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ni)和海伦(lun)展开了斗(dou)智斗(dou)勇。她们有时(shi)针(zhen)锋相(xiang)对，有时(shi)各自保留，做些试探性的偷窥。安妮(ni)还是满怀希望：“再给我一(yi)些时(shi)间，我相(xiang)信她会有一(yi)点良性反应。”
然后来了一场大(da)会(hui)战，谁也不(bu)能再含糊装傻，不(bu)计较成败了。
饭厅是她(ta)(ta)们的(de)(de)(de)战(zhan)场。在饭桌(zhuo)上(shang)，海伦(lun)向(xiang)来没(mei)有规矩。她(ta)(ta)明知(zhi)如(ru)何使(shi)用刀叉和汤(tang)匙，却不肯(ken)如(ru)法使(shi)用。她(ta)(ta)宁愿(yuan)用手(shou)去抓取食物(wu)，更糟(zao)的(de)(de)(de)是，她(ta)(ta)也不肯(ken)安(an)分守己(ji)，只抓自己(ji)盘子(zi)里的(de)(de)(de)东西。她(ta)(ta)先吃自己(ji)盘子(zi)里的(de)(de)(de)食物(wu)，然后站起来，绕着桌(zhuo)子(zi)巡(xun)回各(ge)席。她(ta)(ta)的(de)(de)(de)鼻子(zi)十(shi)分灵敏，能辨别他人盘子(zi)里的(de)(de)(de)不同菜肴的(de)(de)(de)香味(wei)(wei)。对(dui)此安(an)妮不得(de)不佩(pei)服感(gan)叹。但她(ta)(ta)看到海伦(lun)污秽(hui)的(de)(de)(de)小手(shou)伸到别人盘中，恣意抓起自己(ji)所喜欢的(de)(de)(de)菜时，觉(jue)得(de)很不是滋味(wei)(wei)。如(ru)果海伦(lun)没(mei)有侵(qin)犯她(ta)(ta)的(de)(de)(de)盘子(zi)，事(shi)不关己(ji)，她(ta)(ta)也许不愿(yuan)惹是非。
一(yi)天早上，海(hai)伦走到安妮椅子(zi)旁边，她闻到香肠诱(you)人的香味从陌生(sheng)人的盘子(zi)里腾腾四溢。肠是(shi)海(hai)伦最爱吃的，但那是(shi)陌生(sheng)人的盘子(zi)，她不敢贸然靠近。
海伦(lun)动(dong)(dong)一(yi)动(dong)(dong)鼻子里绕了一(yi)圈，仔细闻一(yi)闻。嗅(xiu)觉告诉她(ta)其他人(ren)的盘(pan)子，香肠已空(kong)，她(ta)又走到(dao)陌(mo)生人(ren)旁边。香肠令(ling)(ling)人(ren)垂涎(xian)，令(ling)(ling)人(ren)无法抗拒，值得招(zhao)惹陌(mo)生人(ren)吗？她(ta)再嗅(xiu)一(yi)嗅(xiu)，戒心已经(jing)动(dong)(dong)摇，海伦(lun)飞快地伸出手。
啪的一声，安(an)(an)妮(ni)按住(zhu)海伦的手，吓(he)得她赶快抽回手。但为时已(yi)晚(wan)，安(an)(an)妮(ni)紧紧地把它按在桌(zhuo)上(shang)，无法动弹(dan)，安(an)(an)妮(ni)将海伦的手指慢慢地从(cong)香(xiang)肠上(shang)剥开。
凯(kai)勒上尉问：“你(ni)这是什么(me)意思？”
安妮冷(leng)(leng)冷(leng)(leng)回(hui)答(da)：“我拿回(hui)我的香肠。”
“莎莉文(wen)小姐，你又不(bu)是(shi)不(bu)知道她是(shi)个可怜的(de)残疾孩子。我们总(zong)该有雅量容忍她一点吧(ba)！”凯勒上尉好像把安妮当作不(bu)通情理的(de)白痴。
安妮深深吸了(le)一(yi)口气(qi)，镇住将要爆发的(de)怒气(qi)。为(wei)什么凯勒家里(li)的(de)人老爱插(cha)手管事？
“凯勒(le)上尉，我(wo)知(zhi)道海伦残障、受挫折、自暴自弃、可怜……但(dan)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被(bei)宠(chong)得无法无天了。让(rang)她这样子下去，会毁了她。”
凯勒上尉愤(fen)愤(fen)地站(zhan)起来。“在我家里，不(bu)准剥夺我孩子的(de)食物。”
安妮非(fei)常生气。她(ta)不甘示弱(ruo)地(di)顶(ding)回他：“我也不准(zhun)在我管(guan)教下的小(xiao)孩，乱动盘(pan)子里的食(shi)物。”
詹姆斯(si)忍住笑，向安(an)妮投以(yi)赞赏(shang)的眼光。
“詹姆斯(si)，你有话要说吗？”凯勒上尉凶狠地(di)问(wen)他。
“没(mei)有。”这个年轻人缩(suo)着脖子回答。
凯(kai)勒(le)上尉继续打(da)官(guan)腔。“莎(sha)莉文(wen)小姐，请你搞(gao)清(qing)楚，只要我在饭厅，不(bu)准任何(he)人去干(gan)涉海伦(lun)。”
安妮冷笑道：“那——就请你回(hui)避吧(ba)！”
“莎莉文小姐，我(wo)很抱歉……”凯蒂听到丈夫威(wei)胁的口气(qi)，赶忙丢下(xia)餐(can)巾，站到他(ta)旁边向他(ta)耳语：“亲爱的，你答应过莎莉文小姐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方(fang)式(shi)教育海(hai)伦的，是(shi)不是(shi)？我(wo)知道她很尽心地教、尽力地做，我(wo)可以保证。”
凯(kai)(kai)蒂明理(li)的(de)话(hua)，使得安妮(ni)不便(bian)再发作。凯(kai)(kai)蒂接着(zhe)说：“其(qi)实(shi)(shi)这都(dou)是为海伦好，只是表面(mian)上看(kan)起来残忍些，事实(shi)(shi)上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de)事。我们到门口(kou)去(qu)，让我来向(xiang)你解释(shi)。亲(qin)爱的(de)，我们出去(qu)一会儿(er)吧！詹姆斯也一起来。”她(ta)温和地带(dai)着(zhe)家人走出餐厅。
一(yi)个陌(mo)生人，一(yi)只(zhi)小野(ye)兽(shou)留在餐(can)厅，面对着面。
安妮起来锁了(le)餐厅的(de)门(men)，把钥匙放进口袋。她跨过在地上发脾气打滚的(de)海伦，回到自己(ji)的(de)座位。
当她(ta)拿起叉(cha)子，看到香肠，心中想：“简直(zhi)难以下咽。”为了让海伦(lun)体会到，不管她(ta)发多大的(de)脾气都(dou)与别人无关，日(ri)子照样得过，安妮(ni)只好慢条斯理地嚼着自己冰凉的(de)早餐了。
半(ban)个小时过(guo)得(de)真慢。安妮只顾自(zi)己吃，海(hai)伦继续在(zai)地上(shang)打(da)滚。海(hai)伦终于自(zi)觉无趣，突然想(xiang)到其(qi)他人呢？为什(shen)么大家都没有理睬她(ta)，也没有人像(xiang)以前那(nei)样哄她(ta)？好奇心(xin)起，怒气稍歇，忘记了(le)发脾气。
海伦(lun)(lun)提起劲，走过去看看陌生(sheng)人(ren)到底在(zai)干什么。“哇”，原来她在(zai)吃(chi)东西呢！海伦(lun)(lun)一手拍(pai)拍(pai)安(an)妮(ni)的手臂，另一只手偷偷伸(shen)到盘子里。安(an)妮(ni)把(ba)她的手推(tui)开。海伦(lun)(lun)饥饿(e)难忍，又快速(su)伸(shen)出(chu)手来，安(an)妮(ni)又用力(li)推(tui)开。
海(hai)(hai)伦生(sheng)起气来，伸手(shou)狠狠拧(ning)了(le)安(an)妮(ni)的胳臂。安(an)妮(ni)马上用力(li)一(yi)巴(ba)掌打回去，一(yi)点也(ye)不客气，闪电般反(fan)击，使(shi)海(hai)(hai)伦倒抽(chou)一(yi)口气，痛彻(che)肺腑(fu)。她知道(dao)传遍感官的痛楚(chu)，她再拧(ning)，安(an)妮(ni)以牙(ya)还牙(ya)，又毫不犹豫(yu)地还击海(hai)(hai)伦，火辣辣的一(yi)巴(ba)掌就从黑暗中飞了(le)过来。
海伦改变战略，绕桌(zhuo)子一(yi)圈，发(fa)现座(zuo)位都是空的(de)。她冲到门边，用力(li)拉了(le)拉门，门一(yi)动也不动，她的(de)手(shou)指摸索着寻找钥匙，门被锁上，钥匙也被拿走了(le)。她第一(yi)次体验无依无靠，与陌生(sheng)人独立(li)相(xiang)处，筋疲力(li)尽与敌人同(tong)困(kun)一(yi)室的(de)感觉。
安妮看到瘫在(zai)地(di)上的(de)海伦(lun)(lun)，不忍(ren)心地(di)说：“哎(ai)！海伦(lun)(lun)，不要(yao)怕，我不会伤(shang)害你。”只要(yao)安妮靠近一步，海伦(lun)(lun)就退缩一步。她(ta)的(de)自卫本能(neng)使她(ta)也尽量(liang)与陌生人保持距离。
安(an)(an)妮痛苦地把头(tou)埋在两手中，叹(tan)了气(qi)。也许(xu)她不(bu)应该把门(men)锁住，也许(xu)期望值太高……不(bu)，不(bu)！不(bu)应该心(xin)软。无论如何，应该要有坚(jian)定的信心(xin)。安(an)(an)妮做此决定后便(bian)装(zhuang)腔作势，重新拿起叉(cha)子继(ji)续(xu)吃(chi)她索然(ran)无味的早(zao)餐。
片刻已过(guo)，海伦觉得很(hen)饿，陌生人依然坐(zuo)在(zai)餐(can)桌旁，她(ta)不(bu)敢靠近。又(you)过(guo)了一会儿，海伦饿得无法(fa)忍(ren)受，站了起来，不(bu)敢靠近陌生人，绕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shi)用手抓麦片。
“不(bu)(bu)，不(bu)(bu)行。”安妮(ni)又叹道，“顽(wan)强(qiang)的东西，我以(yi)为一切就绪，你又来这一招。其实你心里有(you)数，又故意(yi)来招惹我。我可不(bu)(bu)能放纵你，不(bu)(bu)！绝不(bu)(bu)轻易放弃(qi)。”安妮(ni)起身，拿了汤匙给她。
海(hai)伦拿(na)了汤匙后，把它丢在地(di)上(shang)。安(an)妮(ni)(ni)把她(ta)(ta)从座位上(shang)揪起，押着她(ta)(ta)捡起地(di)上(shang)的汤匙，让她(ta)(ta)坐正。安(an)妮(ni)(ni)的手刚强(qiang)有力(li)，不(bu)让海(hai)伦挣脱，强(qiang)迫她(ta)(ta)一口一口喝(he)入口中。
一(yi)口……两口，很好(hao)！安妮(ni)松了(le)手(shou)。但(dan)是(shi)她(ta)太天真了(le)。松手(shou)的一(yi)瞬间，海伦把汤匙掷向(xiang)安妮(ni)。
安(an)妮(ni)急忙闪开，汤匙落地(di)，铿锵(qiang)做声，整个(ge)程序又(you)(you)得重来。海伦怒叫(jiao)、踢打(da)，安(an)妮(ni)又(you)(you)得使用武力(li)抓紧她(ta)，逼她(ta)规规矩(ju)矩(ju)地(di)吃完早餐，最后安(an)妮(ni)放手时，海伦才乖乖就范。她(ta)实在精疲力(li)竭，饿得发昏(hun)，只好顺从地(di)尽(jin)快(kuai)吃她(ta)的早餐。
安妮看着她几乎吃完(wan)，心生盘(pan)算着：“快结束了，快结束了。”哪(na)里知道海伦桀骜不驯，舀完(wan)盘(pan)中的最后(hou)一口，用力拽下餐巾，把(ba)它丢在地(di)上。
“老天(tian)，你(ni)可真刁蛮。丢(diu)吧(ba)！你(ni)倔(jue)强(qiang)(qiang)(qiang)，我(wo)比你(ni)更(geng)(geng)倔(jue)强(qiang)(qiang)(qiang)；你(ni)有力，我(wo)比你(ni)更(geng)(geng)有力，更(geng)(geng)有耐心。谢(xie)天(tian)谢(xie)地(di)，我(wo)比你(ni)强(qiang)(qiang)(qiang)一点。你(ni)恨吧(ba)，你(ni)怨吧(ba)！我(wo)们的(de)成败在此一举，我(wo)还不能(neng)让你(ni)这样就过关，你(ni)还得(de)捡起(qi)餐巾把它叠(die)好。”
为了(le)(le)叠(die)好餐巾，她们又经历了(le)(le)一(yi)场耗(hao)去(qu)一(yi)个小(xiao)时的奋战(zhan)。她们互不相让，最后海伦一(yi)阵抽(chou)搐，软瘫(tan)不支了(le)(le)。
海伦的(de)手指循着安妮的(de)指挥，把餐(can)巾(jin)对角折(zhe)一(yi)遍，又(you)再折(zhe)一(yi)遍，终于把餐(can)巾(jin)叠好。海伦长叹一(yi)口气跌回座位，她上完(wan)了最重(zhong)要的(de)一(yi)课。
“时(shi)候(hou)不早了。”安妮(ni)非常懊丧。
她(ta)打开锁，带海伦(lun)来(lai)到花(hua)园(yuan)，太阳已(yi)高(gao)高(gao)升(sheng)到头上。“大好(hao)晨光就这样(yang)耗费在餐(can)厅里。”安妮听到厨房里传来(lai)准备午(wu)餐(can)的忙碌(liu)声音。
“真(zhen)是(shi)倒尽了胃口，哪里吃得下(xia)午饭(fan)？”安妮无精打采地坐在(zai)板凳上(shang)感叹不已。
安妮留(liu)下了(le)海伦，独自走(zou)向屋里(li)，她拖着疲乏的脚步爬(pa)上楼梯(ti)走(zou)进(jin)房中，深深舒(shu)了(le)一口气，迫(po)不(bu)及(ji)待地脱下裙子，一头倒栽床上，泪流满面。四周一片空寂，悄无声(sheng)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