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尔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逛庙会①
阿尔佛莱德是卡特侯尔特庄园的长工,他喜爱孩子,特别是艾米尔。艾米尔调皮捣蛋,是个小淘气包,但是,阿尔佛莱德并不在乎。他还是喜欢艾米尔,还给他做了一枝木头步枪,样子特象一枝真的,不过就是不能开火。但是艾米尔天天都“砰砰”地喊,吓得卡特侯尔特的麻雀好几天不敢出来。艾米尔喜欢他的木枪,晚上上床后也要拿着它。“我要我的缸(枪)。”他用他的斯毛兰省土话说。当他妈妈听错了,拿着他的帽子跑来时,他就更生气了。“我不要我的麻子,我要我的缸!”艾米尔喊道。“我要我的缸!”这样他就得到了枪。
艾米尔喜欢他的枪,更喜欢给他做枪的阿尔佛莱德。所以,当阿尔佛莱德要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参加军训时他大哭起来就不奇怪了。你可能不知道军训是怎么回事,但是你知道那时候的人们去当兵时就这么说。勒奈贝尔亚和其他所有地方的长工们都必须参加军训,学习当兵。
“唉,偏偏我们要收牧草的时候却必须去干那个。”艾米尔爸爸说。他可不喜欢阿尔佛莱德在这个忙季里走掉,这个正紧张的时候。可惜不是艾米尔的爸爸,而是国王和他的将军们决定长工们什么时候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去训练当兵。此外军训完了,阿尔佛莱德还会回来的,这又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实际上艾米尔用不着那么哭。但是他还是哭了,李娜也哭了,因为不光艾米尔一个人喜欢阿尔佛莱德。
阿尔佛莱德没有哭。他说,去侯尔特佛尔德可以逛庙会,挺热闹的。当马车拉着他动身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难过地向他招手告别。为了不使人们伤心难过,阿尔佛莱德张开大嘴,一边笑着一边唱了起来,下面是他唱的一部分歌词。
“莱奈平原上艾克舍城里,
跳起快步舞人欢唱。
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
每个姑娘也一样。
哈哩——达依,哈哩达哩达,
哈哩——达依,哈哩达哩达……”
后来就听不清阿尔佛莱德唱什么了,因为这时李娜放声大哭起来,而马车也载着阿尔佛莱德飞快地从大路拐弯处消失了。
艾米尔妈妈想方设法安慰一下李娜,“别难过了,李娜,”她说,“冷静点,等到七月八日那天。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有庙会,那时我们去逛庙会并看望阿尔佛莱德。”
“我也要去逛庙会和看望阿尔佛莱德。”艾米尔说。“我也去。”小伊达说。
艾米尔妈妈摇摇头,“这种庙会对小孩子可没什么好处。”她说,“你们只会在拥挤中跑丢了。”
“我觉得在人群中挤丢了才好玩呢。”艾米尔说。但是这句话也没帮上什么忙。
七月八日早晨,艾米尔爸爸和艾米尔妈妈以及李娜动身去侯尔特佛尔德去参加节日活动,把艾米尔和小伊达留在卡罗萨·玛娅家,让她照看着他们,卡罗萨·玛娅是一个老太太,时常来卡特侯尔特庄园帮着做这做那的。
小伊达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她立时就爬到卡罗萨·玛娅的腿上,听她讲起吓人的鬼怪故事来,听得又满意又高兴。
艾米尔可不—样,他手里握着抢走到坡上面的马棚旁,气得嘴里直嘟囔。
“这个永远我不能同意。”艾米尔说,“我也要去侯尔特佛尔德逛大集。我象别人一样,现在下决心了。你听懂了吗?友兰?”
最后这句话是对正在马圈后面牧场上吃草的老母马说的。卡特侯尔特庄园还有匹小马,叫马尔科斯,现在正和艾米尔爸爸和艾米尔妈妈以及李娜走在会侯尔特佛尔德的路上。“哼,只有一部分可以玩去!不过,我知道,现在有两个人很快就可以追上他们,”艾米尔说,“那就是你和我,友兰!”
事情也真是这样。艾米尔给母马套上缰绳并把它牵出牧场。“用不着担心,”艾米尔对友兰说,“阿尔佛莱德见到我会高兴的,而你也肯定会找到一匹老母马坐在一起聊天的,如果你累了不想逛集市的话。”
他把友兰牵到栅门前,因为要爬到马背上,还需要个垫脚的东西,这个孩子的鬼点子还真不少。
“现在可以动身了。”艾米尔唱道:“哈哩嗒依,哈哩、哈哩嗒!我们向卡罗萨·玛娅告别啦,等我们回家来再说吧!”
友兰驮着艾米尔跑下山坡。艾米尔挺着胸脯勇敢地坐在马背上,把木枪放在前边。枪自然要带到侯尔特佛尔德了!因为如果阿尔佛莱德现在要去当兵,艾米尔也想去当兵,阿尔佛莱德有来福枪,艾米尔有步枪,这几乎是一样的。都是士兵嘛。事情就应该这样。艾米尔想。
母马友兰老了,它跑跑颠颠地走得不算快。为了不使它累得半路趴下,艾米尔用他的斯毛兰省土话给它唱起歌来。
“我的马儿走得欢,
尽管有点胆发颤。
驮着我和枪儿跑,
走得步伐相当好,
平川大道路一条。”
就这样,不管友兰怎样步伐蹒跚,或慢行或小跑,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侯尔特佛尔德平原。
“哟!”艾米尔喊道,“现在我们要逛庙会了!”接着他就一言不发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也知道世界上有许多许多人,却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全拥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来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数以千计的人群站在整个大平原上。在中间一块空地上,士兵们正在那里练习枪上肩,向右转向左转一类的动作。一个又矮又胖的军官骑在马上,怒气冲冲地向士兵们发号施令,而他们就让他这样喊叫,机械地按他的口令行事,艾米尔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难道不是阿尔佛莱德在这里指挥?”他向附近几个农家小孩问道,但是他们的眼睛紧盯着这些当兵的,他的问题竟没人理睬。
艾米尔也喜欢看士兵们练习枪放上放下,但是也不能看个没完呀!现在他想的是首先找到阿尔佛莱德,因为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所有的士兵都穿着蓝制服,模样看起来也差不多。要在这么一大队人马中找到阿尔佛莱德也确非易事。
“唉,还是等等吧,阿尔佛莱德会看到我的。”艾米尔对友兰说,“那时他就会跑出来和我玩儿了。如果还要继续练枪上肩,就让那个怒气冲冲的小老头自己去练好了!”
为了使阿尔佛莱德能够看到他,艾米尔骑着马走到士兵队伍面前,扯着大嗓门喊道:“阿尔佛莱德,你在哪里?出来,我们好逛大集去!你看不见是我吗?”
当然阿尔佛莱德看见艾米尔了,看见艾米尔戴着他的帽子,拿着步枪骑在母马上。但是阿尔佛莱德站在士兵队伍中间不敢出来,因为那个又矮又胖的小老头在那满脸怒容地喊叫着,而且一直叫个不停。
可是那个好生气的小老头却骑马来到艾米尔面前,挺和气地对他说:“你怎么啦?我的孩子。是不是跑丢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这可是好长时间以来艾米尔听到的最傻的问题了。“我可没跑丢。”艾米尔说,“我不是在这儿吗!要是说有谁跑丢了,那就是妈妈和爸爸了。”
这句话他倒确实没说错。艾米尔妈妈说过,在侯尔特佛尔德集市上小孩会跑丢的,但是现在她自己却和艾米尔爸爸还有李娜正挤在人最多的地方。谁也动弹不了,都觉得象迷了路似的。
不过他们倒看见艾米尔了,确实看到他骑在那匹老马上,戴着帽子,拿着木枪。艾米尔爸爸说:“这回加在一起又够艾米尔刻一个新木头人的了。”
“就是,”艾米尔妈妈说,“不过我们怎么抓住他呢?”
这还真不好办。要是你也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参加过一次这种节日,你就会知道该有多拥挤了。士兵们已经结束训练,并排着队离去。整个平原更加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人群。人们几乎连自己也找不到了,更不用说找艾米尔了。
不仅仅艾米尔的爸爸和妈妈要找艾米尔,阿尔佛莱德也在找他。他现在没事了,不用再训练了。他想找艾米尔聚会聚会,痛快地玩玩。但是在这种地方要想找个人可真象大海捞针。几乎大家都在找什么人,阿尔佛莱德在找艾米尔,艾米尔找阿尔佛莱德,艾米尔妈妈在找艾米尔,李娜在找阿尔佛莱德,艾米尔爸爸在找艾米尔妈妈,唉,她不过只跑散了一会儿,艾米尔爸爸却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找到她,当时她被几个从魏奈比来的大汉挤得紧紧的,都快绝望了。
但是艾米尔谁也没找到,自然,谁也没找到艾米尔。这时,他明白了:要是他想逛庙会的话,全得靠自己了。不过在开始前,他不必须为友兰安排匹老的脾性好的母马作伴,他曾经这样许诺过。
艾米尔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一匹母马,最后他却找到了马尔科斯,这下更好了。马尔科斯正挂在森林边上的一棵树上,站在那里吃草料。附近停放着卡特侯尔特人的旧马车,艾米尔很容易就认出来了。当友兰看见马尔科斯时可高兴了,这可以看得出来。艾米尔把它拴在同一棵树上,并从马车上给它捧出一些草料。那时候,在马车上总是带着些草料,友兰立刻开始大口咀嚼起来。触景生情,艾米尔马上也感到有些饿了。
“不过我可不想吃草料。”艾米尔说。当然他也用不着去吃草。平原上有许多小摊,在那里可以买三明治、香肠、小面包、点心。想买多少就有多少,只要你有钱就行。
这里到处都是好玩的东西西,供那些来游近的人玩耍,有马戏团、跳舞场和里面装有旋转木马等许多玩意儿的游艺物。还有一个会吞剑的吞剑人,一个会吃火的吃火者,和一个仪表堂堂的长满络腮胡子的妇人。她不会别的,只会每隔一小时吞下几个小面包和几杯咖啡,她当然不能靠这个赚钱。但是幸运的是她长着胡子,能靠展览胡子挣钱,而且挣得不少。
在侯尔特佛尔德平原上什么都得要钱,而艾米尔恰恰没有一文钱。不过他是一个鬼点子挺多的孩子,就象我给你们说过的那样。
艾米尔觉得应该尽量多看点.他决定从看马戏开始。因为这个最容易,只要爬到帐篷后面的一只木箱子上,从帐篷的一个洞往里瞅就行了。当一个小丑在帐篷里面又一跳又蹦地做怪样时,艾米尔笑得前仰后合,结果一下从箱子上摔了下来,磕在地上的一块石头上。这时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因为他又饿了,比刚才饿得更厉害了。
“没有东西吃是没法逛庙会的。”艾米尔说,“而没有钱就弄不到饭吃,所以必须想个什么办法。”
他注意到在这个平原上可以用许多不同的办法挣钱。所以他也该找个什么法子挣点钱花。剑或火他是吞不下去,胡子他又没有,他能干点什么呢?
艾米尔站在那里冥思苦想。突然,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盲人老汉站在一只木箱子上,唱着一支伤感的小调,听起来怪可怜人的。但就这样他也能挣到钱!他把自己的帽子放在旁边的地上,好心的人们不时往里扔几个硬币。
“这个我也会。”艾米尔想,“而且幸运的是我还带了我的帽子。”
他把帽子放在地上,站在那里对几个愿听的人唱起来:“我的母马腿儿颤……”立刻人们就围了上来。
“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他们说,“他可能够穷的,要不然能站在这里卖唱吗?”那个时候有许多穷孩子没有饭吃。这时走过来一个慈善的婶婶,问艾米尔:“我的小朋友,你今天吃过什么没有。”
“就吃过一点草料。”艾米尔说。
这时大家都从内心里可怜起他来。一个好心的从魏奈比来的小个子农民立刻涌出了眼泪。他看着这个可怜的,长着漂亮卷发的穷孩子孤孤单单地站着,心里真难过透了。
大家都开始把两奥尔、五奥尔和十奥尔的硬币扔进艾米尔的帽子。那个善心的小个子农民慢吞吞地也从裤袋里掏出两奥尔硬币来,但是还没扔出去就后悔了。他把硬币又放进口袋里,小声对艾米尔说:“要是你跟我到我的马车那边去,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草料。”
但是艾米尔现在已经有钱了。他的帽子里装满了硬币。他去给自己买了一大堆三明治、小面包、点心和果汁。
他把所有这些食品都吞下肚里后,又花了四克朗二十奥尔去坐旋转木马。以前他从来没坐过这东西,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玩儿的玩意儿。他坐在木马上飞转,头上的卷发随风飘起,围着他面颊飞舞。“这回我可逛上庙会了。”他想,“过去也有不少好玩儿的事情,但从没象今天玩得这么痛快。”
接着他去看吞剑人、吃火者和长胡子的妇人,看过以后只剩下两奥尔了。
“我可以再唱一段新曲、把我的帽子再装满。”艾米尔想,“这里的人都挺好心的。”
但是这会儿他觉得累了,既不想再唱歌了,也不想再要钱了。他把剩下的那两奥尔硬币送给了那个盲人老汉。就又逛游着去找阿尔佛莱德。
要是艾米尔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好人,那就错了。那天来侯尔特佛尔德平原的人中确有那么一个环家伙。当时。在这一带有一个可怕的盗窃犯在横行,他的外号叫“麻雀”。整个斯毛兰省的人都怕他。在《斯毛兰日报》和《侯尔特佛尔德邮报》上登着不少他的劣迹、无论是哪儿,只要有节日、集市或别的活动,只要有人和钱在流动,他总会在那里出现,并大偷特偷一场。为了不使人们认出他来,每次他都带着不同的胡子做伪装。这天他也早已来到侯尔特佛尔德,带着黑色的软阔边呢帽和短黑胡子。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麻雀”。正在那里溜来走去的,否则大家都会惊恐不安的。
不过。要是“麻雀”真正狡猾的话,他就不该和手拿步枪的艾米尔同一天来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因为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艾米尔还在没精打采地寻找阿尔佛莱德。这时他走过长胡子的妇人的帐篷,从门缝里看到她坐在那里正在数钱。她大概想数数在这走运的一天中靠自己的胡子挣了多少钱。可能挣得不少,因为她满脸笑容地捋着胡子,一副得意的样子。这时她看见了艾米尔。
“进来!小孩,”她说,“你可以免费看看我的胡子,因为你长得太可爱了。”
艾米尔当然已经看过她的胡子了,但是对别人的邀请他也不愿意拒绝,而且一点也不用花钱。他带着他的步枪和帽子走进帐篷来看这个花二十五奥尔才能看一次的长胡子。
“怎么能够长这么漂亮的胡子呀?”他有礼貌地问。但是那个长胡子妇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就在这一刹那响起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快把钱都给我,否则我要把你的胡子全都拽下来!”这是那个“麻雀”乘人们不注意时溜进了帐篷。
长胡子妇人的脸除了胡子盖住的地方外一下子变得惨白。在这个可怜的妇人正要把钱一股脑儿地递给“麻雀”的时候。艾米尔悄悄地对她说:“给,我的步枪!”
长胡子妇人接过艾米尔递给她身边的枪。帐篷里光线相当暗,人们看不那么清楚。那个长胡子妇人以为这是一枝真枪,一枝能射击的真枪,而最幸运的是“麻雀”也信以为真了!
“举起手来!要不就开枪了!”长胡子妇人喝道。这回该“麻雀”的脸变白了,他乖乖地把手举在空中,站在那里还直打哆嗦。当长胡子妇人呼喊警察时,整个侯尔特佛尔德都听到了。
警察来了。从那以后人们在侯尔特佛尔德或别的地方都再也没见过“麻雀”。斯毛兰省的偷盗活动也绝迹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因为抓住了“麻雀”,长胡子妇人在《斯毛兰日报》和《侯尔特佛尔德邮报》上得到了不少表扬。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写过艾米尔和他的“步枪”,因此该是有人讲出事情的真实经过的时候了。
“真走运,我把帽子和步枪都带到了侯尔特佛尔德平原。”艾米尔看到警察带着“麻雀”向拘留所走去时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长胡子妇人说,“所以你可以免费看我的胡子。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但是艾米尔累了。他不想再看什么胡子,也不想再到别的地方溜逛了,就想睡觉。现在夜幕已降临到侯尔特佛尔德平原。想想,整整一天过去了,而他还没找到阿尔佛莱德!
艾米尔的爸爸和艾米尔的妈妈以及李娜也都累了,他们找呀找,到处找艾米尔。李娜则到处找阿尔佛莱德,现在都累得不想再找下去了。
“哎哟,我的脚呀!”艾米尔妈妈叫道,艾米尔爸爸气呼呼地点点头。“这就是这种节日的好处。”他说。“走,我们回卡特侯尔特去,在这里没什么别的事可干的了。”
说着他们拖着双腿朝树林边上走去,想套上马车回家。这时他们看到了友兰和马尔科斯都挂在同一棵树上,嘴里正在嚼着干草。
艾米尔妈妈开始哭起来,“噢,我的小艾米尔在什么地方啊?”李娜扬扬脖子说:“他除了恶作剧外就不会干别的,这个孩子真是个小淘气包!”正在这时。他们听到一个人往这边跑,气喘吁吁的,这是阿尔佛莱德。
“艾米尔呢?”他说,“我已经找了他一整天了。”“我才不管他到哪里去了呢。”李娜说着爬上了车,想快点回家。你猜她碰到什么事?她一脚踩到了艾米尔的身上。
车上还有点干草,艾米尔躺在草上面睡着了。当李娜踩在他身上时,他醒了过来。他认出是谁跑来了,身穿蓝制服喘着粗气站在那里。他伸出双臂搂住阿尔佛莱德的脖子说:“是你呀,阿尔佛莱德。”说完他就又睡着了。
后来卡特侯尔特人就动身回家了。马尔科斯拉着车,友兰被挂在车后,摇摇摆摆地跟着。路上艾米尔有时醒来,看看路旁黑沉沉的森林和夏天明亮的天空。他感觉到了干草、马匹和夏晚的气息,听到马蹄嗒嗒地响和车辆吱吱地叫,不过一路上其余时间他都睡着了。他梦到阿尔佛莱德很快就回家来了,回到卡特侯尔特,回到艾米尔身边。其实阿尔佛莱德也真的快回来了。
这就是七月八日艾米尔去侯尔特佛尔德平原逛庙会的那天。你猜那天还有谁找艾米尔来着,问问卡罗萨·玛娅吧!不,还是别问了。因为你一提起这事她就气得胳膊上出疹子,又痒又难治好。
现在你已经听完三月七日,五月二十二日和六月十日,还有七月八日艾米尔干了些什么。但是日历上还有不少别的日子,他几乎整年整天地淘气,特别是八月十九日,十月十一日和十一月三日。哈哈哈,我一想起他十一月三日干的事就憋不住想笑。但是我不能讲,因为我已经答应艾米尔妈妈了。不过吃了那次苦头后勒奈贝尔亚村人开始了募捐。他们挺可怜卡特侯尔特的阿斯文松家有这么一个小淘气,所以他们每人出了五十奥尔,装在一个小袋里送给艾米尔妈妈。
“这可能够你们把艾米尔送到美国去用的了。”他们说。这倒不错,把艾米尔送到美国去……但是由谁来当市政委员会主席啊,我是说到那时候。
幸亏艾米尔妈妈没有接受他们这个愚蠢的主张。她勃然大怒,把袋子一摔,硬币滚了整个勒奈贝尔亚。
“艾米尔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她说,“我们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不过她也有点为艾米尔担心。当有人来抱怨他们的孩子时,妈妈们常常这样。晚上当艾米尔戴着帽子、带着步枪躺在床上时。她走进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艾米尔。”她说,“你很快长大了,要开始上学了。你这样一个小淘气包老搞恶作剧怎么行呢?”
艾米尔躺在那里,圆圆的蓝眼睛加上一头金色卷发,长得活象个小天使。
“哈哩嗒依,哈哩嗒哩嗒。”他乱哼道。因为这是他最不爱听的话了。
“艾米尔!”妈妈严厉地说,“你上学后,想怎么办?”
“好。”艾米尔说,“我大概不会再调皮了,……我想,当我上学的时候。”
艾米尔妈妈松了口气,“好好,我们就希望这样。”说着她朝门口走去。这时艾米尔把头靠到床架上,象个小天使似的笑嘻嘻地说:“不过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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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庙会:类似我国早些时候的庙会,一年一次,但没有宗教色彩。