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十八之一
◎荡之什诂(gu)训传(chuan)第二(er)十(shi)五
《荡》，召穆公伤周室大坏也。厉王无道，天下荡荡，无纲纪文章，故作是诗也。
○荡荡，唐党反(fan)(fan)。召(zhao)(zhao)，时照反(fan)(fan)，本又作(zuo)(zuo)“邵”。卷(juan)内“召(zhao)(zhao)公”、“召(zhao)(zhao)作(zuo)(zuo)”皆(jie)同。
[疏]“《荡》八章，章八句”至“是诗”。
○正义曰：《荡(dang)(dang)》诗(shi)者，召(zhao)穆(mu)(mu)公(gong)所(suo)作，以(yi)伤(shang)(shang)(shang)周(zhou)(zhou)(zhou)室(shi)之(zhi)大(da)(da)坏(huai)也(ye)(ye)。以(yi)厉王(wang)无(wu)人君(jun)之(zhi)道，行(xing)其(qi)(qi)(qi)恶(e)政，反乱(luan)先王(wang)之(zhi)政，致使天下(xia)荡(dang)(dang)荡(dang)(dang)然(ran)，法(fa)度废(fei)灭，无(wu)复(fu)有纲纪文章，是周(zhou)(zhou)(zhou)之(zhi)王(wang)室(shi)大(da)(da)坏(huai)败(bai)也(ye)(ye)，故(gu)穆(mu)(mu)公(gong)作是《荡(dang)(dang)》诗(shi)以(yi)伤(shang)(shang)(shang)之(zhi)。伤(shang)(shang)(shang)者，刺(ci)(ci)(ci)(ci)外之(zhi)有馀哀也(ye)(ye)，其(qi)(qi)(qi)恨深於(wu)刺(ci)(ci)(ci)(ci)也(ye)(ye)。《瞻仰(yang)》、《召(zhao)旻(min)》皆(jie)云(yun)“刺(ci)(ci)(ci)(ci)幽王(wang)大(da)(da)坏(huai)”，此(ci)不(bu)言(yan)(yan)刺(ci)(ci)(ci)(ci)厉王(wang)，而云(yun)“伤(shang)(shang)(shang)周(zhou)(zhou)(zhou)室(shi)”者，幽王(wang)承宣(xuan)王(wang)之(zhi)后，父(fu)善子恶(e)，指刺(ci)(ci)(ci)(ci)其(qi)(qi)(qi)身。此(ci)则厉王(wang)以(yi)前，周(zhou)(zhou)(zhou)道未缺，一代大(da)(da)法(fa)，至此(ci)坏(huai)之(zhi)，故(gu)言(yan)(yan)“伤(shang)(shang)(shang)周(zhou)(zhou)(zhou)室(shi)大(da)(da)坏(huai)”。此(ci)经八章，皆(jie)是大(da)(da)坏(huai)之(zhi)事。首句言(yan)(yan)荡(dang)(dang)荡(dang)(dang)，为下(xia)之(zhi)总目，故(gu)序亦述首句，以(yi)为一篇之(zhi)义。言(yan)(yan)天下(xia)荡(dang)(dang)荡(dang)(dang)，无(wu)纲纪文章。纲纪文章，谓治国法(fa)度，圣人有作，莫(mo)不(bu)皆(jie)是。此(ci)经所(suo)伤(shang)(shang)(shang)，伤(shang)(shang)(shang)其(qi)(qi)(qi)尽废(fei)之(zhi)也(ye)(ye)。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上帝以托君王也。辟，君也。笺云：荡荡，法度废坏之貌。厉王乃以此居人上，为天下之君，言其无可则象之甚。
○之辟，必亦反。注同。沈云：“毛音婢益反。”疾威上帝，其命多辟。疾病人矣，威罪人矣。笺云：疾病人者，重赋敛也。威罪人者，峻刑法也。其政教又多邪辟，不由旧章。
○辟，匹亦反(fan)，本(ben)又(you)作“僻”。注同。敛(lian)，力艳(yan)反(fan)。骏，荀闰反(fan)，本(ben)亦作“峻”。邪(xie)，似嗟反(fan)。
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谌，诚也。笺云：烝，众。鲜，寡。克，能也。天之生此众民，其教道之，非当以诚信使之忠厚乎？今则不然，民始皆庶几於善道，后更化於恶俗。
○烝，之(zhi)承反。谌(chen)，市林(lin)反。鲜(xian)，息(xi)浅反。注同。道音(yin)导(dao)，本亦(yi)作“导(dao)”
[疏]“荡荡”至“有终”。
○正义曰：穆公伤厉王无道，坏灭法度。言今荡荡然废坏法度者，上帝之君王，乃以此无法度，而为下民之君也。又言王无法度之事，重赋敛以疾病人，峻刑法以威罪人。如此者，是上帝之君王，又其下政教之命甚多邪僻。言其无法度，不由旧章也。元本天之生此众民，其使人君为政化之，命以教导之，非欲使之诚信乎？言天欲使之诚信。今王以邪僻教之，故民皆无复诚信。无不有其初心，欲庶几慕善道，少能有其终行，今皆化从恶俗，是违天生民立教之意，故所以伤之也。
○传“上帝”至“辟君”。
○正义曰：上帝者，天之别名。天无所坏，不得与荡荡共文，故知上帝以讬君王，言其不敢斥王，故托之上帝也。《板》传曰：“上帝以称王者。”《桑柔》传曰：“昊天斥王。”然则王称天称帝，《诗》之通义。而言托者，以下章不敢斥言，乃假文王咨商，明知此亦不斥，故变言托耳。其实称帝亦斥王。此下诸章皆言“文王曰咨”，此独不然者，欲以荡荡之言，为下章总目，且见实非殷商之事，故於章首不言文王，以起发其意也。“辟，君”，《释诂》文。
○笺“荡荡”至“之甚”。
○正义曰：荡荡是广平之名，非善恶之称，若《论语》云：“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洪范》云：“王道荡荡。”言其无复恶事善事，广平是荡荡为善也。此序言荡荡无纲纪文章，言其除去善事，知此荡荡是法度废坏之貌。《释训》云：“荡荡，僻也。”孙炎曰：“荡荡，法度废坏之僻。”取此笺为说也。
○笺“疾病”至“旧章”。
○正义曰：此申说传意也。人以财货而生，财尽则人困病，故知疾病人者，重赋敛也。君以刑法威人，法峻则人得罪，故知威罪人者，峻刑法也。君之於人，唯此而已，故知是此二事也。峻者，高险之名，谓重其科禁，不可登陟，如山之陵阪然。其政教又多邪僻，不由旧章，不依周公所制典礼、先王所行旧法也。
○传“谌，诚”。
○正义曰：《释诂》文。
○笺“烝众”至“恶俗”。
○正义曰：“烝，众。鲜，寡”，皆(jie)《释诂》文。“克(ke)，能”，《释言》文。言天(tian)意(yi)欲使(shi)人君(jun)发命教(jiao)(jiao)民，当以(yi)诚信忠(zhong)(zhong)厚。既本天(tian)意(yi)，又伤(shang)今(jin)政。言当今(jin)之(zhi)民皆(jie)有始无终，是由人君(jun)不施忠(zhong)(zhong)厚之(zhi)命，而下邪僻之(zhi)教(jiao)(jiao)，故民化於(wu)恶(e)俗，教(jiao)(jiao)之(zhi)使(shi)然。以(yi)王政不顺天(tian)，故反覆言之(zhi)。民始皆(jie)庶几於(wu)善道，言民生自(zi)有此性(xing)。后更(geng)化於(wu)恶(e)俗，谓君(jun)政令(ling)之(zhi)变改。言“靡不”为尽然之(zhi)辞(ci)，“鲜克(ke)”为少有之(zhi)称，文不同者，容有君(jun)子不改其操，故言鲜以(yi)见之(zhi)。
文王曰咨，咨汝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咨，嗟也。彊御，彊梁御善也。掊克，自伐而好胜人也。服，服政事也。笺云：厉王弭谤，穆公朝廷之臣，不敢斥言王之恶，故上陈文王咨嗟殷纣以切刺之。女曾任用是恶人，使之处位执职事也。
○御，鱼吕反。掊，蒲侯反，聚敛也(ye)，徐又(you)甫垢反。好，呼(hu)报反。朝，直遥反。下“朝廷”同。
天降滔德，女兴是力。天，君。滔，慢也。笺云：厉王施倨慢之化，女群臣又相与而力为之。言竞於恶。
○滔，他刀反(fan)，漫也。漫，亡谏(jian)反(fan)，本亦作“慢”，又作“嫚”。下同，一(yi)音亡半反(fan)。倨，居庶反(fan)。
[疏]“文王”至“是力”。
○正义曰：穆公伤王之恶，又不敢斥，言昔文王，以纣政乱，数嗟叹之，故穆公假为之辞，以责厉王。言文王恨纣，始言曰咨。咨嗟乎，汝殷商之君，汝为人君，当任用贤者，何曾以是彊梁御善之人，何曾以是矜掊好胜之人。曾任用二者，恶人使之在位，执职事乎？既责其君任非其人，又责此臣助君为恶。言比天之王者，此倨慢之德化已自恶矣，汝等何为起是气力而佐助之？以其同恶相成，故至於大坏，所以伤之也。
○传“咨嗟”至“政事”。
○正义曰：咨是叹辞，故言嗟以类之，非训为嗟也。彊梁者，任威使气之貌。御善者，见善事而抗御之。是心不向善，不从教化之人也。自伐解倍，好胜解克。定本“倍”作“掊”，掊即倍也。倍者，不自量度，谓己兼倍於人而自矜伐。《论语》云“原无伐善”，是也。克者，胜也。己实不能耻於受屈，意在陵物必胜而已，如此者，谓之克也。《释诂》云：“服，事也。”且“在服”与“在位”对文，故知服政事，谓非徒备官，又委任之也。
○笺“厉王”至“职事”。
○正义曰：《民劳》亦穆公所作，皆斥王恶。此篇独畏弭谤，不斥言者，《民劳》之诗泛论王恶，欲王惠中国以绥四方，其恶非深，不须假托。《荡》则陈王凶暴，将至灭亡，号呼沈湎，俾昼作夜，其言既切，故假文王。至如家父作诵，自著己名，凡伯、芮伯直言不讳者，其人既异，所作有殊。二章笺独言厉王者，以假托文王咨嗟殷纣，不得不言厉王。六章以下言殷纣者，以“小大近丧”，颠覆灭亡之事，故指言殷纣。又经之设文，须有足句。四言“曾是”，其义为一，故笺并言之。汝曾任用是恶人，使之处位执职事也，言曾者，谓何曾如此。今人之语犹然。
○传“天，君。滔，慢”。
○正义曰：“天，君”，《释诂》文。以言“汝兴是力”责臣，明是人君，非上天也。虐君所下，明是慢人之德，故以滔为慢也。
○笺“厉王”至“於恶”。
○正义曰：此笺言(yan)厉(li)王，自下单言(yan)王，省文也(ye)。在身(shen)为德，施行为化，内外之异耳。“相与而力为之”，定(ding)本作(zuo)“相兴而力为之”。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彊御多怼。流言以对，寇攘式内。对，遂也。笺云：义之言宜也。类，善。式，用也。女执事之臣，宜用善人，反任彊御众怼为恶者，皆流言谤毁贤者。王若问之，则又以对。寇盗攘窃为奸宄者，而王信之，使用事於内。
○怼(dui)，直类反。攘，如(ru)羊反。宄音轨。
侯作侯祝，靡届靡究。作、祝，诅也。届，极。究，穷也。笺云：侯，维也。王与群臣乖争而相疑，日祝诅求其凶咎无极已。
○作，侧虑反。注(zhu)同。本(ben)或作“诅(zu)”。祝，周救(jiu)反。
[疏]“文王”至“靡究”。
○毛以为，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秉执政事之臣，宜用善人，何为不用善人，反更信任彊御众怼为恶之人，为流言以遂成其恶事者，又寇盗攘窃为奸宄之人，王信任之，使用事於内。小人用事，数相谤毁，遂令君臣乖争，以致相疑。维为是诅，维为是祝，求告鬼神，令加凶咎，无有终极穷已之时。置小人於朝，以祝诅求言，是纲纪废灭，可伤之甚。
○郑唯流言以对为异。言此彊御众怼为恶之人，作此流言，谤毁贤者。若王问贤人，则以此谤毁而对，使王不得用之。馀同。
○传“对，遂”。
○正义曰：《释言》文。
○笺“义之”至“於内”。
○正义曰：凡言义者，允於事宜，故云义之言宜。以义为宜，则而为汝矣。“类，善”，《释诂》文。“式，用”，《释言》文。众怼为恶者，怼谓很戾。戾非一人，故言众也。此彊御众怼之人，不但很戾而已，又皆流言语以谤毁贤者。王若问之，则又以对，谓就此众怼之人问贤人之行，则又以谤毁之言对王，令王不用之，使贤者黜退也。既退贤者，乃进其党类，故寇盗攘窃为奸宄者，进在王朝而信之，使用事於内也。上言执事，下言用事於内，则执事者亦在内矣。但执事者，旧在王朝用事者。后来之人，以小人后至，而自外入内，故云“式内”以充之。言寇攘者，《费誓》注云：“寇，劫取也。因其亡失曰攘。”盗窃则总名，故笺以盗窃配之。
○传“作祝”至“究穷”。
○正义曰：作即古诅字。诅与祝别，故各自言侯。传辨“作”为“诅”，故言“作、祝，诅也”。“届，极。究，穷”，皆《释言》文。
○笺“侯维”至“极已”。
○正(zheng)义曰：《释(shi)诂》云：“维(wei)，侯也(ye)。”故侯得为维(wei)。上言(yan)(yan)用(yong)恶人在官，此言(yan)(yan)诅(zu)(zu)祝(zhu)(zhu)，明(ming)(ming)是王与群臣乖争相(xiang)(xiang)疑(yi)而(er)(er)祝(zhu)(zhu)诅(zu)(zu)也(ye)。“靡(mi)届靡(mi)究(jiu)”，言(yan)(yan)其无穷已之时，故知(zhi)日日为之也(ye)。诅(zu)(zu)者，盟之细事，用(yong)豕犬(quan)鸡三(san)物告神(shen)而(er)(er)要之。祝(zhu)(zhu)无用(yong)牲之文(wen)，盖口告而(er)(er)祝(zhu)(zhu)诅(zu)(zu)之也(ye)。皆是情不相(xiang)(xiang)信，听以明(ming)(ming)神(shen)，若有犯(fan)约，使(shi)加之凶(xiong)(xiong)祸(huo)，故云“求(qiu)其凶(xiong)(xiong)咎(jiu)无极已”。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德。炰烋，犹彭亨也。笺云：炰烋，自矜气健之貌。敛聚群不逞作怨之人，谓之有德而任用之。
○炰(pao)，白(bai)交反。烋，火交反。亨，许庚反。逞，敕领反。不明尔德，时无(wu)背(bei)(bei)无(wu)侧(ce)。背(bei)(bei)无(wu)臣，侧(ce)无(wu)人也。笺云：无(wu)臣、无(wu)人，谓贤者不用。
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无陪贰也，无卿士也。
○陪，本又作“培”，蒲(pu)回反。
[疏]“文王”至“无卿”。
○正义曰：言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既官不得人，徒彭亨然自矜庄以为气健在於中国，敛聚此志意不逞好作怨之人，以为有德而任用之，由其任用恶人以为德，故不光明汝王之德也。正由背后无良臣，傍侧无贤人也，故又言汝王之德所以不光明者，以其无陪贰大德之公，无幹事明哲之卿故也。王何故聚此小人，使之用事？
○笺“炰烋”至“用之”。
○正义曰：炰烋是人之形状，故言自矜庄气健之貌，与传彭亨一也。上章言用恶人在官，下章言傍无贤人，故知敛怨以为德，谓聚群不逞作怨之人，谓之为有德而任用之。“群不逞”，襄十年《左传》文。逞，快也。谓志意不快，好作怨祸者也。
○传“无陪”至“卿士”。
○正义曰：陪贰(er)(er)，谓副贰(er)(er)王者，则(ze)三公也(ye)。卿士，谓六(liu)卿也(ye)。昭三十二年(nian)《左传》曰：“物有陪贰(er)(er)，天(tian)生(sheng)季(ji)氏，以(yi)贰(er)(er)鲁侯。”诸侯以(yi)上(shang)卿为贰(er)(er)，则(ze)知天(tian)子陪贰(er)(er)唯三公也(ye)。冢宰虽亦贰(er)(er)王治事，当从卿士之(zhi)列也(ye)。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义，宜也。笺云：式，法也。天不同女颜色以酒，有沈湎於酒者，是乃过也，不宜从而法行之。
○湎(mian)(mian)(mian)，面善反(fan)，徐莫显反(fan)。饮酒齐(qi)色(se)曰(yue)湎(mian)(mian)(mian)，《韩诗》云：“饮酒闭门不出客(ke)曰(yue)湎(mian)(mian)(mian)。”
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使昼为夜也。笺云：愆，过也。女既过沈湎矣，又不为明晦，无有止息也，醉则号呼相效，用昼日作夜，不视政事。
○愆(qian)，本(ben)又(you)(you)作“諐(qian)”，起连(lian)反(fan)(fan)。号，户刀反(fan)(fan)。注同。呼，火胡反(fan)(fan)，又(you)(you)火故(gu)反(fan)(fan)。注同。崔本(ben)作“謼”。或(huo)(huo)一本(ben)作“或(huo)(huo)号或(huo)(huo)呼”。卑，必尔反(fan)(fan)，使(shi)也，本(ben)亦作“俾”。后皆同。耽，本(ben)或(huo)(huo)作“湛(zhan)”，都南反(fan)(fan)。不为，于伪反(fan)(fan)。
[疏]“文王”至“作夜”。
○正义曰：上言任非其人，此言其共从行非度。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君臣何为耽荒如是，天不湎然同汝颜色以酒，汝乃自耽此酒，使色同耳。此乃过误之事，不宜从而法行之。汝沈湎如是，既巳愆过於汝之容止，又无明无晦而饮酒不息，及其醉也，用是叫号，用是欢呼，使昼日作夜，不尝视事，此所以大坏。
○笺“天不”至“行之”。
○正义曰：《酒(jiu)(jiu)诰》注云：“饮(yin)酒(jiu)(jiu)齐(qi)色曰湎(mian)(mian)(mian)。”然(ran)则湎(mian)(mian)(mian)者(zhe)(zhe)，颜(yan)色湎(mian)(mian)(mian)然(ran)齐(qi)一(yi)之(zhi)辞，故云“天(tian)(tian)不同汝颜(yan)色”，亦谓湎(mian)(mian)(mian)为同色也。湎(mian)(mian)(mian)者(zhe)(zhe)，人之(zhi)所(suo)为，非天(tian)(tian)生(sheng)之(zhi)物。圣人用酒(jiu)(jiu)，所(suo)以祭祀(si)养(yang)贤。周公(gong)作戒，使德将(jiang)无醉。是湎(mian)(mian)(mian)然(ran)而(er)醉者(zhe)(zhe)，人自为之(zhi)，非天(tian)(tian)为之(zhi)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蜩，蝉也。螗，蝘也。笺云：饮酒号呼之声，如蜩螗之鸣。其笑语沓沓，又如汤之沸，羹之方熟。
○蜩音条。螗音唐。沸，方味反。蝉，市延反，《字林》云：“蟪蛄。”蝘音偃，蝉属也，《草木疏》云：“一名虭蟟，青徐谓之螇螰，楚人名之蟪蛄，秦燕谓之蛥蚗，或名之蜓蚞。”郭云：“俗呼为胡蝉，江南谓之螗<虫弟>。”沓，徒答反。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言居人上，欲用行是道也。笺云：殷纣之时，君臣失道如此，且丧亡矣。时人化之甚，尚欲从而行之，不知其非。
○近(jin)丧，附近(jin)之(zhi)近(jin)，又(you)如字(zi)。注同(tong)。
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奰，怒也。不醉而怒曰奰。鬼方，远方也。笺云：此言时人忄犬於恶，虽有不醉，犹好怒也。
○奰(bei)，皮器反(fan)(fan)，旧音备。覃(tan)，徒南反(fan)(fan)。忄犬，市(shi)制反(fan)(fan)，又时(shi)设反(fan)(fan)，《说(shuo)文(wen)》云：“习也。”好，呼报反(fan)(fan)。
[疏]“文王”至“鬼方”。
○毛以为，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君臣饮酒，其号呼如蜩之声，如螗之鸣，言其讙譁之无次也。其笑语如汤之沸，如羹之熟，言其噂沓无节也。王者所行，无小无大，莫不皆近丧亡。以此行居人之上，於是犹欲下民用行此道也。由君欲民行，故天下化之，恶及四远。王初奰然，不醉而怒，在於中国。但人皆效之，此奰然恶行乃延及中国之外，至於鬼方之远乡，言其恶化之广也。
○郑唯小大近丧，谓君臣失道，近於丧亡。时人化之甚，犹尚於是欲从而行之。言举世皆不知其恶也。
○传“蜩，蝉。螗，蝘”。
○正义曰：《释虫》云：“蜩，螂蜩，螗蜩。”舍人曰：“皆蝉也。方语不同，三辅以西为蜩梁，宋以东谓蜩为蝘，楚地谓之蟪蛄。《楚辞》云‘蟪蛄鸣兮啾啾’，是也。”陆机《疏》云：“螗，一名蝘虭。《字林》虭或作蟟也。青徐人谓之螇螰。”然则螗蝘亦蝉之别名耳。
○笺“饮酒”至“方熟”。
○正义曰：文承号呼之下，蜩螗多声之虫，故知号呼之声如蜩螗也。沸无食名，故知唯是沸汤。羹熟则停，故知其欲熟。以羹汤非蝉之类，故以比笑语。《礼》有“燕笑语兮”，但不得沓沓无节耳。
○传“言居”至“是道”。
○正义曰：如传此言，则以尚为上，由为用。“言居人上，欲用行此道”，谓欲使天下民从己之行。
○笺“殷纣”至“其非”。
○正义曰：以言“近丧”，纣实丧亡。鬼方，殷之诸侯，则其言施於纣世，故云殷纣之时。以“覃及鬼方”，是化流於远，故易传以为“时人化之甚，尚欲从而行之，不知其非”。由人效其非，欲从而行之，不知其非，故恶及远地，为文之次也。
○传“奰怒”至“远方”。
○正义曰：《西京赋》云(yun)：“巨灵(ling)奰(bei)屃(xi)，以流河曲。”则奰(bei)者，怒(nu)而(er)自(zi)作气之(zhi)貌，故为怒(nu)也(ye)。怒(nu)不(bu)由(you)醉，而(er)云(yun)“不(bu)醉而(er)怒(nu)”者，以其承上醉事，嫌(xian)是(shi)醉时之(zhi)怒(nu)，故辨之(zhi)焉。此虽怒(nu)时不(bu)醉，乃(nai)是(shi)醉醒而(er)怒(nu)，亦由(you)酒醉所致，故既言(yan)饮酒无节(jie)，即又责其奰(bei)怒(nu)也(ye)。中国是(shi)九州，覃及是(shi)及远，故知“鬼(gui)方(fang)(fang)，远方(fang)(fang)”，未知何方(fang)(fang)也(ye)。《易·既济》“九三，高(gao)宗伐(fa)鬼(gui)方(fang)(fang)，三年乃(nai)克(ke)。《象》曰：惫也(ye)”。言(yan)疲惫而(er)后克(ke)之(zhi)。以高(gao)宗之(zhi)贤，用师三年，惫而(er)乃(nai)克(ke)，明(ming)鬼(gui)方(fang)(fang)是(shi)远国也(ye)。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笺云：此言纣之乱，非其生不得其时，乃不用先王之故法之所致。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笺云：老成人，谓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属。虽无此臣，犹有常事故法可案用也。
○扈音户。
曾是(shi)莫(mo)听，大命以倾(qing)。笺云：莫(mo)，无(wu)也。朝廷君臣皆任喜怒(nu)，曾无(wu)用(yong)典刑(xing)治事者，以至诛灭。
[疏]“文王”至“以倾”。
○正义曰：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汝所以将至灭亡者，非为上帝生之使不得其时，乃由汝殷纣自不用先王旧故之法所致耳。又言其不用旧故之事，今时虽无年老成德之人，若伊陟之类，犹尚有先王常事故法可案而用之。汝今君臣皆任喜怒，以自专恣，曾於是常事故法莫肯听受用之，由此汝之大命以致倾覆而诛灭。今王何不以纣为戒，自改悔乎？
○笺“老成”至“案用”。
○正义曰：以殷不用旧章，即以殷臣言之，故云“老成人，谓若伊尹、伊陟、臣扈之属”。於厉王则周、召、毛、毕之伦也。《君奭》曰：“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巫咸。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注云：“伊尹名挚，汤以为阿衡。以尹天下，故曰伊尹，至太甲改曰保衡。”则伊尹、保衡一人也。伊陟，伊尹之子，据《君奭》之文，从上言之，尽臣扈三人以下，犹有巫咸、巫贤、甘盘，故言“之属”以包之。
○笺“朝廷”至“诛灭”。
○正义曰：以莫为总辞，故(gu)(gu)知(zhi)朝廷君(jun)臣(chen)也(ye)。不用典刑(xing)，则是自制(zhi)威福，故(gu)(gu)云(yun)“皆任喜怒”。《云(yun)汉》云(yun)：“大(da)命近止。”谓民(min)之(zhi)性(xing)(xing)命。此言“大(da)命以倾”，亦谓君(jun)臣(chen)性(xing)(xing)命，故(gu)(gu)云(yun)“以至诛灭(mie)”。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颠，仆。沛，拔也。揭，见根貌。笺云：揭，蹶貌。拨，犹绝也。言大木揭然将蹶，枝叶未有折伤，其根本实先绝，乃相随俱颠拔。喻纣之官职虽俱存，纣诛亦皆死。
○颠，都(dou)田反(fan)。沛音(yin)(yin)贝。揭，纪竭反(fan)。拨，蒲末反(fan)。仆，蒲比反(fan)，又(you)音(yin)(yin)赴。拔(ba)，皮八(ba)反(fan)，又(you)半末反(fan)。见，贤遍反(fan)，谓树根露见。王如字，言可见。蹶，其厥反(fan)，沈居卫反(fan)，一音(yin)(yin)厥。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笺云：此言殷之明镜不远也，近在夏后之世，谓汤诛桀也。后武王诛纣。今之王者，何以不用为戒！
○夏(xia)，户(hu)雅反(fan)。注同。
[疏]“文王”至“之世”。
○正义曰：文王曰咨，咨嗟汝殷商，古之贤哲之人亦有遗言云：树木将欲颠仆倾拔之时，其根揭然而见。此时枝叶未有折伤之害，而根本实先断绝。但根本既绝，枝叶亦从而绝。以喻王位将欲倾覆丧亡之时，而其势微弱而危。此时群臣未有死亡之害，而王身实先诛灭。王身既灭，群臣亦随之而灭。汝若不信，则殷之所鉴镜者非远耳，止近在往前夏后之世。言桀为成汤所诛，纣恶亦当为周人所杀。汝何以君臣同恶，不用典刑也？此意欲令厉王以纣为鉴，改修德教故也。
○传“颠仆”至“根貌”。
○正义曰：颠是倒顿之名，仆是偃僵之义，故以颠为仆，谓树倒也。沛者，忽遽离本之言。此论木事，故知为拔，谓树枝也。揭者，蹶倒之意，故以为见根貌。此“颠沛之揭”，正谓树将倒拔，而已见其根，但未绝耳。
○笺“揭蹶”至“皆死”。
○正(zheng)义曰：传言见(jian)(jian)(jian)根(gen)，不辨根(gen)之(zhi)(zhi)所见(jian)(jian)(jian)，故(gu)(gu)(gu)以(yi)(yi)揭为蹶(jue)貌(mao)。蹶(jue)谓(wei)倒也，树(shu)倒故(gu)(gu)(gu)根(gen)见(jian)(jian)(jian)，与传同(tong)。拨者(zhe)，拨去之(zhi)(zhi)，去其(qi)馀根(gen)，故(gu)(gu)(gu)云“犹绝也”。揭实已倒，故(gu)(gu)(gu)云蹶(jue)貌(mao)。但倒不至地，根(gen)犹未(wei)尽，故(gu)(gu)(gu)枝叶(ye)未(wei)有折伤(shang)。本(ben)实先绝，枝叶(ye)乃与根(gen)相随(sui)俱拔，喻(yu)纣(zhou)未(wei)灭之(zhi)(zhi)前，官(guan)职虽俱存，纣(zhou)诛则与之(zhi)(zhi)皆死也。称人亦有言者(zhe)，《牧誓(shi)》文亦如此，注云：“以(yi)(yi)古(gu)贤之(zhi)(zhi)言为验。”是(shi)苦其(qi)不信，故(gu)(gu)(gu)引古(gu)以(yi)(yi)为证(zheng)也。
《荡》八(ba)章(zhang)，章(zhang)八(ba)句。
《抑》，卫武公刺厉王，亦以自警也。自警者，如彼泉流，无渝胥以亡。
○抑，於力反(fan)。抑，密也。警，居领反(fan)。
[疏]“《抑》十二章，上三章章八句，下九章章十句”至“自警”。
○正义曰：《抑》诗者，卫武公所所作，以刺厉王也。虽志在刺王，亦所以自警戒己身。以王之为恶，将致灭亡，群臣随之，己亦沦陷，故笺指而言之。
○笺“自警”至“以亡”。
○正(zheng)义曰(yue)(yue)：言(yan)无(wu)如泉水相(xiang)率俱(ju)亡，是则己(ji)(ji)亦(yi)恐(kong)亡，自(zi)(zi)警(jing)(jing)(jing)之(zhi)(zhi)(zhi)(zhi)(zhi)(zhi)意，故以(yi)(yi)此(ci)(ci)(ci)句当之(zhi)(zhi)(zhi)(zhi)(zhi)(zhi)。《楚(chu)(chu)语(yu)(yu)》云(yun)：“昔卫武(wu)(wu)(wu)公(gong)年(nian)九十(shi)(shi)有(you)(you)五(wu)矣，犹箴(zhen)儆(jing)於(wu)国(guo)(guo)曰(yue)(yue)：‘自(zi)(zi)卿以(yi)(yi)下(xia)，至於(wu)师(shi)长(zhang)，苟在朝(chao)者(zhe)(zhe)(zhe)，无(wu)谓(wei)我耄(mao)而舍我。’於(wu)是乎作(zuo)(zuo)(zuo)《懿》以(yi)(yi)自(zi)(zi)儆(jing)。”韦(wei)昭(zhao)云(yun)：“昭(zhao)谓(wei)《懿》，《诗(shi)(shi)(shi)·大雅(ya)·抑》之(zhi)(zhi)(zhi)(zhi)(zhi)(zhi)篇也(ye)(ye)。抑读(du)曰(yue)(yue)懿。《毛诗(shi)(shi)(shi)序》曰(yue)(yue)：‘《抑》，卫武(wu)(wu)(wu)公(gong)刺厉(li)王(wang)(wang)，亦(yi)以(yi)(yi)自(zi)(zi)警(jing)(jing)(jing)。’”如昭(zhao)之(zhi)(zhi)(zhi)(zhi)(zhi)(zhi)言(yan)，武(wu)(wu)(wu)公(gong)年(nian)耄(mao)，始(shi)作(zuo)(zuo)(zuo)《抑》诗(shi)(shi)(shi)。案《史(shi)记·卫世家(jia)》，武(wu)(wu)(wu)公(gong)者(zhe)(zhe)(zhe)，僖侯(hou)之(zhi)(zhi)(zhi)(zhi)(zhi)(zhi)子，共(gong)伯之(zhi)(zhi)(zhi)(zhi)(zhi)(zhi)弟(di)。以(yi)(yi)宣王(wang)(wang)三十(shi)(shi)六(liu)年(nian)即(ji)位。则厉(li)王(wang)(wang)之(zhi)(zhi)(zhi)(zhi)(zhi)(zhi)世，武(wu)(wu)(wu)公(gong)时(shi)为诸侯(hou)之(zhi)(zhi)(zhi)(zhi)(zhi)(zhi)庶子耳。未(wei)为国(guo)(guo)君(jun)，未(wei)有(you)(you)职事，善恶无(wu)豫於(wu)物，不(bu)应作(zuo)(zuo)(zuo)诗(shi)(shi)(shi)刺王(wang)(wang)。必是后世乃作(zuo)(zuo)(zuo)追刺之(zhi)(zhi)(zhi)(zhi)(zhi)(zhi)耳。正(zheng)经美诗(shi)(shi)(shi)有(you)(you)后王(wang)(wang)时(shi)作(zuo)(zuo)(zuo)，以(yi)(yi)追美前(qian)王(wang)(wang)者(zhe)(zhe)(zhe)，则刺诗(shi)(shi)(shi)何独不(bu)可(ke)后王(wang)(wang)时(shi)作(zuo)(zuo)(zuo)，而追刺前(qian)王(wang)(wang)也(ye)(ye)？诗(shi)(shi)(shi)之(zhi)(zhi)(zhi)(zhi)(zhi)(zhi)作(zuo)(zuo)(zuo)者(zhe)(zhe)(zhe)，欲以(yi)(yi)规谏前(qian)代之(zhi)(zhi)(zhi)(zhi)(zhi)(zhi)恶，其(qi)人(ren)已(yi)往，虽欲尽(jin)忠(zhong)，无(wu)所(suo)裨益(yi)。后世追刺，欲何为哉！诗(shi)(shi)(shi)者(zhe)(zhe)(zhe)，人(ren)之(zhi)(zhi)(zhi)(zhi)(zhi)(zhi)咏歌，情之(zhi)(zhi)(zhi)(zhi)(zhi)(zhi)发愤，见善欲论其(qi)功，睹恶思言(yan)其(qi)失(shi)，献(xian)之(zhi)(zhi)(zhi)(zhi)(zhi)(zhi)可(ke)以(yi)(yi)讽(feng)谏，咏之(zhi)(zhi)(zhi)(zhi)(zhi)(zhi)可(ke)以(yi)(yi)写情，本原申己(ji)(ji)之(zhi)(zhi)(zhi)(zhi)(zhi)(zhi)心，非是必施於(wu)谏。往者(zhe)(zhe)(zhe)之(zhi)(zhi)(zhi)(zhi)(zhi)(zhi)失(shi)，诚不(bu)可(ke)追，将(jiang)来(lai)之(zhi)(zhi)(zhi)(zhi)(zhi)(zhi)君(jun)，庶或能改。虽刺前(qian)世之(zhi)(zhi)(zhi)(zhi)(zhi)(zhi)恶，冀(ji)为未(wei)然之(zhi)(zhi)(zhi)(zhi)(zhi)(zhi)鉴，不(bu)必虐君(jun)见在，始(shi)得(de)出辞，其(qi)人(ren)已(yi)逝即(ji)当杜口！《雨无(wu)正(zheng)》之(zhi)(zhi)(zhi)(zhi)(zhi)(zhi)篇，郑为流彘后事，既出居，政不(bu)由(you)己(ji)(ji)，虽欲箴(zhen)规，亦(yi)无(wu)所(suo)及。此(ci)(ci)(ci)篇、彼意於(wu)义亦(yi)同。以(yi)(yi)此(ci)(ci)(ci)知韦(wei)氏之(zhi)(zhi)(zhi)(zhi)(zhi)(zhi)言(yan)为得(de)其(qi)实(shi)。若(ruo)然，自(zi)(zi)警(jing)(jing)(jing)者(zhe)(zhe)(zhe)，群臣(chen)为恶，恐(kong)祸及己(ji)(ji)。若(ruo)前(qian)人(ren)已(yi)死，则非祸所(suo)及。而笺所(suo)以(yi)(yi)责厉(li)王(wang)(wang)之(zhi)(zhi)(zhi)(zhi)(zhi)(zhi)臣(chen)，为武(wu)(wu)(wu)公(gong)自(zi)(zi)警(jing)(jing)(jing)者(zhe)(zhe)(zhe)，以(yi)(yi)人(ren)之(zhi)(zhi)(zhi)(zhi)(zhi)(zhi)得(de)失(shi)，在於(wu)朋侪(chai)。武(wu)(wu)(wu)公(gong)虽非厉(li)王(wang)(wang)之(zhi)(zhi)(zhi)(zhi)(zhi)(zhi)臣(chen)，亦(yi)是朝(chao)廷之(zhi)(zhi)(zhi)(zhi)(zhi)(zhi)士，沦胥以(yi)(yi)败，无(wu)世不(bu)然，冀(ji)望(wang)远彼恶人(ren)，免其(qi)患祸，虽文刺前(qian)朝(chao)，实(shi)意在当代，故诵习此(ci)(ci)(ci)言(yan)，以(yi)(yi)自(zi)(zi)肃警(jing)(jing)(jing)。侯(hou)包亦(yi)云(yun)：“卫武(wu)(wu)(wu)公(gong)刺王(wang)(wang)室(shi)，亦(yi)以(yi)(yi)自(zi)(zi)戒。行年(nian)九十(shi)(shi)有(you)(you)五(wu)，犹使臣(chen)日诵是诗(shi)(shi)(shi)，而不(bu)离於(wu)其(qi)侧。”其(qi)意亦(yi)取《楚(chu)(chu)语(yu)(yu)》为说(shuo)，与韦(wei)昭(zhao)小异。
抑抑威仪，维德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抑抑，密也。隅，廉也。靡哲不愚，国有道则知，国无道则愚。笺云：人密审於威仪抑抑然，是其德必严正也。古之贤者，道行心平，可外占而知内。如宫室之制，内有绳直，则外有廉隅。今王政暴虐，贤者皆佯愚不为，容貌如不肖然。
○喆，本又作“哲”，亦作“悊”，陟列反，智也(ye)。下同。则知，音智。
庶人之(zhi)愚，亦职维疾。哲(zhe)人之(zhi)愚，亦维斯戾。职，主。戾，罪(zui)也(ye)。笺(jian)云：庶，众也(ye)。众人性无知，以愚为(wei)(wei)主，言是(shi)其常(chang)也(ye)。贤者(zhe)而为(wei)(wei)愚，畏惧於罪(zui)也(ye)。
[疏]“抑抑”至“斯戾”。
○正义曰：此时厉王弭谤，贤者佯愚。言人有此抑抑然密审之威仪，维为德之廉隅矣。言内有其德，则外有威仪，与德之为廉隅也。若外无威仪，则内无德行，是为愚人矣。古之贤人有言曰：无道之世，无有一哲人而不为愚者。言当时贤哲，皆故毁威仪，而佯为愚人也。若众庶凡人之为此愚，亦主由维有疾病故耳。今哲人之为此愚，亦维乃畏惧於时之罪戾，非性然也。由王酷虐，滥罚无罪，故贤哲之人皆佯为愚病，言王虐之甚也。
○传“抑抑”至“则愚”。
○正义曰：“抑抑，密”，《释训》文。舍人曰：“威仪静密也。”隅者，角也。廉者，棱也。角必有棱，故云廉隅。《集注》、定本“廉”下皆无“隅”字，其义是也。哲者，智也。愚者，痴也。上智下愚，不移之定分，而云靡哲不愚，故解之云：国有道则智，国无道则愚。《论语》说宁武子之行为然也。
○笺“人密”至“不肖然”。
○正义曰：此以屋之外角，喻人之外貌，由内方而外正，故观外而知内，故人能密审於威仪抑抑然，是其德必严正也。《绵》曰“其绳则直”，是内有绳直也。《斯干》曰“如矢斯棘”，毛以棘为棱廉，是外有廉隅也。宫室可入内而观之，人则不可忖度而知之，故言古之贤者可以外占而知内。
○传“职，主。戾，罪”。
○正义(yi)曰：皆《释(shi)诂(gu)》文。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无竞，竞也。训，教。觉，直也。笺云：竞，强也。人君为政，无彊於得贤人。得贤人则天下教化，於其俗有大德行，则天下顺从其政。言在上所以倡道。
○行，下孟反。注同。倡，昌亮反。道，徒报反，本亦作“导”。下“教道”同。訏谟定命，远犹辰告。訏，大。谟，谋。犹，道。辰，时也。笺云：犹，图也。太谋定命，谓正月始和，布政于邦国都鄙也。为天下远图庶事，而以岁时告施之。
○訏，况于(yu)反。谟，莫(mo)(mo)蒲反，沈云：本亦作“漠”，音莫(mo)(mo)。为，于(yu)伪反。篇末(mo)“今我为王”同。
敬(jing)慎(shen)威(wei)仪，维民之则(ze)。笺云：则(ze)，法也。
[疏]“无竞”至“之则”。
○毛以为，上言贤人不用，毁仪佯愚。此言宜用贤者，使之慎仪。言人君为国，无强乎维在得其贤人。若得贤人，则国家强矣。所以得贤则强者，以此贤人有德，四方之俗有不善者，其可使此贤人教训之。此贤人可以教训者，此贤者有正直大德行，四方之民得其教化，其皆慕仰而顺从之。四方皆顺，是为强也。又言施教之法，当豫大计谋，定其教命，为长远之道，而以时节告民，施之王之朝廷。又当敬慎其举动威仪，维与下民之为法则也。言王当如此，不得弃贤不用，使民无所法也。
○郑唯以犹为图为异。馀同。
○传“无竞”至“觉直”。
○正义曰：以得贤则强，而云“无竞”，故知反其言也。训，教诲之别名，故为教也。《释诂》云：“梏、较，直也”，与“觉”字异音同。
○笺“竞，强”。
○正义曰：《释言》文。
○传“訏大”至“辰时”。
○正义曰：“訏，大。谟，谋。犹，道”，皆《释诂》文。唯彼犹作繇耳。《释训》云：“不辰，不时也。”是辰为时。
○笺“犹图”至“施之”。
○正(zheng)义(yi)曰：以(yi)命既是道(dao)，故以(yi)犹为图。既云(yun)谋(mou)定(ding)(ding)，而(er)(er)别云(yun)时告(gao)(gao)，则(ze)谋(mou)定(ding)(ding)时未告(gao)(gao)也(ye)(ye)。《太(tai)宰(zai)职(zhi)》曰：“正(zheng)月(yue)之(zhi)(zhi)(zhi)吉，始(shi)和(he)，布(bu)治(zhi)(zhi)於(wu)(wu)邦国都(dou)鄙，乃县治(zhi)(zhi)象(xiang)(xiang)(xiang)(xiang)之(zhi)(zhi)(zhi)法(fa)於(wu)(wu)象(xiang)(xiang)(xiang)(xiang)魏(wei)，使万民(min)(min)观治(zhi)(zhi)象(xiang)(xiang)(xiang)(xiang)，挟(xie)日而(er)(er)敛之(zhi)(zhi)(zhi)。”《小(xiao)(xiao)宰(zai)职(zhi)》曰：“正(zheng)岁，帅(shuai)治(zhi)(zhi)官(guan)(guan)(guan)之(zhi)(zhi)(zhi)属，而(er)(er)观治(zhi)(zhi)象(xiang)(xiang)(xiang)(xiang)之(zhi)(zhi)(zhi)法(fa)。”《周礼》言(yan)正(zheng)岁者(zhe)，皆谓(wei)夏之(zhi)(zhi)(zhi)正(zheng)月(yue)。《太(tai)宰(zai)》言(yan)正(zheng)月(yue)悬之(zhi)(zhi)(zhi)，《小(xiao)(xiao)宰(zai)》言(yan)正(zheng)岁观之(zhi)(zhi)(zhi)，则(ze)是再(zai)(zai)悬之(zhi)(zhi)(zhi)也(ye)(ye)，故彼注云(yun)：“正(zheng)月(yue)，周之(zhi)(zhi)(zhi)正(zheng)月(yue)也(ye)(ye)。吉，谓(wei)朔日也(ye)(ye)。”《太(tai)宰(zai)》以(yi)正(zheng)月(yue)朔日，布(bu)王(wang)治(zhi)(zhi)之(zhi)(zhi)(zhi)事(shi)於(wu)(wu)天(tian)下，至(zhi)正(zheng)岁，又书而(er)(er)悬於(wu)(wu)象(xiang)(xiang)(xiang)(xiang)魏(wei)，使万民(min)(min)观焉。《周礼》六官(guan)(guan)(guan)，其存(cun)者(zhe)五，惟《春(chun)官(guan)(guan)(guan)》无此(ci)事(shi)，其馀(yu)皆有之(zhi)(zhi)(zhi)，唯(wei)所(suo)主异耳。然《春(chun)官(guan)(guan)(guan)》主礼，周公(gong)所(suo)制，永为定(ding)(ding)法(fa)，更不(bu)(bu)改张，故不(bu)(bu)须再(zai)(zai)悬。王(wang)之(zhi)(zhi)(zhi)教(jiao)命，不(bu)(bu)过六典(dian)，和(he)之(zhi)(zhi)(zhi)告(gao)(gao)之(zhi)(zhi)(zhi)，二时不(bu)(bu)同，与(yu)谋(mou)定(ding)(ding)时告(gao)(gao)相(xiang)合，故以(yi)大谋(mou)定(ding)(ding)命，谓(wei)正(zheng)月(yue)始(shi)布(bu)政教(jiao)于邦国都(dou)鄙是也(ye)(ye)。为天(tian)下远图庶(shu)事(shi)，而(er)(er)以(yi)岁时告(gao)(gao)施之(zhi)(zhi)(zhi)，即正(zheng)岁悬之(zhi)(zhi)(zhi)象(xiang)(xiang)(xiang)(xiang)魏(wei)是也(ye)(ye)。邦国谓(wei)畿(ji)外诸侯，都(dou)鄙谓(wei)畿(ji)内(nei)采(cai)邑。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德，荒湛于酒。笺云：于今，谓今厉王也。兴，犹尊尚也。王尊尚小人，迷乱於政事者，以倾败其功德，荒废其政事，又湛乐於酒。言爱小人之甚。
○覆，苦服反(fan)。下“覆谓(wei)”、“覆用”并注(zhu)同。湛，都南反(fan)。注(zhu)及下同。乐音洛。下文及注(zhu)同。
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绍，继。共，执。刑，法也。笺云：罔，无也。女君臣虽好乐嗜酒而相从，不当念继女之后人将效女所为，无广索先王之道与能执法度之人乎？切责之也。
○共，九勇反(fan)。注(zhu)同。好，呼报反(fan)。嗜(shi)，市志反(fan)。效(xiao)，户教反(fan)。索，所(suo)白反(fan)。
[疏]“其在”至“明刑”。
○正义曰：上言用贤可使四方顺从，此言今之不能也。其在於今之厉王，不能用贤之故，而尊尚其小人，使迷乱於政教，以倾败其功德，荒废其政事，又耽乐於酒，是爱小人之甚也。汝虽好耽乐嗜酒而相从，纵令不惭於今时，何故弗念其继汝之人，不虑子孙将效之也？汝何故无心欲广索先王之道，及能执守明白法度之贤人而用之乎？责其不用贤者，而与小人荒耽。
○笺“兴犹”至“之甚”。
○正义曰：兴谓举而用之，故为尊尚。以覆为倾败，故云倾败其功德。
○传“绍继”至“刑法”。
○正(zheng)义(yi)曰：皆《释诂》文。唯彼“共”作“拱”耳。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沦，率也。笺云：肆，故今也。胥，皆也。王为政如是，故今皇天不高尚之，所谓仍下灾异也。王自绝於天，如泉水之流，稍就虚竭，无见率引为恶，皆与之以亡。戒群臣不中行者，将并诛之。
○沦音伦。夙兴夜寐，洒埽庭内，维民之章。洒，氵丽。章，表也。笺云：章，文章法度也。厉王之时，不恤政事，故戒群臣掌事者以此也。
○洒，色解(jie)反(fan)。注同。又所寄(ji)反(fan)。埽(sao)，素报反(fan)。廷(ting)音庭。洒，色蟹反(fan)。
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蛮方。逷，远也。笺云：逷当作“剔”。剔，治也。蛮方，蛮畿之外也。此时中国微弱，故复戒将率之臣以治军实，女当用此备兵事之起，用此治九州之外不服者。
○逷，他历(li)反(fan)，沈(shen)士益(yi)反(fan)。复，扶又反(fan)。将，子匠(jiang)反(fan)。帅，所类反(fan)，本或作“率”。
[疏]“肆皇”至“蛮方”。
○毛以为，上言王之耽乱，此又乘而责之。言由王耽乱如此，故今皇天不高尚王之所为，而下此灾异，王将自绝於天，如彼泉水之流，稍稍以就虚竭。言今王渐渐将致灭亡也。又告语群臣，以自警戒。王既为恶，汝当行善，无相牵率为恶，皆以灭亡。既不听为恶，即教之行善，当侵早而起，晚夜而寐，洒埽室庭之内，勤行政事，维与民之为表宪文章。又戒将帅之臣，当修治汝征伐之车马，及弓矢与戎兵之器用，以此戒备，戎兵动作之处，当征伐之。又用此以驱远蛮方之来内侵者，当逐令远去，使不得来侵。
○郑唯用此以治蛮方之外不服者为异。馀同。
○传“沦，率”。
○正义曰：《释言》文。
○笺“肆故”至“诛之”。
○正义曰：“肆，故今也。胥，皆也”，皆《释诂》文。天道远，人道迩。言皇天不高尚王，当有其状，故知谓仍下灾异也。天之为灾，所以谴告王者，冀其改悟。若欲养成其恶，则不复以灾告之。今仍有灾异，是天未绝於王，但王自绝於天，如彼泉水之流，稍稍就於虚竭也。泉之大者，则流行无穷，小者有时而虚竭，故以比王将至於灭亡。王既有恶，而臣亦同之，是相率为恶。武公惜其亡而戒之，故知戒群臣不中行者，恐将并诛之也。及厉王之出，周、召共和，是不与同恶，则不诛。
○传“洒，氵丽。章，表”。
○正义曰：洒埽者，以水洒地而扫之，故为洒，谓洒水湿地也。章者，在人之上，为之表宪，故云表也。
○笺“章文”至“以此”。
○正义曰：申传为表之义，以有文章法度，故得为民之表也。戒之使为民之表章，则是戒朝廷大臣，非戒洒埽之人令埽地也。直以厉王之时，不恤政事，王纲不振，戒之使勤於职事。但职事在庭治之，故假庭内不埽，以见职事不理耳，故云戒群臣掌事者。掌事，谓六卿也。
○传“逷，远”。
○正义曰：《释诂》文。
○笺“逷当”至“不服者”。
○正义曰(yue)：以(yi)(yi)“用(yong)戒(jie)戎(rong)作”，谓(wei)(wei)(wei)兵(bing)(bing)(bing)戎(rong)备之，则“用(yong)逷蛮(man)方(fang)”，谓(wei)(wei)(wei)远方(fang)不服(fu)(fu)则剔(ti)治(zhi)之，故(gu)知(zhi)逷当作剔(ti)。剔(ti)谓(wei)(wei)(wei)治(zhi)毛发，故(gu)为(wei)(wei)(wei)治(zhi)也(ye)(ye)(ye)(ye)。《周礼(li)》九(jiu)(jiu)服(fu)(fu)，六服(fu)(fu)之内为(wei)(wei)(wei)中(zhong)国(guo)(guo)，七服(fu)(fu)以(yi)(yi)外为(wei)(wei)(wei)夷狄，而第(di)六者(zhe)(zhe)，《大(da)行人》谓(wei)(wei)(wei)之“要服(fu)(fu)”。《职方(fang)氏(shi)》谓(wei)(wei)(wei)之“蛮(man)服(fu)(fu)”，《大(da)司(si)(si)马》谓(wei)(wei)(wei)之“蛮(man)畿(ji)”。此(ci)经有(you)二义。用(yong)戒(jie)戎(rong)，作为(wei)(wei)(wei)中(zhong)国(guo)(guo)，则用(yong)剔(ti)蛮(man)方(fang)为(wei)(wei)(wei)夷狄，且蛮(man)方(fang)与彼蛮(man)畿(ji)同，故(gu)知(zhi)蛮(man)方(fang)是(shi)蛮(man)畿(ji)之外也(ye)(ye)(ye)(ye)。用(yong)兵(bing)(bing)(bing)是(shi)将帅之事，故(gu)知(zhi)戒(jie)将帅之臣，以(yi)(yi)治(zhi)军(jun)实也(ye)(ye)(ye)(ye)。掌主兵(bing)(bing)(bing)事，唯司(si)(si)马耳(er)。其(qi)出师也(ye)(ye)(ye)(ye)，则六卿(qing)皆(jie)为(wei)(wei)(wei)军(jun)将。此(ci)戒(jie)将帅，总戒(jie)将兵(bing)(bing)(bing)之人，不必独戒(jie)司(si)(si)马也(ye)(ye)(ye)(ye)。军(jun)实者(zhe)(zhe)，即车马弓(gong)(gong)矢戎(rong)兵(bing)(bing)(bing)是(shi)也(ye)(ye)(ye)(ye)。弓(gong)(gong)矢即戎(rong)兵(bing)(bing)(bing)，而又(you)言(yan)(yan)戎(rong)兵(bing)(bing)(bing)，容(rong)戈盾矛戟之类，军(jun)之所用(yong)皆(jie)是(shi)。隐五年《左传》曰(yue)：“归而饮至，以(yi)(yi)数(shu)军(jun)实。”《楚语》曰(yue)：“射不过讲军(jun)实焉。”皆(jie)谓(wei)(wei)(wei)兵(bing)(bing)(bing)器(qi)也(ye)(ye)(ye)(ye)。言(yan)(yan)汝当用(yong)备兵(bing)(bing)(bing)事之起，谓(wei)(wei)(wei)备之於国(guo)(guo)，随其(qi)所须。中(zhong)国(guo)(guo)起者(zhe)(zhe)，即用(yong)之也(ye)(ye)(ye)(ye)。用(yong)此(ci)治(zhi)九(jiu)(jiu)州之外不服(fu)(fu)者(zhe)(zhe)，谓(wei)(wei)(wei)治(zhi)夷镇蕃。三服(fu)(fu)，《大(da)行人》既(ji)列其(qi)服(fu)(fu)朝(chao)见(jian)之数(shu)，乃云：“九(jiu)(jiu)州之外，世一(yi)见(jian)。”是(shi)蛮(man)畿(ji)以(yi)(yi)外为(wei)(wei)(wei)九(jiu)(jiu)州之外也(ye)(ye)(ye)(ye)。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质，成也。不虞，非度也。笺云：侯，君也。此时万民失职，亦不肯趋公事，故又戒乡邑之大夫，及邦国之君，平女万民之事，慎女为君之法度，用备不亿度而至之事。
○非度，待洛反。下“不亿度”同。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话，善言也。笺云：言，谓教令也。柔，安。嘉，善也。
○话，户快反(fan)。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玷，缺也。笺云：斯，此也。玉之缺，尚可磨鑢而平，人君政教一失，谁能反覆之？
○玷，丁(ding)簟反，沈(shen)丁(ding)念反，《说(shuo)文》作“占刂”。鑢音虑。复音服，又(you)丰服反，本亦作“覆”。
[疏]“质尔”至“可为”。
○正义曰：此又戒乡邑大夫及邦国之君，言汝等当平治汝民人之政事，敕汝为君之法度，用此以戒备将来不亿度之事，谓非常警急，当豫防之。既戒臣事毕，又复谏王，当谨慎尔王所出之教令，又当恭敬尔在朝之威仪，使教令威仪无不安审美善。言使之皆安善也。又言教令尤须谨慎，白玉为圭，圭有损缺，犹尚可更磨鑢而平，若此政教言语之有缺失，则遂往而不可改。为王者安危，在於出令，故特宜慎之。
○传“质成”至“非度”。
○正义曰：《释诂》云：“质、平，成也。”则质者，平治成就之义，故传以为成，笺以为平，其意同也。《释言》云：“虞，度也。”不度者，非意所亿度之事也。
○笺“侯君”至“之事”。
○正义曰：“侯，君”，《释诂》文。诗之所戒，随失而言，故知此时万民失职，故令质尔民人也。不肯趋公事，故令“谨尔侯度”也。乡邑之大夫，谓六卿与公邑，亦可以兼六遂与采地也。以所戒者广，故知亦及邦国之君也。平汝万民之事，即教令是也。慎尔为君之法度，即威仪是也。治民即是为君，故文兼乡邑大夫，亦称君焉。不亿度而至之事，谓非常寇盗，君子安不忘危，故常豫戒。
○笺“言谓”至“嘉善”。
○正义曰：以此言人君为政之事，故知是教令之言。此文虽承戒乡邑邦国之下，而与下章“无易由言”相接，以下皆是言王事，则此慎话、敬威仪，是使王身敬慎，非戒臣之辞。“柔，安。嘉，善”，皆《释诂》文。
○笺“王之”至“覆之”。
○正义曰：政教(jiao)一失，谁能反(fan)覆，谓已往者(zhe)(zhe)不(bu)(bu)可更反(fan)，《论(lun)语》所谓“驷(si)不(bu)(bu)及舌”，是也(ye)。其(qi)言(yan)(yan)改过(guo)者(zhe)(zhe)，谓改将来过(guo)耳(er)。此经申上(shang)(shang)“慎尔出(chu)话”之事，上(shang)(shang)文亦言(yan)(yan)威仪，不(bu)(bu)重述者(zhe)(zhe)，以言(yan)(yan)失为重，故特殷(yin)勤之。《孝(xiao)经》重述法言(yan)(yan)，亦此类也(ye)。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莫，无。扪，持也。笺云：由，於。逝，往也。女无轻易於教令，无曰苟且如是。今人无持我舌者，而自轻恣也。教令一往行於下，其过误可得而已之乎！
○易，以豉反。注同。扪音门。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雠，用也。笺云：惠，顺也。教令之出如卖物，物善则其售贾贵，物恶则其售贾贱。德加於民，民则以义报之。王又当施顺道於诸侯，下及庶民之子弟。
○雠(chou)，市(shi)由反，徐云：“郑市(shi)又反。”售，市(shi)又反，一本作“雠(chou)”。此(ci)音则与毛(mao)同(tong)。贾，加霸反。下(xia)同(tong)。
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笺云：绳绳，戒也。王之子孙敬戒行王之教令，天下之民不承顺之乎？言承顺也。
○靡，一本(ben)作“是”。
[疏]“无易”至“不承”。
○毛以为，出言为重，又复戒之。言王无得轻易於此言语之教令，无得言曰，我出言苟且如是矣。假有不善人，无执特我舌而不听我言者。实无人能执王之舌，要王苟且出言。不可使之往行於天下，往则不可复改，故特须慎之。必须慎者，王之所出，无有一言而不为人用。善恶人皆承而用之，无有恩德，而下不报答之。言王有善德，人必报王，故王当施行顺道於朋友。谓诸侯及卿大夫等，下及庶民之子弟小子，王皆须以顺道教之。王若教以顺道，则民皆行之。若王之子孙，能绳绳然敬戒而行王之教令，则天下之众民无有不承顺而奉行之。言皆承顺而奉行之。劝王使慎教令，为下民之法，施顺道，为子孙之基也。
○郑唯以雠字为异。馀同。
○传“扪，持”。
○正义曰：字书以扪为摸。摸索其舌，是手持之也。
○笺“由於”至“已之乎”。
○正义曰：“由，於。逝，往”，皆《释诂》文。唯彼由作繇，音义同。《释诂》云：“朕，我也。”自周以前，朕为通言，故皋陶曰“朕言惠”，屈原曰“朕皇考”，是也。秦始皇既平六国，制天子之法，号为皇帝，自称曰朕，后代遂遵用之。宣十二年《公羊传》何休注云：“天子自称曰朕，以汉法言之也。”言不可往，明为往不可，故云教令一往行於天下，其过误不可得而改也。定本无“天”字，又言“过误可得而已之乎”，定本是也。
○传“雠，用”。
○正义曰：相对谓之雠。雠者相与用言语，故以雠为用。
○笺“教令”至“子弟”。
○正义曰：笺以用非雠之正训，且与报德连文，故以为雠报物价。《释诂》云：“雠，匹也。”是匹敌相报，故应对物价谓之雠。其意言，王出教令，民则从其善恶，以答王也。武王谓诸侯云：“我友邦冢君是朋友。”谓诸侯亦可以兼群臣公卿也。小子，幼稚之称，故为庶民子弟。庶民犹令及之，则以上无不及矣。
○笺“绳绳，戒”。
○正义(yi)曰：释《训文》。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辑，和也。笺云：柔，安。遐，远也。今视女诸侯及卿大夫，皆胁肩谄笑以和安女颜色，是於正道不远有罪过乎。言其近也。
○辑，徐音集，又七入反。<月合>，本又作“胁”，香及反，又虚劫反，沈又於阖反。谄，敕检反，赵岐注《孟子》云：“胁肩，竦体也。谄笑，强笑也。”近之，附近之近，一本无“之”字，近则依字读。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覯”。西北隅谓之屋漏。覯，见也。笺云：相，助。显，明也。诸侯卿大夫助祭在女宗庙之室，尚无肃敬之心，不渐媿於屋漏有神见人之为也。女无谓是幽昧不明，无见我者。神见女矣。屋，小帐也。漏，隐也。礼祭於奥，既毕，改设馔於西北隅而厞隐之处。此祭之末也。
○相，息亮反，注同。媿，俱位反。屋(wu)如字(zi)，或云：“郑於角反。”漏，鲁(lu)豆反。覯，古豆反。奥，乌报(bao)反，西北隅谓之奥。馔，仕眷(juan)反。厞，扶味反，隐(yin)也(ye)。沈云：“许慎几非反。”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格，至也。笺云：矧，况。射，厌也。神之来至去止，不可度知，况可於祭末而有厌倦乎！
○度，待洛反。注(zhu)“度知(zhi)”同。矧，申忍(ren)反。射音亦(yi)。
[疏]“视尔”至“射思”。
○正义曰：上劝王惠於朋友，此言王朋友不忠。我今视汝王之所友诸侯及卿大夫之君子皆不忠正，但胁肩谄笑，以和安尔王之颜色，以求王爱，无能一匡谏王者。是於正道不远其有罪过，言其近有罪过矣。此臣非但谄佞於王，又惰慢於事。其助祭於汝王宗庙之室，尚无肃敬之心，不惭媿於屋漏。祭当尽敬，尚无媿心，其於诸事怠惰，明矣。因即责此不媿之人，汝无得言曰，此屋漏幽闇不明之处，无有於我云能见之者。谓神不见，遂为此慢。以神之明，必见汝矣。何则？神之初来至思，不可度而知思，况於祭之所末，可得厌倦之思？言若能知其去来则可，神去乃倦。既不见来，亦不知其去，何得祭未疑去即厌之也？
○笺“今视”至“其近”。
○正义曰：此皆以王为文，故尔友为王之友，尔颜为王之颜也。胁肩谄笑，口柔之貌也。《孟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赵岐云：“胁肩，竦体也。谄笑，强笑也。病，极也。”言其意苦劳极甚。於仲夏之月，治畦灌园之勤，是其事也。此正是罪过，而言其近者，为文之势耳。
○传“西北隅谓之屋漏”。
○正义曰：《释宫》文。“覯，见”，《释诂》文。
○笺“相助”至“之末”。
○正义曰：《释诂》云：“相、助，虑也。”俱训为虑，是为助也。又云：“显，光也。”是显得为明也。上言友君子有过，下句责其厌倦，则非王之身，故知是诸侯及卿大夫助祭之时无肃敬之心也。责令勿道神不我见，故知其意，言神见汝矣。《天官·幕人职》“掌帷幕幄帟”。注云：“幕以布、幄帟以缯为之。”《杂记》云：“诸侯行而死於道，缁布裳帷，素锦以为幄而行。”皆先言帷幕，而后言幄，则幄在帷幕之内。帷幕是大帐，则幄为小帐也。“漏，隐”，《释言》文。礼之有帷幕，皆於野张之，以代宫室。其宫内不张幕也。幄则室内亦有之。屋漏者，室内处所之名，可以施小帐而漏隐之处，正谓西北隅也。言不媿屋漏，则屋漏之处有神居之矣，故言祭时於屋漏。有事之节，礼祭於奥中，既毕，尸去，乃改设馔食西北隅厞隐之处。此祭末之时事也。《特牲礼》尸谡之后云：“佐食彻尸荐俎，敦设于西北隅，几在南厞，用筵纳一尊。佐食阖牖户，降。’注云：“厞，隐也。不知神之所在，或者远人乎。”尸谡而改馔为幽闇，庶其飨之，是其事也。若然，当阖户牖，则室中无人。而云在室不媿屋陋者，此群臣虽惰，非祭初即倦，当有事屋漏之时乃始倦耳。因当时屋漏有神，而责其不媿，非谓助祭之人在屋漏之处，言在室者，正谓在宗庙中耳。《尔雅》孙炎解屋漏云：“当室之白，日光所漏入。”非郑义也。案《礼记·曾子问》云：“殇不备祭，何谓阴厌阳厌？”郑注云：“祭成，人始设奠於奥，是谓阴厌。尸既谡之后，改馔於西北隅，是谓阳厌。若宗子为殇，唯有阴厌。若庶子適殇，宗子適殇，唯有阳厌。”案《特牲》士礼有阴厌阳厌。又此诗不媿于屋漏，则天子亦有阳厌。以上下言之，诸侯亦同，唯上大夫无阳厌，故《仪礼》、《少牢》祭末不彻馔於西北隅。郑注云：“无阳厌者，为大夫当日宾月故也。”
○传“格，至”。
○正义曰：《释诂》文。
○笺“矧况”至“倦乎”。
○正义曰：“矧，况”，《释(shi)言(yan)(yan)(yan)》文。“射(she)，厌”，《释(shi)诂(gu)》文。凡言(yan)(yan)(yan)况者，皆以轻(qing)况重。此(ci)经(jing)(jing)直言(yan)(yan)(yan)至於尸谡谓神(shen)实(shi)去(qu)矣，於此(ci)之(zhi)时，乃(nai)有(you)惰慢，故诗人(ren)之(zhi)意，言(yan)(yan)(yan)神(shen)来(lai)(lai)不(bu)知其(qi)来(lai)(lai)，则尸去(qu)神(shen)未(wei)(wei)必去(qu)。屋漏(lou)之(zhi)处，仍有(you)祭(ji)事(shi)，则神(shen)犹在矣。祭(ji)初神(shen)实(shi)未(wei)(wei)来(lai)(lai)，尚不(bu)敢慢，况今祭(ji)末，神(shen)或未(wei)(wei)去(qu)，而可(ke)有(you)厌倦(juan)乎？以此(ci)，故言(yan)(yan)(yan)“矧可(ke)射(she)思”。笺申其(qi)意，故来(lai)(lai)至去(qu)止并(bing)言(yan)(yan)(yan)之(zhi)。不(bu)然，经(jing)(jing)止有(you)来(lai)(lai)，不(bu)须(xu)言(yan)(yan)(yan)去(qu)也。
辟尔为德，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僣不贼，鲜不为则。女为善则民为善矣。止，至也。为人君止於仁，为人臣止於敬，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僣，差也。笺云：辟，法也。止，容止也。当审法度女之施德，使之为民臣所善所美，又当善慎女之容止，不可过差於威仪。女所行，不不信、不残贼者少矣，其不为人所法。
○谮，本亦作“僣”，子念反。注及下“我谮”同。鲜，息浅反，少也。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笺云：此言善往则善来，人无行而不得其报也。投，犹掷也。
○掷，直赤(chi)反。
彼童而角，实虹小子。童，羊之无角者也。而角，自用也。虹，溃也。笺云：童羊，譬王后也，而角者，喻与政事有所害也。此人实溃乱小子之政。《礼》：“天子未除丧称小子。”
○虹，户公反，郑户江反。溃(kui)，户对反。
[疏]“辟尔”至“小子”。
○毛以为，王当法度汝之所为施行之德，则使民善之，使臣美之。又当善慎汝心之所止，使常止仁信，不过於汝之威仪，令不差贰，不残贼。王能如此少矣，而不为人所法则。言多为人所法则。人有投掷我以桃者，我必报之以李，善往则善来，无物不报。王若以善道施民，民必以善事报王也。王之所以不善者，彼童羊实无角而为有角，自用妄为，抵触人。以喻王后本实无德，而为有德，自用横干政事。此人实溃乱我王小子之政，使为不善，王何以不远之乎？
○郑唯止为容止为异。馀同。
○传“女为”至“僣差”。
○正义曰：传解“辟尔为德”所以能“俾臧俾嘉”之意。由君为善，则民善之。“辟尔为德”，是汝为善也。“俾臧俾嘉”，是则民善也。止者，所居之名，故为至。至是所至之处也。“为人君止於仁”，至“止於信”，皆《大学》文也。彼既为此言，乃引此诗以证之，故传依用焉。此说君事，唯当言止於仁耳，因彼成文而尽引之。谮毁人者，是差贰之事，故云“僣，差”。笺言“不信”，义亦同也。
○笺“止，容止”。
○正义曰：以经言“淑慎尔止，不愆于仪”，即是慎其容止，得威仪不过耳，故易传以止为容止。
○笺“此言”至“其报”。
○正义曰：以经之文，是为善来则善往，而笺反之者，逐便而言耳。
○传“童羊”至“虹溃”。
○正义曰：言童知是羊者，童者未冠之名，犹畜之无角，其文即云“而角”，明此物之类，有有角者，有无角者。畜之如此者，唯羊耳。言童而角，是无角而为有角自用也。“虹，溃”，《释言》文。
○笺“童羊”至“小子”。
○正义(yi)曰：上文说(shuo)政(zheng)(zheng)(zheng)事(shi)，此(ci)(ci)(ci)言而(er)角以溃小子(zi)(zi)(zi)。小子(zi)(zi)(zi)是王(wang)之(zhi)(zhi)称(cheng)，此(ci)(ci)(ci)人(ren)特(te)能溃之(zhi)(zhi)，则(ze)(ze)是专恣之(zhi)(zhi)人(ren)能乱朝政(zheng)(zheng)(zheng)者也。人(ren)臣(chen)则(ze)(ze)不堪如此(ci)(ci)(ci)，此(ci)(ci)(ci)唯(wei)王(wang)后(hou)乃(nai)能然，故知童(tong)羊譬王(wang)后(hou)也。言而(er)角，则(ze)(ze)是用角矣。用角抵触(chu)，则(ze)(ze)於(wu)物有(you)(you)所(suo)害(hai)，故云(yun)(yun)於(wu)政(zheng)(zheng)(zheng)事(shi)有(you)(you)所(suo)害(hai)，此(ci)(ci)(ci)人(ren)实乱小子(zi)(zi)(zi)之(zhi)(zhi)政(zheng)(zheng)(zheng)也。定本、《集(ji)注》“於(wu)政(zheng)(zheng)(zheng)事(shi)有(you)(you)所(suo)害(hai)”，“於(wu)”字皆作(zuo)“喻与”，其理(li)是也。《礼》，“天子(zi)(zi)(zi)未除丧(sang)称(cheng)小子(zi)(zi)(zi)”，《下曲礼》文。引之(zhi)(zhi)以证(zheng)“称(cheng)王(wang)为(wei)小子(zi)(zi)(zi)”之(zhi)(zhi)意。在(zai)丧(sang)之(zhi)(zhi)称(cheng)小子(zi)(zi)(zi)，以其未理(li)政(zheng)(zheng)(zheng)事(shi)，为(wei)无知之(zhi)(zhi)辞。下言“亦(yi)聿既耄”，则(ze)(ze)厉王(wang)非(fei)复在(zai)丧(sang)，但欲见王(wang)之(zhi)(zhi)无知，故假在(zai)丧(sang)之(zhi)(zhi)称(cheng)以名之(zhi)(zhi)。《民劳》云(yun)(yun)“戎(rong)虽小子(zi)(zi)(zi)”者，言王(wang)意以小子(zi)(zi)(zi)自遇，非(fei)臣(chen)之(zhi)(zhi)称(cheng)君，故笺不引《礼记》。
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德之基。缗被也。温温，宽柔也。笺云：柔忍之木荏染然，人则被之弦以为弓。宽柔之人温温然，则能为德之基止。言内有其性，乃可以有为德也。
○荏(ren)，而甚(shen)反(fan)。染，而渐反(fan)。荏(ren)染，柔意。缗，亡巾反(fan)。共(gong)音(yin)恭，本亦作“恭”。被，皮寄反(fan)。下同。忍音(yin)刃，本亦作“刃”。
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德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僣，民各有心。话言，古之善言也。笺云：覆，犹反也。僣，不信也。语贤知之人以善言则顺行之，告愚人反谓我不信，民各有心，二者意不同。
○话，户快反。《说文(wen)》作“诂”，云(yun)：“诂，故言也。”语(yu)，鱼虑反，下“面语(yu)之(zhi)”同。知音智。
[疏]“荏染”至“有心”。
○正义曰：上既教王行德，此言王不可教。有荏染然柔忍之木，是维可以为弓之干。我乃缗被之以丝，则有弦而成弓，可以为弓明矣。亦犹温温然宽柔之人，是维可以为德之基。我乃教训之以学，则有能而成德，可以为法矣。但人性不同，有可教以否。若其维贤哲之人，告之以善言，则顺其道德之行而行之。若其维愚蔽之人，告之以善言，则反谓我言不信而拒之。是为民之贤愚，各自其有本心。言王无本性，不可教也。
○传“缗被”至“宽柔”。
○正义曰：《释言》云：“缗，纶也。”纶则绳之别名。言缗之丝，正谓以丝为绳，被之於木，故云缗被，不训缗为被。《释训》云：“温温，柔也。”故为宽柔。
○笺“柔忍”至“为德”。
○正(zheng)义曰：以荏染犹温(wen)(wen)温(wen)(wen)，柔木(mu)犹恭人，则言缗之(zhi)(zhi)丝(si)与维(wei)德之(zhi)(zhi)基(ji)互(hu)相足。维(wei)德之(zhi)(zhi)基(ji)犹维(wei)弓之(zhi)(zhi)干，言缗之(zhi)(zhi)丝(si)犹言训之(zhi)(zhi)以学(xue)，二者(zhe)资於本性(xing)(xing)，故云“内有其性(xing)(xing)，乃(nai)可以为德”。
於呼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笺云：臧，善也。“於乎”，伤王不知善否。我非但以手携掣之，亲示以其事之是非。我非但对面语之，亲提撕其耳。此言以教道之孰，不可启觉。
○於乎，上音乌，下音呼。凡此二字相连，皆放此。臧否，音鄙。注同。臧，善也。否，恶也。提音啼。掣，尺世反，拽也。撕音西。借曰未知，亦既抱子。借，假也。笺云：假令人云：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已抱子长大矣，不幼少也。
○借，子夜反(fan)(fan)。注(zhu)及下同。知如字，沈(shen)音(yin)智(zhi)。下“夙知”亦同。令，力呈反(fan)(fan)。少(shao)，时照反(fan)(fan)。长(zhang)，丁丈反(fan)(fan)。
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莫，晚也。笺云：万民之意，皆持不满於王，谁早有所知而反晚成与？言王之无成，本无知故也。
○莫(mo)音(yin)慕(mu)，本亦作“暮”。与音(yin)馀。
[疏]“於乎”至“莫成”。
○正义曰：此又言王不可教。於乎！此小子之厉王，其心未能识知於善否。我非但以手携掣之，我乃亲示以其事之是非，庶其睹之而悟也。我又非但对面命语之，我又亲提撕其耳，庶其志而不忘。言己教导之孰，而不可启悟。假令有人言曰：王尚幼少，未有所知，亦既抱子矣。已为人父，非复幼少也。今万民之意，皆持不满於王，谓才智褊小，不能满足其意。望王更益才智，晚有所成，故解其意，谁复早有所知而晚成者也？明早知则早成，晚知则晚成。今王晚亦无知，是终无所成也。
○笺“万民”至“知故”。
○正义曰：王(wang)为天下之主(zhu)，德(de)度当(dang)满(man)民心(xin)。今王(wang)无所知，则民意(yi)(yi)不满(man)，故言万民之意(yi)(yi)，皆持(chi)不满(man)於王(wang)，嫌王(wang)才度之浅近(jin)也(ye)。上言借曰未知，冀(ji)其长(zhang)大，有(you)(you)识(shi)此(ci)言。人意(yi)(yi)不满(man)，亦望在后更益，是冀(ji)王(wang)有(you)(you)晚成之意(yi)(yi)。即(ji)又解之，谁早有(you)(you)所知而(er)晚有(you)(you)成乎(hu)？
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梦梦，乱也。惨惨，忧不乐也。笺云：孔，甚。昭，明也。昊天乎，乃甚明察。我生无可乐也，视王之意梦梦然，我心之忧闷惨惨然。愬其自恣，不用忠臣。
○乐音洛。注同。梦，莫空反(fan)，沈莫登(deng)反(fan)。注同。惨，七感反(fan)。愬音素(su)。后(hou)皆(jie)同。
[疏]传“梦梦”至“不乐”。
○正义曰：梦梦，乱也。《释训》文。孙炎曰：“梦梦，昏昏之乱也。”然则梦梦者，言王政昏乱之意也。《释训》又云：“惨惨，愠也。”李巡曰：“惨惨，忧怒之愠。”然则惨惨者，忧愠憔悴之貌，故为忧不乐也。
○笺“孔甚”至“忠臣”。
○正义曰：“孔，甚”，《释言(yan)》文(wen)。《释诂》云：“昭，光也。”故(gu)为明。言(yan)昊天明察者，以其明察，庶知己情，故(gu)以我(wo)生诉之也。上言(yan)其不(bu)可教诲，下言(yan)诲而不(bu)入(ru)，故(gu)知诉其自恣(zi)，不(bu)用忠(zhong)臣。
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藐藐然，不入也。笺云：我教告王，口语谆谆，然王听聆之藐藐然忽略，不用我所言为政令，反谓之有妨害於事，不受忠言。
○谆，字(zi)又(you)(you)作“訰”，之(zhi)(zhi)纯反(fan)，又(you)(you)之(zhi)(zhi)闰反(fan)，《说文》、《埤苍》并云：“告晓之(zhi)(zhi)熟。”藐，美角反(fan)。《尔雅》云：“闷(men)也。”聆音(yin)零。
[疏]传“藐藐然，不入”。
○正义(yi)曰：藐藐者(zhe)(zhe)，王(wang)(wang)不听受(shou)之貌。是谏(jian)者(zhe)(zhe)之言(yan)(yan)，不入王(wang)(wang)心，故(gu)言(yan)(yan)其不入也。《释训》云：“藐藐，闷也。”舍人曰：“忧(you)闷也。”谓王(wang)(wang)不受(shou)之，言(yan)(yan)者(zhe)(zhe)忧(you)闷也。
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耄，老也。
○耄，莫(mo)报反(fan)。
[疏]传“耄，老”。
○正义(yi)曰：《曲礼》云：“八(ba)十、九十曰耄。”是耄为(wei)老(lao)也(ye)。笺(jian)、传(chuan)皆不解(jie)“聿(yu)”之(zhi)义(yi)。《尔雅》之(zhi)训聿(yu)为(wei)述也(ye)，亦为(wei)自也(ye)。《绵》笺(jian)以(yi)“聿(yu)”为(wei)“自”，以(yi)此(ci)宜(yi)从(cong)自。“借曰未知”者，冀(ji)王(wang)更有长(zhang)进。诗人解(jie)其意，言王(wang)亦将从(cong)此(ci)既(ji)昏耄矣，无(wu)有所(suo)知。昭(zhao)元年《左传(chuan)》曰：“所(suo)谓老(lao)将知而耄及之(zhi)。”是耄则无(wu)智也(ye)。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笺云：旧，久也。止，辞也。庶，幸。悔，恨也。天方艰难，曰丧厥国。笺云：天以王为恶如是，故出艰难之事，谓下灾异，生兵寇，将以灭亡。
○曰丧(sang)(sang)，上音(yin)越，下(xia)息(xi)浪反。《韩诗》作“聿丧(sang)(sang)”。
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笺云：今我为王取譬喻不及远也，维近耳。王当如昊天之德有常，不差忒也。王反为无常，维邪其行为贪暴，使民之财匮尽而大困急。
○忒，他得反。遹，于橘(ju)反。邪(xie)，似嗟反。行，下孟(meng)反。匮，求(qiu)位反。
[疏]“於乎”至“大棘”。
○正义曰：自上以来，谏王之情已极於此，自言谏意以结之。於乎，可叹伤者小子，无知之我王，告汝以久故往昔之道止。言己所陈，皆先世旧章也。汝若听用我之计谋，幸望无大罪责而恨者，王何故不用之乎？天以王为恶之故，方下艰难之事於王，谓使之有灾异，生兵寇，其意言曰，当欲丧灭其国。我忧王将灭，故为王谋，而取譬不为深远而难知，唯浅近耳。王之为政，当如昊天之德，寒暑有常，不为差忒。王何以不效昊天有常，反为无常，而邪僻其德，贪暴税敛，而使下民资财皆尽，甚大困急。我以是故而谏王也。
○笺“天以”至“灭亡”。
○正义曰(yue)：以言“曰(yue)丧厥国”，是称(cheng)天之意，故(gu)知艰(jian)难谓下灾异、生(sheng)兵寇也。此(ci)“曰(yue)”为辞，故(gu)《韩诗》作“聿”。
《抑》十(shi)二(er)章，三章章八(ba)句，九章章十(shi)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