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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现形记在线阅读

作(zuo)者(zhe):李伯元 文章来源:经典名(ming)著

第五十三回 洋务能员但求形式 外交老手别具肺肠

   话说老和尚把徐大军机送出大门登车之后,他便踱到西书房来。原来洋人已走,只剩得 尹子崇郎舅两个。他小舅爷正在那里高谈阔论,夸说自己的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就把 安徽全省矿产轻轻卖掉。外国人签字不过是写个名字,如今这卖矿的合同,连老头子亦都签 了名字在上头,还怕他本省巡抚说什么话吗。就是洋人一面,当面瞧见老头子签字,自然更 无话说了。

   原来,这事当初是尹子崇弄得一无法想,求叫到他的小舅爷。小舅爷勾通了洋人的翻 译,方有这篇文章。所有朝中大老的小照,那翻译都预先弄了出来给洋人看熟,所以刚才一 见面,他就认得是徐大军机,并无丝毫疑意。合同例须两分,都是预先写好的。明欺徐大军 机不认得洋字,所以当面请他自己写名字;因系两分,所以叫他写了又写。至于和尚一面, 前回书内早已交代,无庸多叙。当时他们几个人同到了西书房,翻译便叫洋人把那两分合同 取了出来,叫他自己亦签了字,交代给尹子崇一分,约明付银子日期,方才握手告别。尹子 崇见大事告成,少不得把弄来的昧心钱除酬谢和尚、通事二人外,一定又须分赠各位舅爷若 干,好堵住他们的嘴。

   闲文少叙。且说尹子崇自从做了这一番偷天换日的大事业,等到银子到手,便把原有的 股东一齐写信去招呼,就是公司生意不好,吃本太重,再弄下去,实实有点撑不住了。不得 已,方才由敝岳作主,将此矿产卖给洋人,共得价银若干。”除垫还他经手若干外,所剩无 几,一齐打三折归还人家的本钱,以作了事。股东当中有几个素来仰仗徐大军机的,自然听 了无甚说得,就是明晓得吃亏,亦所甘愿。有两个稍些强硬点的,听了外头的说话,自然也 不肯干休。

   常言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尹子崇既做了这种事情,所有同乡京官里 面,有些正派的,因为事关大局,自然都派尹子崇的不是;有些小意见的,还说他一个人得 了如许钱财,别人一点光没有沾着,他要一个人安稳享用,有点气他不过,便亦撺掇了大众 出来同他说话。专为此事,同乡当中特地开了一回会馆,尹子崇却吓得没敢到场。后来又听 听外头风声不好,不是同乡要递公呈到都察院里去告他,就是都老爷要参他。他一想不妙, 京城里有点站不住脚,便去催逼洋人,等把银子收清,立刻卷卷行李,叩别丈人,一溜烟逃 到上海。恰巧他到上海,京城的事也发作了,竟有四位御史一连四个摺子参他,奉旨交安徽 巡抚查办。信息传到上海,有两家报馆里统通把他的事情写在报上,拿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一想,上海也存不得身,而且出门已久,亦很动归家之念,不得已,掩旗息鼓,径回本 籍。他自己一人忖道:“这番赚来的钱也尽够我下半世过活的。既然人家同我不对,我亦乐 得与世无争,回家享用。” 于是在家一过过了两个多月,居然无人找他。他自己又自宽自慰,说道:“我到底有 ‘泰山’之靠,他们就是要拿我怎样,总不能不顾老丈的面子。况且合同上还有老丈的名 字,就是有起事情来,自然先找到老丈,我还退后一层,真正可以无须虑得。”一个人正在 那里盘算,忽然管家传进一张名片,说是县里来拜。他听了这话,不禁心上一怔,说道: “我自从回家,一直还没有拜过客,他是怎么晓得的?”既然来的,只得请见。这里执帖的 管家还没出去,门上又有人来说:“县里大老爷已经下轿,坐在厅上,专候老爷出去说 话。”尹子崇听了,分外生疑。想要不出去见他,他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不见是不成功的, 转念一想道:“横竖我有靠山,他敢拿我怎样!”于是硬硬头皮,出来相见。谁料走到大 厅,尚未同知县相见,只见门外廊下以及天井里站了无数若干的差人。尹子崇这一吓非同小 可! 此时知县大老爷早已望见了他了,提着嗓子,叫子一声“尹子翁,兄弟在这儿。”尹子 崇只得过来同他见面。知县是个老猾吏,笑嘻嘻的,一面作揖,一面竭力寒暄道:“兄弟直 到今日才晓得子翁回府,一直没有过来请安,抱歉之至!”尹子崇虽然也同他周旋,毕竟是 贼人胆虚,终不免失魂落魄,张皇无措。作揖之后,理应让客人炕上上首坐的,不料一个不 留心,竟自己坐了上面。后来管家上来递茶给他。叫他送茶,方才觉得。脸上急得红了一 阵,只得换座过来,越发不得主意了。

   知县见此样子,心上好笑,便亦不肯多耽时刻,说道:“兄弟现在奉到上头一件公事, 所以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说罢,便在靴筒子当中抽出一角公文来。尹子崇接在手中一 看,乃是南洋通商大臣的札子,心上又是一呆,及至抽出细瞧,不为别件,正为他卖矿一 事,果然被四位都老爷联名参了四本,奉旨交本省巡抚查办。本省巡抚本不以为然的,自然 是不肯帮他说话。不料事为两江总督所知,以案关交涉,正是通商大臣的责任,顿时又电奏 一本,说他擅卖矿产,胆大妄为,请旨拿交刑部治罪。上头准奏。电谕一到,两江总督便饬 藩司遴选委员前往提人。谁知这藩司正受过徐大军机栽培的,便把他私人、候补知县毛维新 保举了上去。这毛维新同尹府上也有点渊源,为的派了他去,一路可以照料尹子崇的意思。 等到到了那里,知县接着。毛维新因为自己同尹子崇是熟人,所以让知县一个人去的。及至 尹子崇拿制台的公事看得一大半,已有将他拿办的说话,早已吓呆在那里,两只手拿着札子 放不下来。

   后来知县等得长久了,便说道:“派来的毛委员现在兄弟衙门里。好在子翁同他是熟 人,一路上倒有照应。轿子兄弟已经替子翁预备好了,就请同过去罢。”几句话说完,直把 个尹子崇急得满身大汗,两只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吱吱了半天,才挣得一句道:“这件事 乃是家岳签的字,与兄弟并不相干。有什么事,只要问家岳就是了。”知县道:“这里头的 委曲,兄弟并不知道。兄弟不过是奉了上头的公事,叫兄弟如此做,所以兄弟不能不来。如 果子翁有什么冤枉,到了南京,见了制台尽可公辩的,再不然,还有京里。况且里头有了令 岳大人照应,谅来子翁虽然暂时受点委曲,不久就可明白的。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毛某人 明天一早就要动身的,我们一块去罢。” 尹子崇气的无话可说,只得支吾道:“兄弟须得到家母跟前禀告一声,还有些家事须得 料理料理。准今天晚上一准过去。”知县道:“太太跟前,等兄弟派人进去替你说到了就是 了。至于府上的事,好在上头还有老太太,况且子翁不久就要回来的,也可以不必费心 了。”尹子崇还要说别的,知县已经仰着头,眼睛望着天,不理他;又拖着嗓子叫:“来 啊!”跟来的管家齐齐答应一声“者”。知县道:“轿夫可伺候好了?我同尹大人此刻就回 衙门去。”底下又一齐答应一声,回称:“轿夫早已伺候好。”知县立刻起身,让尹子崇前 头,他自己在后头,陪着他一块儿上轿。这一走,他自己还好,早听得屏门背后他一班家 眷,本已得到他不好的消息,如今看他被县里拉了出去,赛如绑赴菜市口一般,早已哭成一 片了。尹子崇听着也是伤心,无奈知县毫不容情,只得硬硬心肠跟了就走。

   霎时到得县里,与毛委员相见。知县仍旧让他厅上坐,无非多派几个家丁、勇役轮流拿 他看守。至于茶饭一切相传,自然与毛委员一样。毕竟他是徐大军机的女婿,地方官总有三 分情面,加以毛委员受了江宁藩台的嘱托,公义私情,二者兼尽:所以这尹子崇甚是自在。 当天在县衙一宵,仍是自己家里派了管家前来伺候。第二天跟着一同由水路起身。在路晓行 夜宿,非止一日,已到南京。毛委员上去请示,奉饬交江宁府经厅看管,另行委员押解进 京。搁下不表。

   且说毛维新在南京候补,一直是在洋务局当差,本要算得洋务中出色能员。当他未曾奉 差之前,他自己常常对人说道:“现在吃洋务饭的,有几个能够把一部各国通商条约肚皮里 记得滚瓜烂熟呢?但是我们于这种时候出来做官,少不得把本省的事情温习温习,省得办起 事情来一无依傍。”于是单检了道光二十二年“江宁条约”抄了一遍,总共不过四五张书, 就此埋头用起功来,一念念了好几天,居然可以背诵得出。他就到处向人夸口,说他念熟这 个,将来办交涉是不怕的了。后来有位在行朋友拿他考了一考,晓得他能耐不过如此,便驳 他道:“道光二十二年定的条约是老条约了,单念会了这个是不中用的。”他说:“我们在 江宁做官,正应该晓得江宁的条约。至于什么‘天津条约’、‘烟台条约’,且等我兄弟将 来改省到那里,或是咨调过去,再去留心不迟。”那位在行朋友晓得他是误会,虽然有心要 想告诉他,无奈见他拘墟不化,说了亦未必明白,不如让他糊涂一辈子罢。因此一笑而散。

   却不料这毛维新反于此大享其名,竟有两位道台在制台前很替他吹嘘说:“毛令不但熟 悉洋务,连着各国通商条约都背得出的,实为牧令①中不可多得之员。”制台道:“我办交 涉也办得多了,洋务人员在我手里提拔出来的也不计其数,办起事情来,一齐都是现查书。 不但他们做官的是如此,连着我们老夫子也是如此。所以我气起来,总朝着他们说:‘我老 头子记性差了,是不中用的了。你们年轻人很应该拿这些要紧的书念两部在肚子里。’一天 念熟一页,一年便是三百六十页,化上三年功夫,那里还有他的对手。无奈我嘴虽说破,他 们总是不肯听。宁可空了打麻雀,逛窑子,等到有起事情来,仍然要现翻书起来,真正气 人!今天你二位所说的毛令既然肯在这上头用功,很好,就叫他明天来见我。” ①牧令:描地方长官。

   原来,此时做江南制台的,姓文,名明,虽是在旗,却是个酷慕维新的。只是一样:可 惜少年少读了几句书,胸中一点学问没有。这遭总算毛维新官运享通,第二天上去,制台问 了几句话,亏他东扯西拉,尽然没有露出马脚,就此委了洋务局的差使。

   这番派他到安徽去提人,禀辞的时候,他便回道:“现在安徽那边,听说风气亦很开通 了。卑职此番前去,经过的地方,一齐都要留心考察考察。”制台听了,甚以为然。等到回 来,把公事交代明白,上院禀见。制台问他考察的如何,他说:“现在安徽官场上很晓得维 新了。”制台道:“何以见得?”他说:“听说省城里开了一爿大菜馆,三大宪都在那里请 过客。”制台道:“但是吃吃大菜,也算不得开通。”毛维新面孔一板,道:“回大人的 话,卑职听他们安徽官场上谈起那边中丞的意思说,凡百事情总是上行下效,将来总要做到 叫这安徽全省的百姓,无论大家小户,统通都为吃了大菜才好。”制台道:“吃顿大菜,你 晓得要几个钱?还要什么香槟酒、啤酒去配他。还有些酒的名字,我亦说不上来。贫民小户 可吃得起吗。” 制台的话说到这里,齐巧有个初到省的知县,同毛维新一块进来的,只因初到省,不大 懂得官场规矩,因见制台只同毛维新说话,不理他,他坐在一旁难过,便插嘴道:“卑职这 回出京,路过天津、上海,很吃过几顿大菜,光吃菜不吃酒亦可以的。”他这话原是帮毛维 新的。制台听了,心上老大不高兴,眼睛往上一楞,说:“我问到你再说。上海洋务局、省 里洋务局,我请洋人吃饭也请过不止一次了,那回不是好几千块钱!你晓得!”回头又对毛 维新说道:“我兄弟虽亦是富贵出身,然而并非绔绔一流,所谓稼穑之艰难,尚还略知一 二。”毛维新连忙恭维道:“这正是大帅关心民瘼,才能想得如此周到。” 文制台道:“你所考察的,还有别的没有?”毛维新又问道:“那边安庆府知府饶守的 儿子同着那里抚标参将的儿子,一齐都剪了辫子到外洋去游学。恰巧卑职赶到那里,正是他 们剃辫子的那一天。首府饶守晓得卑职是洋务人员,所以特地下帖邀了卑职去同观盛典。这 天官场绅士一共请了三百多位客。预先叫阴阳生挑选吉时。阴阳生开了一张单子,挑的是未 时剃辫大吉。所请的客,一齐都是午前穿了吉服去的,朝主人道过喜,先开席坐席。等到席 散,已经到了吉时了。只见饶守穿着蟒袍补褂,带领着这位游学的儿子,亦穿着靴帽袍套, 望空设了祖先的牌位,点了香烛,他父子二人前后拜过,禀告祖先。然后叫家人拿着红毡, 领着少爷到客人面前,一一行礼,有的磕头,有的作揖。等到一齐让过了,这才由两个家人 在大厅正中摆一把圈身椅,让饶守坐了,再领少爷过来,跪在他父亲面前,听他父亲教训。 大帅不晓得:这饶守原本只有这一个儿子;因为上头提倡游学,所以他自告奋勇,情愿自备 资斧,叫儿子出洋。所以这天抚宪同藩、臬两司以及首道,一齐委了委员前来贺喜。只可怜 他这个儿子今年只有十八岁,上年腊月才做亲,至今未及半年,就送他到外洋去。莫说他小 夫妇两口子拆不开,就是饶守自己想想,已经望六之人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怎么舍得他 出洋呢。所以一见儿子跪下请训,老头子止不住两泪交流,要想教训两句,也说不出话了。 后来众亲友齐说:‘吉时已到,不可错过,世兄改装也是时候了。’只见两个管家上来,把 少爷的官衣脱去,除去大帽,只穿着一身便衣,又端过一张椅子,请少爷坐了。方传剃头的 上来,拿盆热水,揿住了头,洗了半天,然后举起刀子来剃。谁知这一剃,剃出笑话来了。 只见剃头的拿起刀来,磨了几磨,哗擦擦两声响,从辫子后头一刀下去,早已一大片雪白露 出来了。幸亏卑职看得清切,立刻摆手,叫他不要再往下剃,赶上前去同他说:‘再照你这 样剃法,不成了个和尚头吗?外国人虽然是没有辫子,何尝是个和尚头呢?’当时在场的众 亲朋友以及他父亲听卑职这一说,都明白过来,一齐骂剃头的,说他不在行,不会剃,剃头 的跪在地下,索索的抖,说:‘小的自小吃的这碗饭,实在没有瞧见过剃辫子是应该怎么样 剃的。小的总以为既然不要辫子,自然连着头发一块儿不要,所以才敢下手的。现在既然错 了,求求大老爷的示,该怎么样,指教指教小的。’卑职此时早已走到饶守的儿子跟前,拿 手撩起他的辫子来一看,幸亏剃去的是前刘海,还不打紧,便叫他们拿过一把剪刀来,由卑 职亲自动手,先把他辫子拆开,分作几股,一股一股的替他剪了去,底下还替他留了约摸一 寸多光景,再拿鑤花水前后刷光,居然也同外国人一样了。大帅请想:他们内地真正可怜, 连着出洋游学想要去掉辫子这些小事情,都没有一个在行的。幸亏卑职到那里教给他们,以 后只好用剪刀剪,不好用刀子剃,这才大家明白过来,说卑职的法子不错。当天把个安庆省 城都传遍。听说参将的儿子就是照着卑职的话用剪刀的。第二天卑职上院见了那边中丞,很 蒙奖励,说:‘到底你们江南无辫子游学的人多,这都是制宪的提倡,我们这里还差着远 哩。’” 文制台听了别人说他提倡学务,心上非凡高兴。当时只因谈的时候长久了,制台要紧吃 饭,便道:“过天空了我们再谈罢。”说完,端茶送客,毛维新只得退出,赶着又上别的 司、道衙门,一处处去卖弄他的本领。不在话下。

   且说这位制台本是个有脾气的,无论见了什么人,只要官比他小一级,是他管得到的, 不论你是实缺藩台,他见了面,一言不合,就拿顶子给人碰,也不管人家脸上过得去过不 去。藩台尚且如此,道、府是不消说了,州、县以下更不用说了,至于在他手下当差的人甚 多巡捕、戈什,喝了去,骂了来,轻则脚踢,重则马捧,越发不必问的了。

   且说有天为了一件甚么公事,藩台开了一个手折拿上来给他看。他接过手折,顺手往桌 上一撩,说道:“我兄弟一个人管了这三省事情,那里还有工夫看这些东西呢!你有什么事 情,直截痛快的说两句罢。”藩台无法,只得捺定性子,按照手折上的情节约略择要陈说一 遍。无如头绪太多,断非几句话所能了事,制台听到一半,又听得不耐烦了,发狠说道: “你这人真正麻烦!兄弟虽然是三省之主,大小事情都照你这样子要我兄弟管起来,我就是 三头六臂也来不及!”说着,掉过头去同别位道台说话,藩台再要分辩两句他也不听了。藩 台下来,气的要告病,幸亏被朋友们劝住的。

   后来不多两日,又有淮安府知府上省禀见。这位淮安府乃是翰林出身,放过一任学台, 后来又考取御史,补授御史,京察一等放出来的。到任还不到一年,齐巧地方上出了两件交 涉案件,特地上省见制台请示。恐怕说的不能详细,亦就写了两个节略,预备面递。等到见 了面,同制台谈过两句,便将开的手折恭恭敬敬递了上去。制台一看是手折,上面写的都是 黄豆大的小字,便觉心上几个不高兴,又明欺他的官不过是个四品职分,比起藩台差远了, 索性把手折往地下一摔,说道:“你们晓得我年纪大,眼睛花,故意写了这小字来蒙我!” 那淮安府知府受了他这个瘪子,一声也不响。等他把话说完,不慌不忙,从从容容的从地下 把那个手折拾了起来。一头拾,一头嘴里说:“卑府自从殿试,朝考以及考差、考御史,一 直是恪遵功令,写的小字,皇上取的亦就是这个小字。如今做了外官,倒不晓得大帅是同皇 上相反,一个个是要看大字的,这个只好等卑府慢慢学起来。但是今时这两件事情都是刻不 可缓的,所以卑府才赶到省里来面回大帅,若等卑府把大字学好了,那可来不及了。”制台 一听这话,便问:“是两件什么公事!你先说个大概。”淮安府回道:“一件为了地方上的 坏人卖了块地基给洋人,开什么玻璃公司。一桩是一个包讨债的洋人到乡下去恐吓百姓,现 在闹出人命来了。” 制台一听,大惊失色道:“这两桩都是个关系洋人的,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快把节略拿 来我看!”淮安府只得又把手折呈上。制台把老花眼镜带上,看了一遍。淮安府又说道: “卑职因为其中头绪繁多,恐怕说不清楚,所以写好了节略来的。况且洋人在内地开设行 栈,有背约章;就是包讨帐,亦是不应该的,况且还有人命在里头。所以卑府特地上来请大 帅的示,总得禁阻他来才好。” 制台不等他说完,便把手折一放,说:“老哥,你还不晓得外国人的事情是不好弄的 么?地方上百姓不拿地卖给他,请问他的公司到那里去开呢?就是包讨帐,他要的钱,并非 要的是命。他自己寻死,与洋人何干呢?你老兄做知府,既然晓得地方有些坏人,就该预先 禁止他们,拿地不准卖给外国人才是。至于那个欠帐的,他那张借纸怎么会到外国人手里? 其中必定有个缘故。外国人顶讲情理,决不会凭空诈人的。而且欠钱还债本是分内之事,难 道不是外国人来讨,他就赖着不还不成?既然如此,也不是什么好百姓了。现在凡百事情, 总是我们自己的官同百姓都不好,所以才会被人家欺负,等到事情闹糟了,然后往我身上一 推,你们算没有事了。好主意!” 原来这制台的意思是:“洋人开公司,等他来开;洋人来讨帐,随他来讨。总之:在我 手里,决计不肯为了这些小事同他失和的。你们既做我的属员,说不得都要就我范围,断断 乎不准多事。”所以他看了淮安府的手折,一直只怪地方官同百姓不好,决不肯批评洋人一 个字的。淮安府见他如此,就是再要分辨两句,也气得开不出口了。制台把手折看完,仍旧 摔还给他。淮安府拾了,禀辞出去,一肚皮没好气。

   正走出来,忽见巡捕拿了一张大字的片子,远望上去,还疑心是位新科的翰林。只听那 巡捕嘴里叽哩咕噜的说道:“我的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他老人家吃着饭他来 了。到底上去回的好,还是不上去回的好?”旁边一个号房道:“淮安府才见了下来,只怕 还在签押房里换衣服,没有进去也论不定。你要回,赶紧上去还来得及。别的客你好叫他在 外头等等,这个客是怠慢不得的!”那巡捕听了,拿了片子,飞跑的进去了。这时淮安府自 回公馆不题。

   且说那巡捕赶到签押房,跟班的说:“大人没有换衣服就往上房去了。”巡捕连连跺脚 道:“糟了!糟了!”立刻拿了片子又赶到上房。才走到廊下,只见打杂的正端了饭菜上 来。屋里正是文制台一迭连声骂人,问为什么不开饭。巡捕一听这个声口,只得在廊檐底下 站住。心上想回,因为文制台一到任,就有过吩咐的,凡是吃饭的时候,无论什么客人来 拜,或是下属禀见,统通不准巡捕上来回,总要等到吃过饭,擦过脸再说:无奈这位客人既 非过路官员,亦非本省属员,平时制台见了他还要让他三分,如今叫他在外面老等起来,决 计不是道理。但是违了制台的号令,倘若老头子一翻脸,又不是玩的,因此拿了名帖,只在 廊下盘旋,要进又不敢进,要退又不敢退。

   正在为难的时候,文制台早已瞧见了,忙问一声:“什么事?”巡捕见问,立刻趋前一 步,说了声“回大帅的话,有客来拜。”话言未了,只见拍的一声响,那巡捕脸上早被大帅 打了一个耳刮子。接着听制台骂道:“混帐王八蛋!我当初怎么吩咐的!凡是我吃着饭,无 论什么客来,不准上来回。你没有耳朵,没有听见!”说着,举起腿来又是一脚。

   那巡捕挨了这顿打骂,索性泼出胆子来,说道:“因为这个客是要紧的,与别的客不 同。”制台道:“他要紧,我不要紧!你说他与别的客不同,随你是谁,总不能盖过我!” 巡捕道:“回大帅:来的不是别人,是洋人。”那制台一听“洋人”二字,不知为何,顿时 气焰矮了大半截,怔在那里半天。后首想了一想,蓦地起来,拍挞一声响,举起手来又打了 巡捕一个耳刮子;接着骂道:“混帐王八蛋!我当是谁!原来是洋人!洋人来了,为什么不 早回,叫他在外头等了这半天?”巡捕道:“原本赶着上来回的,因见大帅吃饭,所以在廊 下等了一回。”制台听了,举起腿来又是一脚,说道:“别的客不准回,洋人来,是有外国 公事的,怎么好叫他在外头老等?糊涂混帐!还不快请进来!” 那巡捕得了这句话,立刻三步并做二步,急忙跑了出来。走到外头,拿帽子探了下来, 往桌子上一摔,道:“回又不好,不回又不好!不说人头,谁亦没有他大,只要听见‘洋 人’两个字,一样吓的六神无主了!但是我们何苦来呢?掉过去,一个巴掌!翻过来,又是 一个巴掌!东边一条腿,西边一条腿!老老实实不干了!”正说着,忽然里头又有人赶出来 一迭连声叫唤,说:“怎么还不请进来!……”那巡捕至此方才回醒过来,不由的仍旧拿大 帽子合在头上,拿了片子,把洋人引进大厅。此时制台早已穿好衣帽,站在滴水檐前预备迎 接了 原来来拜的洋人非是别人,乃是那一国的领事。你道这领事来拜制台为的什么事?原来 制台新近正法了一名亲兵小队。制台杀名兵丁,本不算得大不了的事情,况且那亲兵亦必有 可杀之道,所以制台才拿他如此的严办。谁知这一杀,杀的地方不对:既不是在校场上杀 的,亦不是在辕门外杀的,偏偏走到这位领事公馆旁边就拿他宰了。所以领事大不答应,前 来问罪。

   当下见了面,领事气愤愤的把前言述了一遍,问制台为什么在他公馆旁边杀人,是个什 么缘故。幸亏制台年纪虽老,阅历却很深,颇有随机应变的本领。当下想了一想,说道: “贵领事不是来问我兄弟杀的那个亲兵?他本不是个好人,他原是‘拳匪’一党。那年北京 ‘拳匪’闹乱子,同贵国及各国为难,他都有分的。兄弟如今拿他查实在了,所以才拿他正 法的。”领事道:“他既然通‘拳匪’,拿他正法亦不冤枉。但是何必一定要杀在我的公馆 旁边呢?”制台想了一想,道:“有个原故,不如此,不足以震服人心。贵领事不晓得这 ‘拳匪’乃是扶清灭洋的,将来闹出点子事情来,一定先同各国人及贵国人为难,就是于贵 领事亦有所不利。所以兄弟特地想出一条计来,拿这人杀在贵衙署旁边,好教他们同党瞧着 或者有些怕惧。俗语说得好,叫做‘杀鸡骇猴’,拿鸡子宰了,那猴儿自然害怕。兄弟虽然 只杀得一名亲兵,然而所有的‘拳匪’见了这个榜样,一定解散,将来自不敢再与贵领及贵 国人为难了。”领事听他如此一番说话,不由得哈哈大笑,奖他有经济,办得好,随又闲谈 了几句,告辞而去。

   制台送客回来,连要了几把手巾,把脸上、身上擦了好几把,说道:“我可被他骇得我 一身大汗了!”坐定之后,又把巡捕、号房统通叫上来,吩咐道:“我吃着饭,不准你们来 打岔,原说的是中国人。至于外国人,无论什么时候,就是半夜里我睡了觉,亦得喊醒了 我,我决计不怪你们的。你们没瞧见刚才领事进来的神气,赛如马上就要同我翻脸的,若不 是我这老手三言两语拿他降伏住,还不晓得闹点什么事情出来哩。还搁得住你们再替我得罪 人吗!以后凡是洋人来拜,随到随请!记着!”巡捕、号房统通应了一声“是”。

   制台正要进去,只见淮安府又拿着手本来禀见,说有要紧公事面回,并有刚刚接到淮安 来的电报,须得当面呈看。制台想了想,肚皮里说道:“一定仍旧是那两件事。但不知这个 电报来,又出了点什么岔子?”本来是懒怠见他的,不过因内中牵涉了洋了,实在委决不 下,只得吩咐说“请”。

   霎时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进(jin)来(lai),制(zhi)(zhi)台(tai)(tai)气吁(yu)吁(yu)的(de)(de)(de)(de)(de)(de)(de)(de)(de)问(wen)道(dao)(dao)(dao)(dao):“你(ni)(ni)老(lao)哥(ge)(ge)又(you)(you)(you)来(lai)见(jian)(jian)我(wo)做(zuo)什(shen)(shen)么(me)(me)(me)?你(ni)(ni)说(shuo)(shuo)有(you)(you)(you)(you)(you)什(shen)(shen)么(me)(me)(me)电报(bao)(bao),一(yi)(yi)(yi)(yi)(yi) 定(ding)是(shi)(shi)(shi)(shi)(shi)那(nei)(nei)(nei)(nei)(nei)班(ban)不(bu)(bu)(bu)(bu)(bu)(bu)肖地(di)方(fang)官(guan)(guan)又(you)(you)(you)闹了(le)(le)(le)(le)(le)点什(shen)(shen)么(me)(me)(me)乱子(zi)(zi),可(ke)(ke)是(shi)(shi)(shi)(shi)(shi)不(bu)(bu)(bu)(bu)(bu)(bu)是(shi)(shi)(shi)(shi)(shi)?”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回(hui)大(da)(da)帅的(de)(de)(de)(de)(de)(de)(de)(de)(de)话(hua):这(zhei)(zhei)(zhei)个(ge)(ge)电报(bao)(bao) 却是(shi)(shi)(shi)(shi)(shi)个(ge)(ge)喜信(xin)?”制(zhi)(zhi)台(tai)(tai)一(yi)(yi)(yi)(yi)(yi)听(ting)“喜信(xin)”二(er)字,立刻气色舒(shu)展许多(duo)(duo)(duo),忙问(wen)道(dao)(dao)(dao)(dao):“什(shen)(shen)么(me)(me)(me)喜信(xin)?”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 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卑(bei)(bei)(bei)府(fu)(fu)(fu)刚才(cai)蒙大(da)(da)人(ren)(ren)(ren)(ren)(ren)教训,卑(bei)(bei)(bei)府(fu)(fu)(fu)下(xia)去(qu)回(hui)到(dao)(dao)寓处,原(yuan)(yuan)想照着(zhe)(zhe)大(da)(da)人(ren)(ren)(ren)(ren)(ren)的(de)(de)(de)(de)(de)(de)(de)(de)(de)吩咐,马上(shang)(shang)(shang)(shang)打个(ge)(ge)电报(bao)(bao)给(ji)(ji) 清(qing)河县黄令(ling),谁知(zhi)他(ta)(ta)(ta)(ta)(ta)倒(dao)(dao)(dao)先有(you)(you)(you)(you)(you)一(yi)(yi)(yi)(yi)(yi)个(ge)(ge)电报(bao)(bao)给(ji)(ji)卑(bei)(bei)(bei)府(fu)(fu)(fu),说(shuo)(shuo)玻璃公司一(yi)(yi)(yi)(yi)(yi)事(shi)(shi)(shi)(shi)(shi),外(wai)(wai)(wai)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虽有(you)(you)(you)(you)(you)此议,但(dan)(dan)是(shi)(shi)(shi)(shi)(shi)一(yi)(yi)(yi)(yi)(yi)时 股(gu)分不(bu)(bu)(bu)(bu)(bu)(bu)齐,不(bu)(bu)(bu)(bu)(bu)(bu)会成功(gong)。现在(zai)(zai)那(nei)(nei)(nei)(nei)(nei)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接到(dao)(dao)外(wai)(wai)(wai)洋(yang)(yang)的(de)(de)(de)(de)(de)(de)(de)(de)(de)电报(bao)(bao),想先回(hui)本国(guo)(guo)一(yi)(yi)(yi)(yi)(yi)走,等(deng)到(dao)(dao)回(hui)来(lai)再(zai)议。”制(zhi)(zhi) 台(tai)(tai)道(dao)(dao)(dao)(dao):“很(hen)好(hao)!他(ta)(ta)(ta)(ta)(ta)这(zhei)(zhei)(zhei)一(yi)(yi)(yi)(yi)(yi)去(qu),至少(shao)一(yi)(yi)(yi)(yi)(yi)年半载(zai)。我(wo)们(men)(men)现在(zai)(zai)的(de)(de)(de)(de)(de)(de)(de)(de)(de)事(shi)(shi)(shi)(shi)(shi)情,过一(yi)(yi)(yi)(yi)(yi)天是(shi)(shi)(shi)(shi)(shi)一(yi)(yi)(yi)(yi)(yi)天,但(dan)(dan)愿他(ta)(ta)(ta)(ta)(ta)一(yi)(yi)(yi)(yi)(yi)直耽(dan)(dan) 误(wu)下(xia)去(qu),不(bu)(bu)(bu)(bu)(bu)(bu)要(yao)在(zai)(zai)我(wo)手里(li)(li)(li)他(ta)(ta)(ta)(ta)(ta)出难(nan)题目(mu)给(ji)(ji)我(wo)做(zuo),我(wo)就感激他(ta)(ta)(ta)(ta)(ta)了(le)(le)(le)(le)(le)。那(nei)(nei)(nei)(nei)(nei)一(yi)(yi)(yi)(yi)(yi)桩(zhuang)呢?” 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那(nei)(nei)(nei)(nei)(nei)一(yi)(yi)(yi)(yi)(yi)桩(zhuang)原(yuan)(yuan)是(shi)(shi)(shi)(shi)(shi)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的(de)(de)(de)(de)(de)(de)(de)(de)(de)不(bu)(bu)(bu)(bu)(bu)(bu)是(shi)(shi)(shi)(shi)(shi),不(bu)(bu)(bu)(bu)(bu)(bu)合(he)到(dao)(dao)内地(di)来(lai)包讨帐。”制(zhi)(zhi)合(he)一(yi)(yi)(yi)(yi)(yi)听(ting)他(ta)(ta)(ta)(ta)(ta)说(shuo)(shuo):“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 不(bu)(bu)(bu)(bu)(bu)(bu)是(shi)(shi)(shi)(shi)(shi)”,口虽不(bu)(bu)(bu)(bu)(bu)(bu)言(yan),心(xin)下(xia)却老(lao)大(da)(da)不(bu)(bu)(bu)(bu)(bu)(bu)以(yi)(yi)为(wei)然,说(shuo)(shuo):“你(ni)(ni)有(you)(you)(you)(you)(you)多(duo)(duo)(duo)大(da)(da)能耐(nai),就敢排揎(xuan)起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来(lai)!”于 是(shi)(shi)(shi)(shi)(shi)又(you)(you)(you)听(ting)他(ta)(ta)(ta)(ta)(ta)往下(xia)讲(jiang)(jiang)(jiang)道(dao)(dao)(dao)(dao):“地(di)方(fang)上(shang)(shang)(shang)(shang)百(bai)姓动(dong)了(le)(le)(le)(le)(le)公愤,一(yi)(yi)(yi)(yi)(yi)哄(hong)而(er)(er)起,究竟(jing)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势孤,……”制(zhi)(zhi)台(tai)(tai)听(ting)到(dao)(dao)这(zhei)(zhei)(zhei) 里(li)(li)(li),急的(de)(de)(de)(de)(de)(de)(de)(de)(de)把桌子(zi)(zi)一(yi)(yi)(yi)(yi)(yi)拍(pai)道(dao)(dao)(dao)(dao):“糟了(le)(le)(le)(le)(le)!一(yi)(yi)(yi)(yi)(yi)定(ding)是(shi)(shi)(shi)(shi)(shi)把外(wai)(wai)(wai)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打死(si)了(le)(le)(le)(le)(le)!中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死(si)了(le)(le)(le)(le)(le)一(yi)(yi)(yi)(yi)(yi)百(bai)个(ge)(ge)也(ye)不(bu)(bu)(bu)(bu)(bu)(bu)要(yao)紧(jin)(jin);如(ru) 今(jin)(jin)打死(si)了(le)(le)(le)(le)(le)外(wai)(wai)(wai)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这(zhei)(zhei)(zhei)个(ge)(ge)处分谁耽(dan)(dan)得(de)起!前(qian)年为(wei)了(le)(le)(le)(le)(le)‘拳匪’杀了(le)(le)(le)(le)(le)多(duo)(duo)(duo)少(shao)官(guan)(guan),你(ni)(ni)们(men)(men)还不(bu)(bu)(bu)(bu)(bu)(bu)害怕(pa)(pa)(pa)吗?” 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回(hui)大(da)(da)帅的(de)(de)(de)(de)(de)(de)(de)(de)(de)话(hua);卑(bei)(bei)(bei)府(fu)(fu)(fu)的(de)(de)(de)(de)(de)(de)(de)(de)(de)话(hua)还未(wei)说(shuo)(shuo)完。”制(zhi)(zhi)台(tai)(tai)道(dao)(dao)(dao)(dao):“你(ni)(ni)快说(shuo)(shuo)!”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 “百(bai)姓虽然起了(le)(le)(le)(le)(le)一(yi)(yi)(yi)(yi)(yi)个(ge)(ge)哄(hong),并(bing)(bing)没(mei)(mei)(mei)有(you)(you)(you)(you)(you)动(dong)手,那(nei)(nei)(nei)(nei)(nei)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自(zi)(zi)己就软下(xia)来(lai)了(le)(le)(le)(le)(le)。” 制(zhi)(zhi)台(tai)(tai)皱着(zhe)(zhe)眉头,又(you)(you)(you)把头摇了(le)(le)(le)(le)(le)两摇说(shuo)(shuo)道(dao)(dao)(dao)(dao):“你(ni)(ni)们(men)(men)欺负他(ta)(ta)(ta)(ta)(ta)单(dan)身(shen)人(ren)(ren)(ren)(ren)(ren),他(ta)(ta)(ta)(ta)(ta)怕(pa)(pa)(pa)吃眼(yan)前(qian)亏(kui),暂时服(fu) 软,回(hui)去(qu)告(gao)(gao)诉(su)了(le)(le)(le)(le)(le)领事(shi)(shi)(shi)(shi)(shi),或者进(jin)京告(gao)(gao)诉(su)了(le)(le)(le)(le)(le)公使,将来(lai)仍(reng)旧要(yao)找(zhao)咱们(men)(men)倒(dao)(dao)(dao)蛋(dan)的(de)(de)(de)(de)(de)(de)(de)(de)(de)。不(bu)(bu)(bu)(bu)(bu)(bu)妥(tuo)!不(bu)(bu)(bu)(bu)(bu)(bu)妥(tuo)!”淮(huai)(huai)(huai)(huai) 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实实在(zai)(zai)在(zai)(zai)是(shi)(shi)(shi)(shi)(shi)他(ta)(ta)(ta)(ta)(ta)自(zi)(zi)己晓得(de)自(zi)(zi)己的(de)(de)(de)(de)(de)(de)(de)(de)(de)错处,所以(yi)(yi)才(cai)肯(ken)服(fu)软的(de)(de)(de)(de)(de)(de)(de)(de)(de)。”制(zhi)(zhi)台(tai)(tai)道(dao)(dao)(dao)(dao):“何以(yi)(yi)见(jian)(jian) 得(de)?”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因(yin)为(wei)本地(di)有(you)(you)(you)(you)(you)两个(ge)(ge)出过洋(yang)(yang)的(de)(de)(de)(de)(de)(de)(de)(de)(de)学生(sheng),是(shi)(shi)(shi)(shi)(shi)他(ta)(ta)(ta)(ta)(ta)俩听(ting)了(le)(le)(le)(le)(le)不(bu)(bu)(bu)(bu)(bu)(bu)服(fu),哄(hong)动(dong)了(le)(le)(le)(le)(le)许多(duo)(duo)(duo)人(ren)(ren)(ren)(ren)(ren),同洋(yang)(yang) 人(ren)(ren)(ren)(ren)(ren)讲(jiang)(jiang)(jiang)理,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说(shuo)(shuo)他(ta)(ta)(ta)(ta)(ta)不(bu)(bu)(bu)(bu)(bu)(bu)过,所以(yi)(yi)才(cai)服(fu)软的(de)(de)(de)(de)(de)(de)(de)(de)(de)。” 制(zhi)(zhi)台(tai)(tai)又(you)(you)(you)摇头道(dao)(dao)(dao)(dao):“更不(bu)(bu)(bu)(bu)(bu)(bu)妥(tuo)!这(zhei)(zhei)(zhei)些出洋(yang)(yang)回(hui)来(lai)的(de)(de)(de)(de)(de)(de)(de)(de)(de)学生(sheng)真(zhen)不(bu)(bu)(bu)(bu)(bu)(bu)安(an)(an)(an)分!于他(ta)(ta)(ta)(ta)(ta)毫不(bu)(bu)(bu)(bu)(bu)(bu)相干,就出来(lai)多(duo)(duo)(duo) 事(shi)(shi)(shi)(shi)(shi)。地(di)方(fang)官(guan)(guan)是(shi)(shi)(shi)(shi)(shi)昏蛋(dan)!难(nan)道(dao)(dao)(dao)(dao)就随他(ta)(ta)(ta)(ta)(ta)们(men)(men)吗?”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他(ta)(ta)(ta)(ta)(ta)俩不(bu)(bu)(bu)(bu)(bu)(bu)过找(zhao)着(zhe)(zhe)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讲(jiang)(jiang)(jiang)理,并(bing)(bing)没(mei)(mei)(mei)有(you)(you)(you)(you)(you)滋 事(shi)(shi)(shi)(shi)(shi)。虽然哄(hong)动(dong)了(le)(le)(le)(le)(le)许多(duo)(duo)(duo)人(ren)(ren)(ren)(ren)(ren)跟(gen)着(zhe)(zhe)去(qu)看(kan)(kan),并(bing)(bing)非他(ta)(ta)(ta)(ta)(ta)二(er)人(ren)(ren)(ren)(ren)(ren)招来(lai)的(de)(de)(de)(de)(de)(de)(de)(de)(de)。”制(zhi)(zhi)台(tai)(tai)道(dao)(dao)(dao)(dao):“你(ni)(ni)老(lao)哥(ge)(ge)真(zhen)不(bu)(bu)(bu)(bu)(bu)(bu)愧为(wei)民(min)之(zhi)父 母!你(ni)(ni)总(zong)帮好(hao)了(le)(le)(le)(le)(le)百(bai)姓,把自(zi)(zi)己百(bai)姓竟(jing)看(kan)(kan)得(de)没(mei)(mei)(mei)有(you)(you)(you)(you)(you)一(yi)(yi)(yi)(yi)(yi)个(ge)(ge)不(bu)(bu)(bu)(bu)(bu)(bu)好(hao)的(de)(de)(de)(de)(de)(de)(de)(de)(de),都是(shi)(shi)(shi)(shi)(shi)他(ta)(ta)(ta)(ta)(ta)们(men)(men)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不(bu)(bu)(bu)(bu)(bu)(bu)好(hao)。我(wo)生(sheng)平(ping)最恨(hen) 的(de)(de)(de)(de)(de)(de)(de)(de)(de)就是(shi)(shi)(shi)(shi)(shi)这(zhei)(zhei)(zhei)班(ban)刁民(min)!动(dong)不(bu)(bu)(bu)(bu)(bu)(bu)动(dong)聚众滋事(shi)(shi)(shi)(shi)(shi),挟制(zhi)(zhi)官(guan)(guan)长!如(ru)今(jin)(jin)同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也(ye)是(shi)(shi)(shi)(shi)(shi)这(zhei)(zhei)(zhei)样(yang)。若(ruo)不(bu)(bu)(bu)(bu)(bu)(bu)趁早整顿(dun)(dun)整顿(dun)(dun), 将来(lai)有(you)(you)(you)(you)(you)得(de)缠不(bu)(bu)(bu)(bu)(bu)(bu)清(qing)楚哩(li)!你(ni)(ni)且说(shuo)(shuo)那(nei)(nei)(nei)(nei)(nei)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服(fu)软之(zhi)后怎么(me)(me)(me)样(yang)?”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被那(nei)(nei)(nei)(nei)(nei)两个(ge)(ge)学生(sheng)一(yi)(yi)(yi)(yi)(yi) 顿(dun)(dun)批驳,说(shuo)(shuo)他(ta)(ta)(ta)(ta)(ta)不(bu)(bu)(bu)(bu)(bu)(bu)该包讨帐,于条约大(da)(da)有(you)(you)(you)(you)(you)违(wei)背。如(ru)今(jin)(jin)又(you)(you)(you)逼死(si)了(le)(le)(le)(le)(le)人(ren)(ren)(ren)(ren)(ren)命(ming),我(wo)们(men)(men)一(yi)(yi)(yi)(yi)(yi)定(ding)要(yao)到(dao)(dao)贵国(guo)(guo)领事(shi)(shi)(shi)(shi)(shi)那(nei)(nei)(nei)(nei)(nei) 里(li)(li)(li)去(qu)告(gao)(gao)的(de)(de)(de)(de)(de)(de)(de)(de)(de)。” 制(zhi)(zhi)台(tai)(tai)听(ting)了(le)(le)(le)(le)(le),点了(le)(le)(le)(le)(le)点头道(dao)(dao)(dao)(dao):“驳虽驳得(de)有(you)(you)(you)(you)(you)理,难(nan)道(dao)(dao)(dao)(dao)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怕(pa)(pa)(pa)他(ta)(ta)(ta)(ta)(ta)们(men)(men)告(gao)(gao)吗?就是(shi)(shi)(shi)(shi)(shi)告(gao)(gao)了(le)(le)(le)(le)(le),外(wai)(wai)(wai)国(guo)(guo)领事(shi)(shi)(shi)(shi)(shi) 岂(qi)有(you)(you)(you)(you)(you)不(bu)(bu)(bu)(bu)(bu)(bu)帮自(zi)(zi)己人(ren)(ren)(ren)(ren)(ren)的(de)(de)(de)(de)(de)(de)(de)(de)(de)道(dao)(dao)(dao)(dao)理。”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谁知(zhi)就此三言(yan)两语,那(nei)(nei)(nei)(nei)(nei)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竟(jing)其(qi)(qi)顿(dun)(dun)口无(wu)言(yan),反倒(dao)(dao)(dao)托 他(ta)(ta)(ta)(ta)(ta)通(tong)事(shi)(shi)(shi)(shi)(shi)同那(nei)(nei)(nei)(nei)(nei)苦(ku)主讲(jiang)(jiang)(jiang)说(shuo)(shuo),欠(qian)的(de)(de)(de)(de)(de)(de)(de)(de)(de)帐也(ye)不(bu)(bu)(bu)(bu)(bu)(bu)要(yao)了(le)(le)(le)(le)(le),还肯(ken)拿(na)出几(ji)百(bai)银子(zi)(zi)来(lai)抚恤死(si)者的(de)(de)(de)(de)(de)(de)(de)(de)(de)家属,叫(jiao)他(ta)(ta)(ta)(ta)(ta)们(men)(men)不(bu)(bu)(bu)(bu)(bu)(bu)要(yao) 告(gao)(gao)罢(ba)。”制(zhi)(zhi)台(tai)(tai)道(dao)(dao)(dao)(dao):“咦!这(zhei)(zhei)(zhei)也(ye)奇(qi)了(le)(le)(le)(le)(le)!我(wo)只晓得(de)中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出钱给(ji)(ji)外(wai)(wai)(wai)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是(shi)(shi)(shi)(shi)(shi)出惯的(de)(de)(de)(de)(de)(de)(de)(de)(de),那(nei)(nei)(nei)(nei)(nei)里(li)(li)(li)见(jian)(jian)过外(wai)(wai)(wai)国(guo)(guo) 人(ren)(ren)(ren)(ren)(ren)出钱给(ji)(ji)中国(guo)(guo)人(ren)(ren)(ren)(ren)(ren)。这(zhei)(zhei)(zhei)话(hua)恐拍(pai)不(bu)(bu)(bu)(bu)(bu)(bu)确罢(ba)?”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道(dao)(dao)(dao)(dao):“卑(bei)(bei)(bei)府(fu)(fu)(fu)不(bu)(bu)(bu)(bu)(bu)(bu)但(dan)(dan)接着(zhe)(zhe)电报(bao)(bao)是(shi)(shi)(shi)(shi)(shi)如(ru)此说(shuo)(shuo),并(bing)(bing)有(you)(you)(you)(you)(you)详信(xin) 亦是(shi)(shi)(shi)(shi)(shi)刚才(cai)到(dao)(dao)的(de)(de)(de)(de)(de)(de)(de)(de)(de)。”制(zhi)(zhi)台(tai)(tai)道(dao)(dao)(dao)(dao):“奇(qi)怪(guai)!奇(qi)怪(guai)!他(ta)(ta)(ta)(ta)(ta)们(men)(men)肯(ken)服(fu)软认错,已经是(shi)(shi)(shi)(shi)(shi)难(nan)得(de)了(le)(le)(le)(le)(le);如(ru)今(jin)(jin)还肯(ken)抚恤 银子(zi)(zi),尤其(qi)(qi)难(nan)得(de)。真(zhen)正意(yi)(yi)想不(bu)(bu)(bu)(bu)(bu)(bu)到(dao)(dao)之(zhi)事(shi)(shi)(shi)(shi)(shi)!我(wo)看(kan)(kan)很(hen)应该就此同他(ta)(ta)(ta)(ta)(ta)了(le)(le)(le)(le)(le)结。你(ni)(ni)马上(shang)(shang)(shang)(shang)打个(ge)(ge)电报(bao)(bao)回(hui)去(qu),叫(jiao) 他(ta)(ta)(ta)(ta)(ta)们(men)(men)赶紧(jin)(jin)收篷,千万(wan)不(bu)(bu)(bu)(bu)(bu)(bu)可(ke)(ke)再(zai)同他(ta)(ta)(ta)(ta)(ta)争(zheng)论别的(de)(de)(de)(de)(de)(de)(de)(de)(de)。所谓(wei)‘得(de)风便(bian)转’。他(ta)(ta)(ta)(ta)(ta)们(men)(men)既肯(ken)陪话(hua),又(you)(you)(you)肯(ken)化钱, 已是(shi)(shi)(shi)(shi)(shi)莫大(da)(da)的(de)(de)(de)(de)(de)(de)(de)(de)(de)面子(zi)(zi)。我(wo)办(ban)交涉也(ye)办(ban)老(lao)了(le)(le)(le)(le)(le),从没(mei)(mei)(mei)有(you)(you)(you)(you)(you)办(ban)到(dao)(dao)这(zhei)(zhei)(zhei)个(ge)(ge)样(yang)子(zi)(zi)。如(ru)今(jin)(jin)虽然被他(ta)(ta)(ta)(ta)(ta)们(men)(men)争(zheng)回(hui)这(zhei)(zhei)(zhei)个(ge)(ge)脸 来(lai),然而(er)(er)我(wo)心(xin)上(shang)(shang)(shang)(shang)倒(dao)(dao)(dao)反害起怕(pa)(pa)(pa)来(lai)。我(wo)总(zong)恐怕(pa)(pa)(pa)地(di)方(fang)上(shang)(shang)(shang)(shang)的(de)(de)(de)(de)(de)(de)(de)(de)(de)百(bai)姓不(bu)(bu)(bu)(bu)(bu)(bu)知(zhi)进(jin)退,再(zai)有(you)(you)(you)(you)(you)什(shen)(shen)么(me)(me)(me)话(hua)说(shuo)(shuo),弄(nong)恼(nao)了(le)(le)(le)(le)(le)那(nei)(nei)(nei)(nei)(nei) 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那(nei)(nei)(nei)(nei)(nei)可(ke)(ke)万(wan)万(wan)使不(bu)(bu)(bu)(bu)(bu)(bu)得(de)!俗语说(shuo)(shuo)得(de)好(hao),叫(jiao)做(zuo)‘得(de)意(yi)(yi)不(bu)(bu)(bu)(bu)(bu)(bu)可(ke)(ke)再(zai)往’。这(zhei)(zhei)(zhei)个(ge)(ge)事(shi)(shi)(shi)(shi)(shi)可(ke)(ke)得(de)责成你(ni)(ni)老(lao)哥(ge)(ge)身(shen) 上(shang)(shang)(shang)(shang)。你(ni)(ni)老(lao)哥(ge)(ge)省(sheng)里(li)(li)(li)也(ye)不(bu)(bu)(bu)(bu)(bu)(bu)必耽(dan)(dan)搁了(le)(le)(le)(le)(le),赶紧(jin)(jin)连夜回(hui)去(qu),第一(yi)(yi)(yi)(yi)(yi)弹压住百(bai)姓,还有(you)(you)(you)(you)(you)那(nei)(nei)(nei)(nei)(nei)什(shen)(shen)么(me)(me)(me)出洋(yang)(yang)回(hui)来(lai)的(de)(de)(de)(de)(de)(de)(de)(de)(de)学 生(sheng),千万(wan)不(bu)(bu)(bu)(bu)(bu)(bu)可(ke)(ke)再(zai)生(sheng)事(shi)(shi)(shi)(shi)(shi)端(duan)。二(er)则洋(yang)(yang)人(ren)(ren)(ren)(ren)(ren)走的(de)(de)(de)(de)(de)(de)(de)(de)(de)时候,仍(reng)是(shi)(shi)(shi)(shi)(shi)好(hao)好(hao)的(de)(de)(de)(de)(de)(de)(de)(de)(de)护送(song)(song)他(ta)(ta)(ta)(ta)(ta)出境(jing)。他(ta)(ta)(ta)(ta)(ta)一(yi)(yi)(yi)(yi)(yi)时为(wei)理所屈,不(bu)(bu)(bu)(bu)(bu)(bu) 能拿(na)我(wo)们(men)(men)怎样(yang),终究是(shi)(shi)(shi)(shi)(shi)记恨(hen)在(zai)(zai)心(xin)的(de)(de)(de)(de)(de)(de)(de)(de)(de)。拿(na)他(ta)(ta)(ta)(ta)(ta)周旋(xuan)好(hao)了(le)(le)(le)(le)(le),或者可(ke)(ke)以(yi)(yi)解释(shi)(shi)解释(shi)(shi)。我(wo)说(shuo)(shuo)的(de)(de)(de)(de)(de)(de)(de)(de)(de)乃(nai)是(shi)(shi)(shi)(shi)(shi)金玉之(zhi) 言(yan),外(wai)(wai)(wai)交秘诀。老(lao)哥(ge)(ge),你(ni)(ni)千万(wan)不(bu)(bu)(bu)(bu)(bu)(bu)要(yao)当做(zuo)耳旁风!你(ni)(ni)可(ke)(ke)晓得(de)你(ni)(ni)们(men)(men)在(zai)(zai)那(nei)(nei)(nei)(nei)(nei)里(li)(li)(li)得(de)意(yi)(yi),我(wo)正在(zai)(zai)这(zhei)(zhei)(zhei)里(li)(li)(li)提心(xin) 吊胆呢!”淮(huai)(huai)(huai)(huai)安(an)(an)(an)府(fu)(fu)(fu)只得(de)连连答应了(le)(le)(le)(le)(le)几(ji)声“是(shi)(shi)(shi)(shi)(shi)”。然后端(duan)茶送(song)(song)客(ke),要(yao)知(zhi)后事(shi)(shi)(shi)(shi)(shi)如(ru)何,且听(ting)下(xia)回(hui)分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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