(kan)看(kan)路灯初上的开阔车场，还未(wei)落黑(hei)的深蓝天穹，竭力让自己觉得(de)轻松(song)，长(zhang)叹一口气：“早该轻松(song)了(le)。”
伍(wu)六一：“可算轻松了。”
史今急于确(que)定(ding)地(di)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一直下意识(shi)地(di)走在(zai)夜影里，路灯(deng)把车场(chang)哨兵(bing)的影子投得很长，他根本不(bu)敢(gan)走进那(nei)片(pian)开阔地(di)。
史今坐下来。伍(wu)六一立刻站住，小心地看(kan)着(zhe)：“很痛吗？”
史今(jin)：“给我(wo)……给我(wo)棵烟(yan)。”
伍六(liu)一(yi)(yi)很(hen)诧(cha)异(yi)地拿出烟，当发现史今(jin)是(shi)用左手来(lai)接时，干脆点上了塞进史今(jin)嘴(zui)里，史今(jin)吸了第一(yi)(yi)口，立(li)刻(ke)剧(ju)烈地咳嗽起来(lai)，在咳嗽中他的话全被崩成(cheng)全无(wu)伦(lun)次的碎语：“人哪……兵哪……六(liu)一(yi)(yi)，我有得选择吗？”
伍(wu)六一忽然(ran)明白了(le)什么(me)，他深(shen)吸了(le)口(kou)气，然(ran)后对他的班长(zhang)和(he)挚友吼了(le)起来(lai)：“你魔障了(le)！你疯啦？”
车舱里(li)本该(gai)黑得(de)伸手不(bu)见五指，但一(yi)(yi)只被许三多一(yi)(yi)并关进(jin)车舱的(de)流(liu)萤给这里(li)带来一(yi)(yi)线微光(guang)。许三多仍然(ran)蜷着，看着那一(yi)(yi)线微光(guang)。远远的(de)军(jun)令和军(jun)号声，远得(de)像(xiang)在另(ling)一(yi)(yi)个(ge)世界，远得(de)似乎与他完全无关。
那天我发现(xian)战车的(de)(de)另外(wai)一个用处，你(ni)可以(yi)把(ba)自己关在里(li)边，假装世(shi)界上除了你(ni)没有别人，假装你(ni)已经死了。我不再想(xiang)(xiang)爸爸、哥哥、班长、老马。像我这样的(de)(de)人，就(jiu)算想(xiang)(xiang)想(xiang)(xiang)他们，也会造成他们的(de)(de)负担。
我后来(lai)常想起那(nei)个失败的晚上(shang)，我想，如果我不出来(lai)，我的人生会是另一个样(yang)。
那只流萤终于坠下死了，它早该死了，只不知这之前飞了多远的(de)路程(cheng)。许三多沉浸在(zai)彻(che)底的(de)黑暗中。然后(hou)战(zhan)车(che)咣(guang)的(de)一(yi)声大响，是(shi)(shi)(shi)被人在(zai)外边(bian)踢的(de)，然后(hou)又是(shi)(shi)(shi)狠狠地一(yi)脚(jiao)。史(shi)今的(de)声音在(zai)车(che)外，是(shi)(shi)(shi)从没有过的(de)震怒：“出(chu)来！滚出(chu)来！钢七(qi)连(lian)的(de)车(che)不是(shi)(shi)(shi)给你干这个(ge)用的(de)！”
许(xu)三多没(mei)(mei)动(dong)，也没(mei)(mei)打(da)算动(dong)。史今(jin)似乎(hu)在(zai)外边(bian)拉舱(cang)(cang)门，但舱(cang)(cang)门已(yi)经被许(xu)三多从里边(bian)锁死了(le)(le)。但他(ta)没(mei)(mei)锁顶舱(cang)(cang)盖，外边(bian)的史今(jin)跳上(shang)了(le)(le)车(che)顶，在(zai)上(shang)边(bian)重重地(di)走了(le)(le)两步(bu)，重重地(di)跳了(le)(le)下来。空间太(tai)小，他(ta)干脆就(jiu)踩在(zai)许(xu)三多身上(shang)，然后打(da)开了(le)(le)后舱(cang)(cang)门，冲着许(xu)三多大喊：“出去！把(ba)家(jia)伙拿(na)起来！我让你(ni)干什么(me)(me)你(ni)就(jiu)干什么(me)(me)！”
许三多还是蜷着不动，史(shi)今跳(tiao)出(chu)去，然后伸过来(lai)一(yi)只左(zuo)手(shou)，他用左(zuo)手(shou)把许三多整个人拖了出(chu)去。
许三多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史(shi)今猛(meng)推了(le)他(ta)一(yi)把，许三多险些(xie)摔倒，脑(nao)袋在车(che)体上撞出一(yi)声大(da)响(xiang)。然(ran)后那把大(da)锤塞了(le)过(guo)来，是史(shi)今塞过(guo)来的，许三多茫然(ran)接住。
“许三多，你给我听着！”
许三多(duo)好(hao)像(xiang)没(mei)听过班长的声音这么重(zhong)，吓得(de)站住(zhu)了。
“你那一锤子(zi)伤得我不轻！我不想白(bai)挨这(zhei)一锤！招兵的(de)时候我王八蛋(dan)想要(yao)(yao)你，是你死(si)乞白(bai)赖地要(yao)(yao)来(lai)(lai)！来(lai)(lai)干吗？来(lai)(lai)吸他(ta)妈的(de)鼻涕流他(ta)妈的(de)眼泪？我跟你说(shuo)白(bai)了，我这(zhei)个班(ban)带得不错！我还指着它提(ti)干！我不想回家种
<<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