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者更换──通俗(su)化(hua)
异(yi)形，指书写形式(shi)不同(tong)的(de)字(zi)，在这(zhei)里，它具体地指三(san)个(ge)方(fang)面的(de)内容(rong)，一是指单(dan)音节同(tong)义(yi)字(zi)的(de)不同(tong)书写形式(shi)，它以语(yu)素(su)的(de)身份(fen)出(chu)现在复音连词(ci)中(zhong)。二是指同(tong)音近音的(de)异(yi)形字(zi)。三(san)是指双音节词(ci)中(zhong)两个(ge)不同(tong)形体的(de)字(zi)，形成一组同(tong)素(su)逆序词(ci)。这(zhei)里从这(zhei)三(san)个(ge)方(fang)面来分析其发展与演化。
其(qi)一，单音节(jie)同义异形字(zi)，在连词中(zhong)，自行更换。通假字(zi)，兼类字(zi)，书面语色(se)彩较重的字(zi)被换下(xia)来(lai)，使之适合于那个(ge)时代的人乃至今(jin)人的运用。
下面(mian)以“不但”类的同义连词为例，来讨论(lun)同义字（语(yu)素）的更(geng)换。先(xian)看(kan)——
上 古 A组(zu) B组(zu) C组(zu)
《尚书》 不惟(wei)
《诗(shi)经(jing)》 ; 匪
《左(zuo)传》 不唯 非唯
《墨子》 非特
非独
非直
《孟子》 非惟
非徒
《韩非子》 不徒
不独
《战国策(ce)》 非(fei)但
中 古 A组(zu) B组(zu) C组(zu)
汉张衡《西京(jing)赋》 匪(fei)唯
汉蔡(cai)邕《郭有道碑文》 匪(fei)惟(wei)
汉曹操(cao)《步(bu)出夏门行》 不(bu)但
晋葛洪《抱(bao)朴子(zi)》 匪(fei)独
南朝陈(chen)何处士《通士人篇》 非止
北(bei)魏郦(li)道元(yuan)《水经(jing)注》 匪直
近 代 A组(zu) B组(zu) C组(zu)
唐欧阳詹(zhan)《德胜(sheng)颂(song)》 匪徒
宋杨万(wan)里《过下梅》 不特
宋祁雍《论诗(shi)吟》 ; 不(bu)止
宋欧阳(yang)修等《新唐书》 ; 匪特
元元明善(shan)《武昌路学记(ji)》 匪但
明陈汝之《金莲记》 非仅
明(ming)刘兑《娇红(hong)记(ji)》 ; 不只
清曹雪芹《红楼梦》 不单
清(qing)李渔《闲(xian)情偶寄》 匪止
清(qing)严复《原强》 不仅
上列图表中，A组(zu)(zu)B组(zu)(zu)C组(zu)(zu)头一(yi)个语(yu)素(su)(su)(su)(su)“不(bu)、非(fei)、匪(fei)”为(wei)(wei)同义(yi)语(yu)素(su)(su)(su)(su)。“不(bu)”，早已发展成(cheng)(cheng)为(wei)(wei)一(yi)个副词，古今使用(yong)广泛(fan)，作为(wei)(wei)语(yu)素(su)(su)(su)(su)组(zu)(zu)词，也(ye)很活跃。用(yong)“不(bu)”明显比“匪(fei)、非(fei)”要通俗。三(san)组(zu)(zu)的(de)(de)词儿后(hou)一(yi)个语(yu)素(su)(su)(su)(su)为(wei)(wei)：“惟、唯(wei)、独、特、徒、直、止、但、仅、只(zhi)(zhi)、单(dan)”它们(men)也(ye)是(shi)同义(yi)近义(yi)甚至同音(yin)近音(yin)的(de)(de)语(yu)素(su)(su)(su)(su)。都有(you)“只(zhi)(zhi)，只(zhi)(zhi)有(you)、仅仅”的(de)(de)意(yi)思。通过同义(yi)语(yu)素(su)(su)(su)(su)的(de)(de)更(geng)换(huan)，最(zui)后(hou)是(shi)最(zui)活跃的(de)(de)“但、仅”以及“只(zhi)(zhi)、单(dan)”替代了(le)其他语(yu)素(su)(su)(su)(su)，成(cheng)(cheng)为(wei)(wei)现代汉语(yu)常用(yong)连(lian)词。语(yu)素(su)(su)(su)(su)的(de)(de)更(geng)换(huan)体(ti)现了(le)词语(yu)发展的(de)(de)通俗化原(yuan)则(ze)。这也(ye)是(shi)由(you)于语(yu)言(yan)是(shi)人(ren)类(lei)最(zui)重要的(de)(de)交际工具而决定的(de)(de)。
其(qi)二，同音(yin)近音(yin)异形字的更换，如(ru)：
A.乃(nai)-来(lai)：(a)一来(lai)……二乃(nai)……(b)一来(lai)……二来(lai)……
吴军师一来与你相识，二乃知你两个武艺本事，特使戴宗来宅上相请。（《水浒传》第三十九回）
昨(zuo)日府学开送一名廪生陈最良，年(nian)可六旬，从(cong)来饱学，一来可以教(jiao)授小女，二(er)来可以陪伴(ban)老(lao)夫。（明·汤显祖(zu)《牡丹亭》第五出）
B.边-面(mian)-壁(bi)：(a)一(yi)(yi)(yi)壁(bi)……一(yi)(yi)(yi)壁(bi)……(b)一(yi)(yi)(yi)面(mian)……一(yi)(yi)(yi)壁(bi)……(c)一(yi)(yi)(yi)边……一(yi)(yi)(yi)面(mian)……(d)一(yi)(yi)(yi)边……一(yi)(yi)(yi)边……(e)一(yi)(yi)(yi)面(mian)……一(yi)(yi)(yi)面(mian)……
一(yi)壁教(jiao)有(you)国家(jia)削减的(de)刑罚省(sheng)，一(yi)壁教(jiao)关市处征收的(de)税敛薄。（元·郑德辉《周公(gong)摄政》第二折(zhe)）
郑屠家自备棺木(mu)盛殓，寄在寺院，一面迭成文(wen)案，一壁差(cha)人杖限缉捕凶身。（《水浒传(chuan)》第三回）
那(nei)妇人先叫(jiao)一(yi)个后生(sheng)来面(mian)前筛酒，一(yi)面(mian)做饭，一(yi)边(bian)炒肉。（《水浒传》第(di)十七回）
你看我老(lao)爷一边写字(zi)，一边就(jiu)睡(shui)着了(le)。（明·无心子(zi)《全雀记(ji)》第二十二出）
却(que)因人(ren)舟未(wei)便，一(yi)(yi)面收拾起身，一(yi)(yi)面寻(xun)觅便人(ren)。（《醒世恒言·十五贯戏言成巧祸》）
上面两组例(li)子，经过同音近(jin)音或兼(jian)同义字(zi)替(ti)代(dai)，约定俗(su)成，定形(xing)于A(b)、B(d) (e)这三种(zhong)，成为现代(dai)汉语的(de)常用形(xing)式。它(ta)们的(de)定型(xing)，仍靠(kao)一个“俗(su)”，不“俗(su)”则不“成”。
其(qi)三，双音(yin)节(jie)异形字形成一组语素相对(dui)“错位”的(de)同义词，呈同素逆序关系，发展(zhan)的(de)结果定型于较(jiao)通俗较(jiao)常用的(de)一种(zhong)(zhong)形式。大体有三种(zhong)(zhong)情况。
A.双(shuang)音连词中的两个(ge)语素（字(zi)）为同义(yi)语素，互(hu)相(xiang)变(bian)换，成为一组逆序词，其义(yi)不变(bian)。如：
“虽(sui)：然推出虽(sui)然～然虽(sui)”
虽(sui)(sui)无老成(cheng)人，尚有典刑。（《诗经·大雅·荡》）〔虽(sui)(sui)然(ran)没有德(de)高(gao)望重(zhong)的老臣(chen)，但仍然(ran)保存有典章制度。〕
然有忧念，不过患诸吕、少主耳（《史记·陆贾列传》）
从用例可知(zhi)“虽、然”是(shi)同义词，它(ta)们作为语素构成“虽然”出现于唐代(dai)，沿习至今。如：
罗汉虽然是小圣，力敌天魔万万重。（《敦煌变(bian)文(wen)集(ji)·破魔变(bian)文(wen)》）
虽然不致乎打他，也须(xu)早晚训(xun)诲。（《清(qing)平山堂话本·快嘴李翠莲记(ji)》）
那(nei)汉道：“虽然(ran)如此，必有个人荐(jian)兄(xiong)长来入伙。”（《水浒传》第(di)十(shi)一回）
“然虽”始见于宋代，如：
老(lao)汉然虽是个封胳(ge)落里人，稍通得些个人事。（宋·无名氏《张(zhang)协状(zhuang)元(yuan)》第十二出）
直到(dao)明代，是(shi)“然(ran)虽(sui)(sui)”和“虽(sui)(sui)然(ran)”并用(yong)的(de)时期。再看一个《水(shui)浒传》中的(de)“然(ran)虽(sui)(sui)”用(yong)例：
然虽遗(yi)言如此(ci)(ci)，哥哥权且尊临此(ci)(ci)位(wei)。（《水浒传》第六十回）
“然虽”在历(li)史(shi)的(de)发展中(zhong)(zhong)，犹如一支“插(cha)曲(qu)”，奏罢即成历(li)史(shi)陈迹，在同义竞争中(zhong)(zhong)“虽然”取胜。
B.双音(yin)节连词(ci)(ci)中(zhong)的两个语(yu)素，由于(yu)特(te)殊(shu)语(yu)法结构的发(fa)展变化(hua)，致使词(ci)(ci)序发(fa)生(sheng)变化(hua)，形成一对历时性的逆序词(ci)(ci)，其义不变。如：
“是以～以是”
维是(shi)褊心(xin)，是(shi)以为刺(ci)。（《诗经·魏风·葛(ge)屦》）〔由于(yu)她的心(xin)地狭窄，因此编了这首(shou)歌来(lai)进行讽刺(ci)。〕
然公(gong)子遇臣厚，公(gong)子往而(er)臣不送，以是知公(gong)子恨(hen)之复返也(ye)。（《史记·魏公(gong)子列(lie)传》）
“以(yi)”是(shi)(shi)由动词发展而来的(de)介词，带宾(bin)语(yu)“是(shi)(shi)”，“是(shi)(shi)”是(shi)(shi)代词，当(dang)“这、此(ci)(ci)(ci)”讲，古汉(han)语(yu)中(zhong)的(de)介词“以(yi)”的(de)宾(bin)语(yu)可以(yi)提前，即(ji)“是(shi)(shi)以(yi)”即(ji)“此(ci)(ci)(ci)因(yin)”。汉(han)代以(yi)后，宾(bin)语(yu)提前的(de)句式大大减少，出(chu)现了“以(yi)是(shi)(shi)”。此(ci)(ci)(ci)外，《史记(ji)》中(zhong)还(hai)有(you)“以(yi)此(ci)(ci)(ci)、用(yong)是(shi)(shi)、用(yong)此(ci)(ci)(ci)”；《汉(han)书》中(zhong)有(you)“因(yin)是(shi)(shi)”，语(yu)序(xu)皆为“介宾(bin)”。依此(ci)(ci)(ci)语(yu)序(xu)，唐时出(chu)现了“因(yin)此(ci)(ci)(ci)”（见于王(wang)度《古镜记(ji)》），沿用(yong)至今(jin)，成为现代汉(han)语(yu)中(zhong)用(yong)连词之一。
C.一组双(shuang)音节同素逆序连词，由于(yu)习惯造成的，这是个次(ci)要方面的原因。如：
“况其～其况”
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周易·系辞(ci)上》）(君子居住在(zai)房子里面，说出话(hua)有(you)道理，那么(me)千里之(zhi)外都来响应，何况近的呢！]
其况能任(ren)大国(guo)(guo)之赐！（《左传·昭公(gong)七年》）(何况能胜任(ren)大国(guo)(guo)的赐与呢！]
由(you)“况(kuang)其(qi)”发(fa)展成“况(kuang)乎、况(kuang)夫、况(kuang)于(yu)”沿(yan)用(yong)(yong)到中古、近代(dai)。而(er)(er)“况(kuang)其(qi)”的(de)逆(ni)序词“其(qi)况(kuang)”，发(fa)展成“岂况(kuang)、又况(kuang)、何(he)(he)(he)况(kuang)”，“其(qi)”作“何(he)(he)(he)”讲，而(er)(er)因“其(qi)”演化为“何(he)(he)(he)、岂”，用(yong)(yong)反问语(yu)气表示更进一层意思，成为人(ren)们的(de)习用(yong)(yong)语(yu)序。“何(he)(he)(he)况(kuang)”保(bao)存于(yu)现代(dai)汉语(yu)中而(er)(er)成为常用(yong)(yong)的(de)连词。
词中的语素(su)互为(wei)逆序，形成同义并存（常(chang)常(chang)是(shi)一段时(shi)间内），同时(shi)也(ye)进行同义竞(jing)争，这也(ye)是(shi)词语发展过(guo)程中的一种“竞(jing)争”现象，通(tong)过(guo)历史的淘汰，其中通(tong)俗化的连词被(bei)保(bao)留下来。
上面(mian)讨论了双音节连词换字的(de)演化(hua)情况，其方(fang)式大(da)体上是同义互(hu)换、近音对换、变序交换，演化(hua)的(de)目的(de)是使词儿通(tong)俗化(hua)。这是历史发展的(de)总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