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级十(shi)一班  李金莎

兰子忍不住(zhu)摸(mo)摸(mo)针刺般的后(hou)脑勺，脑袋后(hou)面那(nei)个疙瘩(da)已由(you)原(yuan)来的“豆(dou)粒”膨胀到“枣子”般大小，而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痛。这痛牵动全身(shen)，泪也不争气地冒出来，流在嘴里，咸(xian)(xian)咸(xian)(xian)的。

“怎的了？”妈妈走过来问(wen)。

“头痛，后面起了个(ge)大疙瘩。”

兰(lan)子(zi)说话有(you)点困难。不(bu)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怕，兰(lan)子(zi)已泣不(bu)成(cheng)声。

这时吃早饭(fan)的父亲走(zou)过来：“哪儿？”

“这儿(er)。”父亲(qin)顺着兰子指的方向摸(mo)去，“哎呀”。兰子惨叫了一声，父亲(qin)慌忙抬起手。

“多(duo)长时间(jian)了？”父亲问(wen)。

“快两个月了。”兰子抽泣着。

“你怎(zen)么不早说？”父(fu)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

“以前没这么痛。”兰子觉得挺委屈(qu)。

这时父(fu)亲已(yi)穿上大(da)衣(yi)，拿了件厚厚的(de)棉衣(yi)给兰(lan)子(zi)(zi)披(pi)上。拉着兰(lan)子(zi)(zi)的(de)手(shou)向(xiang)屋外的(de)风雪中走去。

刚(gang)出(chu)屋门，父(fu)亲看着(zhe)兰(lan)子(zi)惨白的(de)脸，又把(ba)她拽回(hui)屋里(li)，自己(ji)转身(shen)消失在呼呼的(de)风雪(xue)中(zhong)。不(bu)一会儿(er)。村里(li)的(de)医生跟着(zhe)父(fu)亲进了屋。

“就在(zai)后脑勺上(shang)，轻点摸(mo)。”父亲(qin)叮(ding)嘱着，神(shen)情(qing)紧张地(di)看着医生的(de)手。眼(yan)神(shen)中露出一(yi)丝丝不(bu)安。

“没啥事儿(er)吧？”父(fu)亲焦急(ji)地问。

“你带她到别处(chu)去看(kan)(kan)看(kan)(kan)，我看(kan)(kan)不(bu)出是啥(sha)症来。”

父亲又(you)一(yi)次走(zou)进风雪中，不(bu)一(yi)会儿气喘吁(yu)吁(yu)地进来(lai)了，又(you)把棉衣给兰子(zi)披上，顺便解下自(zi)己那块厚厚的手织的围巾，给兰子(zi)围上。

“我有。”

“这块厚。”父亲拉(la)着她向外(wai)走去。刚(gang)出门，他不由得将脖子一(yi)缩。兰(lan)子看在(zai)眼里(li)，暖在(zai)心里(li)。外(wai)面停(ting)着三轮(lun)车(che)，兰(lan)子被父亲填(tian)进(jin)车(che)里(li)，父亲费了(le)好大劲(jing)摇(yao)起车(che)，拉(la)着兰(lan)子驶进(jin)满天飞雪中。

不知(zhi)什(shen)么缘故(gu)，车(che)(che)子忽然停了。父亲(qin)一脸焦急(ji)。他下了车(che)(che)，到处看了看，好(hao)像没什(shen)么毛(mao)病(bing)。他便又(you)要(yao)钻进车(che)(che)底(di)(di)。刚跪下要(yao)探头(tou)进去。他又(you)站了起来，“没事，撑(cheng)会儿。”他体贴地关上(shang)(shang)车(che)(che)门钻进了车(che)(che)底(di)(di)。远(yuan)处的(de)(de)天灰蒙(meng)蒙(meng)的(de)(de)，地上(shang)(shang)的(de)(de)雪(xue)白(bai)(bai)茫茫的(de)(de)。兰子透过(guo)玻璃往外看。看不见父亲(qin)。她有点(dian)莫(mo)名的(de)(de)害怕(pa)，尽(jin)管知(zhi)道父亲(qin)就在车(che)(che)底(di)(di)，但是她还是怕(pa)。于(yu)是她下了车(che)(che)，父亲(qin)正(zheng)躺在车(che)(che)底(di)(di)的(de)(de)雪(xue)中(zhong)，用力地拧着(zhe)什(shen)么。脸冻(dong)得发红，身上(shang)(shang)，头(tou)上(shang)(shang)沾满了雪(xue)，嘴里不停地冒着(zhe)白(bai)(bai)雾。

兰子(zi)鼻子(zi)一(yi)酸(suan)，哭了(le)。泪顺(shun)着脸(lian)颊(jia)留下来，冰冰的，透着一(yi)股奇妙的清甜(tian)。父(fu)亲(qin)是个(ge)不善(shan)表达感情(qing)、近乎冷(leng)漠的人，兰子(zi)以前从未觉得父(fu)亲(qin)有(you)多么爱她，可(ke)今天“忍(ren)忍(ren)，很(hen)快就(jiu)好，快上(shang)去，外边冷(leng)。”父(fu)亲(qin)一(yi)脸(lian)焦急。

终于，父亲出来了，车也被摇(yao)响了。父亲带着满身的(de)(de)雪驾驶着，那(nei)白白的(de)(de)雪。像(xiang)父亲的(de)(de)白发，兰子想为(wei)他抚去，却不知为(wei)什么没那(nei)勇气。

当医生的(de)手要接(jie)触兰子(zi)的(de)后脑勺(shao)时(shi)，父亲忙说(shuo)：“轻点(dian)，疼(teng)。”兰子(zi)听(ting)了，眼泪又来了。父亲与医生的(de)关于病情的(de)谈论兰子(zi)并没有听(ting)进去，望(wang)着父亲外(wai)套(tao)上(shang)和裤子(zi)上(shang)的(de)湿(shi)(shi)渍(zi)，兰子(zi)的(de)眼里湿(shi)(shi)湿(shi)(shi)的(de)。

父亲拿(na)上药(yao)拉着兰(lan)子出(chu)了(le)医院。

“爸，我……”兰(lan)子(zi)想说(shuo)什么，却又说(shuo)不出(chu)来，眼里含着泪望(wang)着父亲(qin)。

“怎么，挺疼？”父亲问。

“不是(shi)，我……我，我的泪是(shi)甜的，真的，爸(ba)，是(shi)甜的。”

父亲一脸的茫然(ran)，听不(bu)懂她在说什么。

父亲也许永远不会明白兰子为什么说泪是甜的，但是兰子知道，她会永远记住这次她为父亲流的甜甜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