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以然

小宇的同(tong)学中(zhong)好多都有“随身(shen)听”了。

上次(ci)春游，几(ji)十(shi)个同学(xue)在马(ma)路上组成一支浩浩荡(dang)荡(dang)的车队。

起先小(xiao)宇(yu)并没注意，不(bu)少(shao)同学腰间别(bie)了(le)只可爱的(de)黑匣子，两根线软软地(di)围着脖(bo)子。他只是(shi)觉得(de)大(da)家都挺安静。后来，不(bu)知是(shi)谁哼起一(yi)支歌，要(yao)不(bu)，就是(shi)几(ji)个人一(yi)同哼起来的(de)，那是(shi)很流行的(de)一(yi)支歌，小(xiao)宇(yu)也会，就跟了(le)大(da)家一(yi)块唱。

小宇(yu)唱(chang)得起劲，一个(ge)高音来(lai)时(shi)，全没注意(yi)周围的(de)(de)歌声已戛然(ran)而止，结(jie)果挺(ting)突(tu)出的(de)(de)那个(ge)高音引来(lai)一阵善意(yi)的(de)(de)哄笑(xiao)。小宇(yu)挺(ting)不(bu)(bu)好意(yi)思(si)，正要问大家怎(zen)么(me)突(tu)然(ran)不(bu)(bu)唱(chang)了，旁边小林笑(xiao)着说：“你没看(kan)见他们(men)都戴着,随身听‘，跟着广(guang)播(bo)唱(chang)，就你自己(ji)唱(chang)，该停(ting)也不(bu)(bu)知(zhi)道……”小宇(yu)一愣(leng)，这才发现旁边同(tong)学腰间的(de)(de)小匣(xia)子，耳朵里垂下(xia)两股(gu)黑线(xian)……一股(gu)说不(bu)(bu)出的(de)(de)感(gan)觉(jue)袭上心头，小宇(yu)忙低(di)下(xia)头，不(bu)(bu)叫小林看(kan)到自己(ji)窘红的(de)(de)脸。

那次春游，小宇(yu)头一次没有(you)玩好(hao)。他总不(bu)由自主盯住(zhu)人家(jia)腰(yao)间(jian)的小方匣，那两根导线中不(bu)知(zhi)又流动(dong)着(zhe)哪首曲子？大家(jia)一起唱歌时，小宇(yu)也绝不(bu)张口了(le)。

回到(dao)学校，小宇惊异地发(fa)现，视野里原来有这么多的(de)“随身(shen)听(ting)“。走(zou)在(zai)校园(yuan)里，常常看到(dao)胸(xiong)前挂着(zhe)(zhe)软线的(de)同学，边听(ting)歌(ge)边走(zou)间滑了出来，在(zai)风中(zhong)光秃秃地摇摆着(zhe)(zhe)……

路，好像走路姿势(shi)也(ye)变(bian)优美了(le)。小宇(yu)羡慕地(di)想。中午安静的教(jiao)室里，不(bu)(bu)知从哪(na)个(ge)角落就会没(mei)头没(mei)脑蹦出一(yi)句曲调，不(bu)(bu)必回头去看，一(yi)定(ding)是(shi)哪(na)位正听(ting)(ting)音乐呢。这“随身听(ting)(ting)”也(ye)真是(shi)的。两人明明离得挺(ting)近(jin)，可(ke)一(yi)个(ge)耳畔回响着美妙的音乐，另一(yi)个(ge)俨然聋(long)了(le)一(yi)般。现(xian)在连一(yi)向五音不(bu)(bu)全，从不(bu)(bu)听(ting)(ting)音乐的小林也(ye)假模(mo)假式佩上(shang)了(le)一(yi)只，没(mei)事就眯着眼很(hen)陶醉地(di)听(ting)(ting)。小宇(yu)看着，心里总不(bu)(bu)大得劲。

再后来(lai)，同学们(men)聊(liao)天时的(de)话题(ti)也因为“随身听”而改变(bian)了。

什(shen)么(me)“流行歌曲排行榜(bang)”啦，音(yin)(yin)乐台主持人啦，就连那几个作广告的(de)厂家也(ye)成(cheng)了大(da)家的(de)共(gong)同语言(yan)。没有“随身听”的(de)小宇不(bu)听什(shen)么(me)“音(yin)(yin)乐台”，没法(fa)也(ye)不(bu)好意思与大(da)家聊(liao)天，渐(jian)(jian)渐(jian)(jian)与同学们疏远了。

更让(rang)小宇气愤的是，经常他追在一(yi)个人身(shen)后叫上十(shi)几(ji)声也没有回(hui)音，直(zhi)到上前拍一(yi)下(xia)，那(nei)人才如梦初醒般(ban)回(hui)头，摘掉(diao)耳机，灿烂地笑着道歉，小字觉得(de)自己(ji)整个矮人一(yi)头。

尽管编了(le)(le)好几天说词，又(you)鼓足了(le)(le)勇气，小宇(yu)还是没(mei)说一句就被妈妈骂了(le)(le)出来。“随身听”！郝玩意(yi)有(you)什么用！这你知道跟人家比，学(xue)习(xi)怎么不(bu)比呀！……也(ye)难怪，“随身听”好的(de)千八(ba)百(bai)，次(ci)的(de)也(ye)要妈一月(yue)的(de)工资(zi)，家里不(bu)会(hui)给自己买(mai)的(de)，站在(zai)徘徊(huai)了(le)(le)多少次(ci)的(de)电器柜台外，小宇(yu)深深叹了(le)(le)口气。

第二天，同学们发现，最近沉默寡胄的小宇忽然又活泼起来，走路也愈发昂首阔步。细心人(ren)也许会注(zhu)意，小宇脖子(zi)上(shang)，也软软绕着(zhe)两(liang)根线。于是中(zhong)午，小字也静(jing)静(jing)坐在位子(zi)上(shang)，脸上(shang)副痴迷的样子(zi)。当(dang)别人(ren)在后面(mian)叫时，也再听不见了(le)。

秋(qiu)游时，小宇兴高采烈地(di)骑(qi)在队伍前(qian)面，与大家一起高声唱着(zhe)歌，和其他同(tong)学一样，耳朵里塞着(zhe)耳机，两(liang)根(gen)黑线绕着(zhe)脖(bo)子。

但谁也没有注意，小宇那根导线的另一头，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滑了出来，在风中光秃秃的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